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学霸不要跑！》岚雁

17、第十七章

　　本来是想着在县奥数比赛上一决高下，但是赵子晗看得出来，那个时候齐昭远根本还没有恢复过来，最后能够拼到跟自己只差一分，已经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但是这次月考，让他感觉齐昭远已经从低谷中回复正常了，所以他抓住时机提出这个要求。

　　他相信，如果齐昭远真的已经恢复过来，他是会接受这个邀请的。

　　因为，他应该也渴望着知道，自己和他，到底谁更强一点。

　　到了如今，他终于可以证明自己，放心大胆地在断言孰强孰弱了。

　　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在他面前提什么，如果齐昭远家没出事怎么怎么了，自己也不会在心里感觉自己是乘人之危才拿了保送名额。

　　他还顺便往门口那两个故意过来看自己热闹的家伙瞧了一眼，尹励那个吃瘪之后不甘的模样简直能让他能笑一年。

　　“等等——”

　　正当赵子晗一边想一边把烂熟于胸的分析写出来，吴老师的一句话让他刹时停住了笔锋。

　　“你这分析，有问题。”

　　吴老师眉头纠结成一团，抄起一只红色粉笔，在那个大圆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赵子晗没有说话，他又迅速看了一眼悬在他头上的题目。

　　“设空间中有一点O，从O点中射出四条线段OA,OB,OC,OD……”

　　四条线段……

　　线段？！

　　赵子晗突然感到脊背发凉，刚刚要跃动出来的心一下子也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个巨大的，不可弥补的对题目认知的错误。

　　“题目只是讲四条线段，但是你直接把这四个线段理解成棱边来计算，是不是有点太简单化了？这个图形不一定是四棱锥，比如这种情况……”

　　吴老师拿起红笔就开始画图，但是赵子晗却已经没有心思在听了，老师一提出这个概念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完完全全没理解整道题的意思。

　　从一开始就错了吗……赵子晗苦笑，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哪怕齐昭远没有做出来，但是他也不可能会在这么低级的层面上误解题目。

　　可能是自己太急于求成，想要超过齐昭远快速做出来，才会在一开始理解题意的时候就出了错误，这一切，仿佛正是对自己自以为是，不专心听课，不认真审题的最好嘲笑。

　　赵子晗长长叹了口气，垂下头，不敢对上老师的目光。

　　然而吴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责怪他，而是用一种很深沉的，语重心长的口气对他说道。

　　“子晗啊，你很快就要去更高层次的学府就读了，那里面有更优秀的伙伴，更复杂的难题。我教了你两年多，也没有什么再能教你的了，就给你一句话：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希望你能记住，以此为戒。”

　　赵子晗默默在心中念着老师对他的忠告，这句话他在小学的时候就背过默写过，但他今天却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理解了其中的真谛。

　　因为邱臻他们只能站在门口围观，所以里面的人说了什么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甚了解。

　　只能看到老师打断了赵子晗的讲话，又看到老师在他的图上用红粉笔加了各种莫名其妙的线条和图形。

　　尹励急切地拿起笔胡乱涂了几个字递给邱臻看，纸上写着：是做的有问题吗？还有机会？

　　邱臻没有写字，他只是粗粗扫了一眼那张纸条，然后又把眼光重新聚焦在齐昭远的身上。

　　他到底能做出来吗？哪怕只是给个正确的思路也好！

　　邱臻看着齐昭远的笔尖仍然在不断跃动，在心里默默地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吴老师此时也走到齐昭远的身后，他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这孩子的思路。

　　齐昭远却也正在这个时候，略微仰起身子，微微松了口气，甩了甩半个小时内没有休息过的右手。

　　所有人的心在这时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提到了最高。

　　他做出来了？

　　还是说像赵子晗一样，只是一个不完美的答案？

　　齐昭远抬头望向吴老师，用略带询问的语气问道：“老师，那个，我要上去写吗？感觉有点多……”

　　赵子晗顺手接过他的几张稿纸，迫不及待地翻了一下，但是密密麻麻的算式和图形让他也有点头疼，便随口问了一句：“最后答案算出来了吗？”

　　“45立方米。”齐昭远有些迟疑地回道，时间太紧了，做出来这个结果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你竟然做出来了？”

　　吴老师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比赛的胜负已经定了。

　　吴老师自己也在这一瞬间愣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实他也没有指望过齐昭远能够做出来，毕竟这道题本身难度很高，最简单的方法必须涉及到一点高中的知识，时间又很紧张，

　　吴顺义的本意就是想找道难题吓一吓赵子晗，所以一般难题只怕达不到那个效果。

　　“你用了向量？”赵子晗看着几个陌生的符号，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才发现这个他基本没有学过的知识点。

