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水溶远征思颦卿，惜春出家现端倪 ...
-
凤姐、惜春自来北府后，一应吃穿用度胜于贾府自不必说，每月二十两例银是前儿凤姐屋里上下的总和，惜春就更不用说了。
凤姐在北府倒是很吃的开，有一张讨巧的嘴，人也跟猴似的。北静太妃时常叫她到跟前凑趣，高兴了什么稀奇玩意都送些。黛玉直说凤姐这人走哪都饿不死。
黛玉刚午睡起来凤姐就从太妃那边过来了，于是打趣道：“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整天这里去那里跑的，不怪母妃喜欢你，我屋子里上上下下丫头奴才哪个不盼着你来呢。”
“嘿呦，你这可折煞我了，只不过借着你的光住这几日，左不过我在一日便与你消遣一日。”凤姐环顾四周，又问：“四丫头不是中午在这用的膳，怎不见她。”
“吃了饭，她自觉无趣，回去抄经作画了。”黛玉顿了顿，又道：“原先在大观园的时候，与四妹妹交好的都是姑子，我那时只想她是个有佛缘之人，现在她来了这里，一心扑在抄经念佛上，我怕她真是无立足境，是方干净了。”
凤姐道：“谁说不是呢，这孩子也是三灾八难的，哥哥不疼，嫂子不管，好容易来了老太太跟前养着，咱们家又成了这样。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个有福的。”
“凤姐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们都是被红尘羁绊了的人，夫君、孩子哪个是心里头不挂着的，她倒好，生来就是口冷心冷之人，偏生这样的人倒有那一竿子勇气，我真是羡慕的。”
凤姐向来知道黛玉、宝玉的性子最是契合，二人都是离经叛道之人。单黛玉从不劝宝玉走经济仕途便知，在惜春这事上她倒想的明白。
黛玉继续道：“我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近些日子那些诰命来了我也仔细留意可有合适的人家，只是我看惜春妹妹并没有此意，前几次倒让她出来，这两次我也懒待叫她。”
凤姐叹道：“从前一大家子人散了，真是应了那句话，飞鸟各投林，各人有各人的命，你也不用太过为她操心，往后再如何，横竖你都会照应四妹妹的。”
黛玉闻听凤姐这话，一时感伤，当初也想过，若有一天真散了，倒不如不曾相聚，如今真散了，又叫人惋惜素年光景。凤姐自知讲了不该讲的话，忙说了两句喜庆话使黛玉开心。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的话，晚饭后，凤姐回松雪斋，黛玉就靠在榻上做针线活。前门传话，水溶书信到了，两封信，一封给太妃，一封给黛玉。
水溶的信不时送来，没个准时，大约也是他得空才能写这两封家书。已是一月没来，黛玉倒日夜盼着。紫鹃拿了水溶家书进来，黛玉命雪雁将灯挑亮一些，自己乘着灯光看信。
信面是“吾妻亲启”四字，黛玉拆开封套，信中写着：挚爱卿卿，一别三月，卿可安好？吾一切安好，卿勿念之。卿持家乳子，夙夜辛劳，每念及此，良多愧疚。
望卿顾己，保重身体，又望吾之孩儿康健乐之。吾在外早克复奸贼也，盼一家团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钧安。
黛玉看完后又一字一句从上往下看了一遍，短短几行，黛玉竟看了许久。良久，黛玉才将信给了紫鹃，让她把这信与前几封好好收在一处。自己撑着头，想水溶信中之言。
黛玉不免怔忡，想他安好自是欢喜。水溶信中念她、想和她与子偕老，让黛玉心中感动，他如此盼望孩儿康健喜乐，却不能亲眼见长子出生，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且说水溶在西北形势大好，一举反攻，追击敌寇，深入大漠，不料倒将自己陷入困境。大军并不熟悉大漠地形，甚至海市蜃楼的景象出现了多次，而大漠气候更加干燥炎热，士兵虽士气不减，水溶也深知此处不宜长待。
贸然进攻粮草不足，必得等城中冯唐将军支援，敌人已将他们这支军队重重包围，后退突击倒还有回城的胜算，只是这怎么都不划算，赔了夫人又折兵。水溶在等一个时机，若是冯唐将军能与他配合的好，也可形成里外夹击之势，一举收复戈壁滩。
