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林清心

17、你是老年人吗？

　　他俊美的脸上笑意冰冷，眼底的嘲弄更甚，气愤到了极点，他反而笑出声，他一步一步逼近她：“你的家人，尹嘉佑，你的叔叔，我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你爸爸不同意我们交往，他还替我讲话，为了让我可以为东盛出资，甚至提出让我们先订婚。可是他没有算到，我爸爸不同意资助东盛，我失去了利用价值，尹嘉佑就把你推向叶伟伦，把叶氏集团当做救命稻草，你叔叔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尹向雪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带着乞求的声音说道：“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叔叔很疼我的。”
　　钝痛在撕扯着她的心，最后的一句话，已经低的听不到了。
　　林亦痕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目光中有冰冷的寒意：“原来事情不是这样的，看到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就喜欢上叶伟伦，想方设法地靠近他，还请求叔叔帮你，是吗？”
　　尹向雪眼中升起雾气，委屈在心里不断发酵，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他的掌控。她死死咬住嘴唇，一滴眼泪也不落，只是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
　　“你和你叔叔都要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们尹家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们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只能日日夜夜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只有这样，我的心才会痛的轻一点。”林亦痕眼睛里都是伤痛，黑色的瞳孔如夜般冰冷，俊美如斯的脸上没有一点柔情，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和厌恶。
　　“亦痕，你的痛苦和难过，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开心。还有我陪着你啊，不要再折磨自己，好不好。”尹向雪有太多的顾及，就算心里的伤口再痛，她也只能强忍着，如飞蛾扑火般，就算被灼伤也奋不顾身地去拥抱他，安慰他。
　　“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林亦痕怒吼着，大力甩开她的肩膀。
　　尹向雪被推倒在地板上，膝盖被蹭破了一大块皮，血渗透了睡裙，星星点点的血，在洁白的裙摆上分外扎眼，如同无声的控诉，如同带血的眼泪，右手腕也被擦伤了，她忍着疼坐起来，钻心的疼痛不断袭来，她很想放声痛哭，却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满眼泪痕的看着他，看着这个让他受伤的男人。
　　睡裙上越积越多的血迹，还有她眼睛里不断涌出的泪水，让林亦痕瞬间清醒，他在做什么，是他将她推开，他亲手伤了她。而她因此受伤了，睡裙上的血迹红的刺眼，心里的疼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传来，他走上前去要抱起她。
　　尹向雪的腿很痛，手腕也很痛，痛的她只掉眼泪，但她拒绝他的靠近，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自己向后退去。她费了好大的力气，也只能勉强挪动了一丁点，但这一点的距离足以告诉他，她不打算原谅他。
　　林亦痕收回伸出去的手，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落下斜长寂寞的身影，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洁白的裙摆上零星绽开的血迹，都让他透不过气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色的眼眸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仇恨的火光逐渐熄灭，那深不见底的忧伤就像孤独的深海，目光凝视中，他的心也一点点冷下去。他转身离开房间，只留下一个孤傲冷漠的背影。
　　尹向雪揭开沾着血迹裙摆，看到蹭破流血的膝盖，血已经凝住了，在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留下了红肿的伤口。她轻轻活动着右手腕，比起腿上的伤口，她更担心手腕的伤势，因为还要继续弹钢琴，她绝不能伤到手。
　　痛感在一点点减轻，她咬着牙，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嘴里喊着一二三，才刚刚站定，就被陈姨一个拥抱碰到伤口，只能嘶嘶的倒吸凉气，将扭到的右手腕抽出来，拜托，明天还有钢琴课，好不好。
　　陈姨上下打量她，抓住她逃跑的双手，关切的问道：“向雪，你伤到哪里了，痛不痛。”
　　尹向雪忍着痛，笑的有些勉强，她用左手握着受伤右手腕：“没事的，陈姨，已经不痛了。”
　　陈姨一眼看到了她腿上的伤口，眉头紧皱鼻子发酸，她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说道：“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受伤呢，哭的这么难看，伤口一定很疼吧，别难过，陈姨护着你。”
　　想起林亦痕也总说她哭的难看，尹向雪一时哭笑不得，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行动很不方便，陈姨就过来扶她，嘴里不停地念叨：“少爷刚刚离开，你们又吵架了是不是，哎，明天我的白头发肯定又多了。”
　　窗外夜色浓浓，没有月光和星光的夜晚，黑的如此深沉，远处有朦胧的灯光，小小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在如画布倒满墨汁般的黑夜中，显得可怜可叹，更增添了夜的寂寞和忧伤。
　　尹向雪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望着浓浓夜色发呆，她的脸颊有病态的苍白，眼底没有半点生气，像一个破碎的水晶娃娃。陈姨小心为她清理伤口，用白色的纱布包起来，动作轻柔，仿佛一用力，尹向雪就会碎裂成一块块，再也无法拼凑，会在她眼前彻底消失。
　　陈姨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可奈何：“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少爷会去哪里？”
　　尹向雪眼球微微转动，心里的酸楚都在发酵，这里的一切都压抑的无法承受，她紧紧握着陈姨的手，哽咽地说道：“我想离开这里，陈姨，你帮帮我好不好。”
　　陈姨拥抱着尹向雪，用手轻轻拍她的背，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睡觉般耐心，轻叹道：“向雪，再忍一忍，少爷他离不开你的。”
　　尹向雪在她怀里放声大哭，声音也因为哽咽断断续续的：“亦痕，他恨我，他是不会原谅我的，也不再爱我了。”
　　陈姨眼圈泛红，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直到她睡着，才起身离开。
　　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白色烤漆的钢琴上，发出耀眼的光芒，灵动的指尖在琴键上舞蹈，洁白的裙摆被风轻轻吹起，尹向雪安静地弹奏，如同一位绝美的音乐精灵。
　　尹向雪在家里养了两天，膝盖上的伤刚好有些，就已经开始练习了，就接到了何秀娜的电话。
　　“向雪，你没事吧，最近都没见到你。”何秀娜在学校的超市抱着两瓶酸奶。
　　“我没事，摔了一跤，已经不疼了，教授最近有没有发脾气？”尹向雪担心地问道。
　　“没有啦，你受伤了，我，我还打算。”何秀娜把其中一瓶酸奶再放回去。
　　“打算什么？”尹向雪抬头望着窗外肆意倾洒的阳光，淡金色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好温暖的夏日午后。
　　“晚上有个演出，你陪我一起去吧。求你了，要不然这个月我就要断粮了，你知道我和我妈的战争，现在正最关键的时刻，关系到生死存亡，你可不能托我后腿。”何秀娜脑补尹向雪作为伤残人士的画面，心有不忍，她连忙表示关心到：“你需要什么，我都买给你，消毒药水，棉球，纱布还是创可贴，给你买最好的，求你了，向雪。”
　　“不用买了，我已经好了，把时间和地址告诉我吧。”尹向雪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晚宴现场布置的清新典雅，到处装点着白色的玫瑰花，餐桌上铺着精美的白色缎带，巨大华丽的水晶灯掉在舞池中央的上空，璀璨的灯光在大厅中旋转，营造了梦幻的气氛。
　　何秀娜穿着黑色缎面长款礼服，用双手捂住呼之欲出的白嫩胸口，焦急地伸着脖子望向观众席，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尹向雪，你是老年人吗？就算做轮椅车，这个时间也该到了。”
　　一个清丽的身影在人群中闪过，尹向雪带着淡金色的礼服赶过来，她拭了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大力地推进化妆间。
　　“没时间了，快换衣服，化妆，化妆师，快来，这里有条漏网之鱼。”何秀娜立马跳出来，大包大揽地张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