　　“其实也没有用很多，基本上就是用了向量求多面体的形式。”齐昭远摊开一张干净的稿纸，给赵子晗耐心解释起来：“首先用几何知识证明面积最大的时候，O是四面体垂心的时候面积最大。你看……”

　　邱臻看得屋内的场景几乎出神。

　　他当然一个字都听不懂齐昭远在说什么，可是这个时候的齐昭远，给他一种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白皙秀气的面庞上浮现出平时少见的审慎和肃穆，目光澄澈中透着明亮的自信，那份神采飞扬，仿佛把这个阴雨天中的所有湿意和阴暗都驱散了，让他突然口干舌燥，心跳也不禁加速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感觉身体被身边的尹励死命扯着晃了几下，邱臻不耐烦地转头，只见那张纸上又加了几个大字：我们可以讲话了吗？！下面还怕自己看不见似的，重重划了好几条横线。

　　“可以了吧……看他们都做完了……”

　　邱臻试探地讲了几个字，看见房间里面的三人都没有反应，就大摇大摆地直接走了进去。

　　“都完事了你们两个进来干嘛？”

　　吴老师心情很好，竟然还难得地对邱臻尹励这种数学渣渣笑了一下，主动说了话。

　　桌上的两人也已经各自收拾书包了。

　　齐昭远便往包里放笔袋和稿纸，一边对着桌子上的白纸指指点点，临走时还一本正经地对赵子晗说：“今天晚了，走吧，反正你那个思路我再回去想想。我们下次再讨论一下怎么用坐标来做，我觉得其实刚才我跟你说的那样可以，但是运算量会很大……”

　　赵子晗默默点头，嗯了一声。

　　齐昭远沉浸在题目的讨论和解题思路中，没有意识到赵子晗的低落情绪。

　　他偏头看了一眼齐昭远，还是以前的模样，解题的姿态，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任何改变。

　　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或许真如吴老师所说，如果他家没有出事，现在被保送的天之骄子会是他吧……

　　赵子晗感觉心中扑闪的火焰在瞬间几乎黯淡无光，如果连在这个小县城里他都不能算是最优秀的，等到了德成，估计也就只是泯然众人中的一员吧。

　　“喂，你想什么呢！”正当他神思出游之际，伴随着模仿自己腔调的一声“哈”，突然冷不丁身后被一只手狠狠往前一推。

　　他猛地回头一看，正是平时一直那个躲着自己不太愿意见的“侄子”。

　　“哈哈哈哈哈！被吓到了吧！”尹励终于成功了一次，乐得捧腹大笑。

　　“并没有……”

　　赵子晗才不愿意说自己真的刚刚真的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喂，我妈刚刚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就说跟你在一起，她让我叫你跟我回家一起吃饭！”

　　“好啊，我跟我妈打个电话就好。”赵子晗闷闷地回了一句。

　　“你没有哭吧！”尹励凑过去，想看看赵子晗此刻的神态。

　　赵子晗一阵好笑，自己在他心中是这么不抗打击的形象吗？

　　“没有！”

　　“那就好！”尹励这下放心了：“如果你哭了我妈肯定又得骂我！”

　　“骂你干嘛？”赵子晗感觉到尹励其实是怕自己多想心里不舒服，这才没事找事跟自己说话，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舒缓了很多。

　　“肯定以为是我弄哭的，那不得骂死我！”

　　赵子晗翻了个白眼：“拜托，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我把你弄哭的？”

　　“切！！！你敢说三岁的时候………………”

　　两人就在这种你说一句我顶十句的氛围中吵吵嚷嚷地渐行渐远，吴老师忙着回家也早走了，剩下只有齐昭远，因为没什么事，就留在教室里慢吞吞收拾东西。

　　虽然这次比试跟邱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邱臻现在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激动。

　　他把黑板上的公式图形都擦完，拍拍手上的灰，等着齐昭远一起走。

　　齐昭远期间倒是有意让邱臻先走，可邱臻哪里愿意走，就只是一脸无所谓地解释道：“反正我家又没人，今天下雨也不能出去打球，你快点吧，我等你。”

　　齐昭远也不知道邱臻等自己干嘛，不过这应该是朋友之间的一种“义气”，所以他也就笑了笑，低头把书包的拉链拉好。

　　刚一出教室门，没有了墙壁的森严防护，两人齐齐感觉一阵阴凉的秋风裹挟着点点雨丝迎面吹来，身后的树叶发出萧萧飒飒的声响，四周天已渐渐暗下来。

　　“你今天真的……”邱臻看着身边的少年，眼中洋溢着与萧瑟风雨截然不同的热切和温柔：“特别棒，特别……”

　　他咬了咬舌头，把要脱口而出的“特别迷人”硬生生吞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