水溶此时已是孤注一掷，若是冯唐将军不来，别说进攻，就连撤退都难，到那时粮草不足，士兵饥饿，就算决一死战，他们也必将任人宰割。水溶军帐中燃着两盏灯，桌上饭菜也不过一饭一菜，四周也只支了个桌子，床上只垫着一个草席，墙上勉强挂起地形图，大军在前，又身在大漠，一切都十分简洁。
几位副将讨论军情刚走，水溶难得有一丝闲暇时间，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玩意，水溶借着灯光，亲自拿刀在拨浪鼓的柄上刻字。宁远在一旁道：“王爷，您要刻什么字，还是我来吧。”
水溶没说话，继续手上的活儿，一会儿便刻好了。水溶脸上多了笑意，拿着拨浪鼓摇了摇，“嗒嗒”的声音即刻在帐中响起，水溶听后轻笑。
宁远道：“王爷可是想未出世的小爷了。”
水溶沉默，想谁呢？闲时想想孩子，又想想太妃，到如今这样的情况最放不下的却是她，他那才年仅十九岁的妻子。若是他此战败了，想来他也是活不成的，到那时黛玉年纪轻轻便是遗孀，肚里的孩子是遗腹子，他舍不得。舍不得黛玉为他守寡，又舍不得她改嫁，孩子没了父亲的庇佑又会怎样？无他支撑，整个北府必定乱了章法。
世上之牵挂何其多，水溶终是最放不下黛玉，她那样爱哭，若是自己出事，岂不哭坏身子？正想着，几个文史官员来告辞，文官们得退往大军身后，就算败仗，文官也只会被俘，到时朝廷换出他们即可。
水溶把拨浪鼓交给其中一个文官，说：“若你们有机会出去，将这个送到北府，权当给孩儿留个念想，我不想孩子埋怨我没留东西给他。”
“王爷！”帐内的人都喊道，水溶摆摆手，不大愿意听碎碎叨叨的祝词，打仗有谁不做好赴死的准备。等这些人走后，水溶心一沉，已决定进攻。
黛玉昏昏沉沉中又梦到了三生石畔，从前石畔边的绛珠仙草不见了，警幻仙子走至她身边，黛玉只觉一阵亲切，问：“怎么又是你，那株仙草呢。”
警幻仙子笑说：“她去人间还泪了，如今泪也快尽了。”
黛玉迷茫不知她在说什么，警幻仙子又道：“她是个好命的，做仙的时候有神瑛侍者护她，连三皇子都为她下凡历劫。做人的时候，有玉挂着她，又有水养着她，可不是要苦尽甘来了。”
黛玉更不懂了，恍惚间，她已置身贾府，姊妹们都在，个个全乎，说话啼笑皆非。她一时欣喜，宝玉也笑吟吟看着她说：“我这病是为林姑娘病的。”说完他便朝宝钗那里去了。
黛玉心里不是滋味，看着宝玉的背影唤他名字，他就是不回头，一时间黛玉急哭了，心想他承诺的话果然是过眼烟云，真真作不得数。
身旁又出现了一个人，转头才见是水溶，她这才想起已经嫁人了，想他一向介意宝玉，黛玉慌忙解释。水溶神情严肃，拿着一把匕首道：“既然你不知我的心，也不喜欢我，干脆我就结果在你面前可好！”
黛玉连忙摇头说：“我没有，我不是，你早就知道的。”
水溶仿佛魔怔了一般，不听她言，拿起匕首就往自己心口剖去，献血直流，他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黛玉惊呼，心口疼得要命。醒来才发现紫鹃、雪雁在床前，屋里黑乎乎的，小红连忙把灯点上。春纤替黛玉擦拭额头的汗，紫鹃替黛玉顺着气，忙道：“姑娘，可是魇着了。”
黛玉摸着自己心口，刚刚疼得死去活来，现下好了许多。黛玉微声：“我刚刚梦见王爷，他出事了。”黛玉又看着紫鹃，急说：“他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紫鹃宽慰她：“姑娘，这只是梦魇，王爷不是才写了家书回来吗，定是安然无恙的，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话虽如此，黛玉还是不放心，睡下去竟是一夜未眠。紫鹃等人也是一夜守在黛玉床前，心中焦虑万分，见黛玉睡不着，天微亮就支会长府官快些打发人请太医来瞧。
李太医来诊脉，说黛玉神思郁结，心气不定，开了安神保胎的药，吩咐需日日进药，直至产前。
白天的时候，北静太妃来看过黛玉一次，也说：“你这孩子就是心太重，我与溶儿母子连心也不曾梦见他出事，你当下安胎要紧，等你平平安安生产，这样溶儿在前线也安心不是。”
黛玉知道北静太妃如何珍惜这孩子，只说自己知道了，太妃这才回去。凤姐是个聪明的，不仅安慰黛玉，还讲了许多笑话，全屋上下都喜笑颜开，唯独黛玉觉得昨日梦境过于真实，虽不忍拂凤姐的面儿笑了两声，到底心中种下隐患，慢慢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水溶远征思颦卿，惜春出家现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