《寒雪》林清心

16、一个扳倒我的机会

　　尹向雪刚走过来，就看到她一阵风似的跑了，急忙喊道：“喂，你去哪里，今天不去练琴了。”
　　“大姐，你饶了我吧。”何依娜转过身去，再次喊道：“为了过上独立自主的新生活，我和家里全面开战了，现在要去咖啡店打工，再见。”
　　尹向雪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抬手仰望天空，干净的蓝色天空，明亮的如同纯净的蓝宝石，金色的阳光穿过指尖，暖暖地照在脸上，尹向雪闭着眼睛感受久违的舒心，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又很熟悉。
　　“向雪。”尹嘉佑走上前，手落在她肩膀上。
　　“叔叔。”尹向雪有些不敢相信，眼睛望着尹嘉佑出神，她有多久没见过叔叔了，从林家出事后，叔叔一家人就再也没露过面了，她也问过爸爸，爸爸只告诉她，叔叔带着一家人逃到美国去了，两年过去了，他再一次站在尹向雪面前，眉眼还是印象中的并无二致，只是多了一份沉稳内敛，少了一份精明果敢。
　　“向雪，叔叔总算找到你了，你瘦了，也变漂亮了。”尹嘉佑握着她的肩膀，眼睛里有些许的湿润。
　　“叔叔回来了。”尹向雪鼻子发酸，这两年自己一个人走的辛苦，她都忘记了她还有家人。
　　“我不放心你就回来看看，可怜的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有叔叔在。”尹嘉佑抱着她，拍着后背帮她顺气。
　　“叔叔，我爸爸怎么样了。你去看过他吗？”尹向雪吸着鼻子，红着眼睛问道。
　　“好孩子，别担心，有叔叔在呢。”尹嘉佑擦干她的眼泪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就告诉叔叔，对了，抽时间去看看你爸爸，他很想你。”
　　尹向雪胡乱地点着头，不想哭眼泪却流出来更多，她也很想去见爸爸，可是想起当时自己的许诺，她也只能忍着，想见爸爸的心思她一直拼命压抑着，现在成了她无法碰触的一道伤口。
　　心不在焉地拔了两口饭，尹向雪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惦着脚拿下藏在书柜里的一本小书，是小时候爸爸常给她读的《木偶奇遇记》。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台前，探视大门口的动静，确保林亦痕的车没有回来，她才松一口气，拿出了藏在书本中爸爸的照片。
　　爸爸现在是什么样子，尹向雪实在想不出来，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爸爸，是在法庭上，当时法官正在宣告判决，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能发觉爸爸多了好多的白发，深邃的眼睛里此刻满是疲惫，他站在那里，身影单薄苍老，她的眼泪一瞬间涌出。
　　她好想去看看爸爸，可是她不敢，林亦痕不允许她去，想爸爸的时候，她只能偷偷地看爸爸的照片。爸爸在监狱里两年了，那么善良慈祥的一个人，会不会被人欺负，能不能吃饱饭呢。爸爸一定在怪自己，这么久都没去看过他，尹向雪每次想到这里，都忍不住抹眼泪。
　　这张爸爸的照片，也只能偷偷夹在书页里，她总是趁林亦痕不在的时候拿出来，每次看都提心吊胆，只要听到门外有动静，就手忙脚乱地藏起来。
　　推门的声音传来，担心动作太大引起怀疑，她只能把书本藏在枕头底下，胡乱地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呼吸也变得急促，莹白的一张脸，因为紧张，成了樱花般的颜色，她低着头，默默祈祷着他不会发现。
　　林亦痕抚摸着她的肩膀，将她肩上漆黑的发丝拨开，露出白皙纤细的锁骨，林亦痕的吻轻轻落下，尹向雪的脸色更难看，她能感觉到，林亦痕的手在不断用力，将自己搂进他的怀里，他现在想要她。
　　尹向雪想着还在受苦的爸爸，心里难过，很是排斥林亦痕的触碰，又怕惹他生气，只是闭着眼睛，双手死命地抓住床单，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林亦痕平时很温柔，都会尽力不让她痛的，可是今天却让她无法忍受，让她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她想要开口阻止，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更像是无声的邀请，回应她的是无休止的纠缠。
　　她安慰着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她都哭了，身体上的凌虐还没有结束，只是一次更甚一次的索取，让她绝望。她不愿意让爸爸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如此对待，只能沉默地反抗，林亦痕低头吻下来，她不愿意，他就捏紧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长驱直入缠着她的舌头不放。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她没有办法挣脱，只能用力地推拒他，她真的要崩溃了，抡起拳头不管不顾地砸在他身上。
　　林亦痕放开了她，看着她哭花的一张小脸，声音暗哑低沉：“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尹向雪哭的眼睛都肿了，仰起手就要打他耳光，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固定在床头，她只好踢他：“你放开我，你混蛋。”
　　林亦痕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在她耳边问道：“你在想他，就受不了了？”
　　尹向雪眼睛里都是泪水，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她有些胆怯，但语气坚定：“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她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倒退到床的另一侧，缩成一团，低下头不看他：“请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
　　她拒绝他的碰触，甚至不愿意见到他，就算强行留她在身边，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也许她从来没有爱过他，都是利用，都是欺骗，他却无法放手，总是想要见到她，这样的自己真是可笑。
　　林亦痕站起身来，整理着散乱的睡衣，他的眼比雪夜还要冷，慵懒地说道：“你叔叔回来了，你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提你的爸爸。”
　　尹向雪一下子坐起来，她惊恐地看着他，连声音都在发抖：“你想做什么。”
　　“你的叔叔，我一定会好好招待，我要他回东盛工作，他一定会很答应。”林亦痕表面的平静下，是如深海暗涌般复杂的情绪，他没有半点留恋，转身要走。
　　“你不要走，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尹向雪拉着他的手，请求他。
　　林亦痕一手握着她皓白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带着嘲弄地语气说道：“你怕了，怎么会害怕，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叔叔，不过，我一定会让他回东盛的，我给你们机会，一个扳倒我的机会，你应该高兴才对。”
　　尹向雪她发不出声音，只是满眼哀求地看着他，她抓住他的衣服一点点用力：“都是我不好，亦痕，你不要这样，我们和好，好不好。”
　　林亦痕想到事故的现场，被压在厂房废墟下的父母亲，爸爸被抬出来时，沾满血污的脸，他因疼痛而扭曲的手臂，如刀子般扎进他的心里，摧毁了他最后的一道防线，眼睛里的恨意如潮水般袭来。他把她从床上拽下来，拉着她走到了林慎园和张晚秋的卧房。这是他父母的房间，两人去世后，林亦痕让陈姨每天都来打扫，连夫人喜欢的花也是一天一换，尹向雪从没有进去过，因为林亦痕不准。
　　林亦痕把门打开，将尹向雪拽进房间里，安静绽放的白玫瑰，在黑夜中分外醒目，刺痛着她的眼睛，空气中都是忧伤的清冷香气，她赫然发现，墙面的正中间挂着夫人和老爷的合影，他们面容慈祥，目光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在看着不远处正在玩耍的儿子。
　　尹向雪的心底一片冰凉，她至今都无法相信这一切。那是三年前的初秋午后，空气中还捕捉不到凉意，阳光中似有万道金线，洋洋洒洒地倾泻下来，幽静的院子蒙上一层浅金色，显得热闹起来，绿色的草地上，种植着一大片纯净的白玫瑰，零星点缀着奔放的红玫瑰，到处都是冲撞的色彩，重叠的花瓣，还有无孔不入的美妙香味。张晚秋穿着白色绸缎连衣裙，正在采摘插瓶的花朵，她有一头瀑布般的长卷发，皮肤白皙胜雪，姿态优雅唯美，如一位掉落人间的天使，令尹向雪折服。
　　那一天林亦痕和爸爸吵的很凶，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不能走进林家，尹向雪隔着栅栏在等林亦痕，却看到了林家美丽的女主人。尹向雪没有妈妈，但如果有，也一定是张晚秋的模样，她突然好羡慕林亦痕，有这么完美的妈妈。
　　尹向雪开始难过，一个多么美丽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到照片中的张晚秋。
　　林亦痕的声音中带着怒气：“住手，不许碰她。”
　　尹向雪的手指僵在半空，另一只手紧抓住裙角，她心里很委屈，总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有太多伤痛的回忆充斥在他们之间，仇恨时刻都在折磨着他们，裂缝越来越深，将爱一点点剥夺殆尽，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尹向雪张了张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尹嘉佑是我的叔叔，我不能见他一面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你不许我见爸爸，我已经很难过了，他们是我的家人，你不能这样对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