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天亮了》半立黄昏

30、第三十章

　　杨纤纤知道任景秋在怄池翔照顾其她女人的气之后，简要地将刘小萌的事给她说了一下。
　　她还不忘提醒任景秋：“翔子不是个出尔反尔的男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对女人动真情。但是，如果钟情上了，就肯定会一守到底。所以，任景秋，你可不要轻易甩了他......”

　　其实对于那天乔灿灿说的话，任景秋虽然惊异于池翔的举动，但其实她心里一直蛮平静的，因为她潜意识里极度信任池翔这个人。此刻听到杨纤纤的告知，已了然大部分。
　　沉默了一下，任景秋平静地说：
　　“纤纤，翔子是个好男人，这样的事也只有他才会去做......我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生气的理由。说到甩不甩的，我和他之间，应该不存在。再说，我们也还没到那个地步。”

　　杨纤纤听到任景秋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被噎了一下，立即不高兴起来。柳眉一翘，也不管她的这位闺蜜是否病人一个，就埋怨起来。
　　“任景秋，你这什么意思？什么‘不存在’，‘没到那个地步’的，你真就这样无所谓翔子对你的一片深情？啧啧啧！难怪你会去为乔冰挡刀......你呀，根本就不爱翔子！”

　　任景秋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杨纤纤误会她的部分意思了。
　　所谓的“不存在”，是说她和翔子之间没有谁甩谁；至于“没到那个地步”，是指她和他彼此尊重，相互信任，不会轻易生对方的气。

　　至于杨纤纤最后的结论，任景秋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爱池翔吗？她爱过他吗？她对他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他们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恋人？未婚夫？同~居者？
　　老实说，任景秋并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思。所以，她此刻也说不清楚她和池翔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但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不关心池翔，也不是不在乎他的行为，更甚的，不是没醋......她只不过比较低调而已。
　　可为什么杨纤纤会听左了她的意思？
　　难道是自己表现出来的状态确实没怎么“积极”、“热情”，所以给他们的感觉是可有可无，不甚在意？

　　那么，池翔也是这样想的了？
　　可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若谈一个恋爱还如年少时的疯狂和嚣张，那样的感情正常吗？会长久吗？

　　乘着杨纤纤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任景秋突然拿起枕边的电话，想也不想就给池翔挂了过去......电话铃声传进她耳朵的，是一首才被换过来的老歌，却不是原唱。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
　　“谁让你心动......”

　　电话响了许久却没人接，任景秋听着反反复复的歌词，竟忍不住落泪了。珍珠大的眼泪顺着脸颊颗颗滚落而下，把刚走进病房仍有“不平”之气的杨纤纤吓住了。
　　她赶紧上前拉住她，有些歉疚地说：“景秋，你，你怎么啦？对不起......那个，你身体不好，千万别生气，你看，我就这么个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杨纤纤以为是自己的话太重，把任景秋给“骂”哭了呢！
　　任景秋则双手捂住脸，没有理会杨纤纤，独自低头啜泣起来......

　　* * *

　　就在同一个时刻的W市医院十二楼肿瘤科病房内，半靠在28号病床上的刘小萌，纤细的手指正在翻弄着池翔的手机。
　　手机是五分钟前池翔下楼为她取药时拿给她的，主要给她量体温时看时间所用。

　　任景秋的来电在池翔的手机屏幕中显示的是“我的郁儿”，一个很暧昧又很让人醋的名字和称呼。来电铃声还区别于其他所有来电，是刘德华的那首经典曲目《爱你一万年》——不用求证，刘小萌凭借女人特有的直觉，就明白这是一个什么人。

　　甚至刘小萌还能感觉到，池翔肯定是多么甜蜜地在喜爱着这个所谓的“郁儿”......要不，怎么会在名字前面还刻意添加上“我的”两个字呢？
　　于是，想也不想，在电话被打通的连续时间之后，刘小萌将三个同一号码的未接来电删除了。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亲力照顾和陪伴，刘小萌对池翔已再无敌意。相反，还有些依赖起这位沉静温柔的前夫来......
　　再好强的女人也是女人，也会有普通女人的胆怯、害怕和希翼，更何况是久病重病中的女人？
　　刘小萌虽然已和池翔离婚，而且也尚未见过池翔电话里的“我的郁儿”其人，但对她却已隐有敌意。

　　闭着眼仰靠在病床头，刘小萌想起在民政局办理离婚证时池翔对她说过的话：
　　“刘小萌，你可要想好了，我池翔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更不是个恋旧的男人，你真要执意离婚，以后咱们就是陌路了，再不可能回头......”

　　她那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刘小萌虽是一个普通女子，没什么见识，但也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更不是个没有主见的寄生虫，所以你放心，既然是我选择的，就绝不去后悔。”
　　哼哼！那年的那个怀揣梦想，心比天高的女子怎会说出如此没有脑子的话语？

　　原本一个好好的温馨的小家，原本一个细腻温柔又不乏男子气概的丈夫，就那样被她发誓“绝不后悔”地抛弃了？！
　　如今像看电影般回望过去，刘小萌觉得：那个女人肯定有病！

　　池翔在医院门诊部一楼大厅将刘小萌的手术费用交好之后，又匆匆去为她取药。当快步走到住院部楼下来等电梯时，没想到竟碰上独自一人的乔冰。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表情，陌生人般，眸光一掠而过。
　　可笑的是平日拥拥挤挤的电梯此时却戏剧般没有其他“群众演员”，只余两位男配角......

　　当修长的两个男人的手分别按好楼层之后，电梯缓缓上升。
　　乔冰笔挺站立，目视电梯门前方，旁若无人。池翔明亮的眼睛上下左右转了几圈，嘴角稍稍扬了扬，还是没话。
　　“叮”的一声，短暂快速的时间把电梯停在八楼，乔冰迈开大步往门外走去......

　　“她，没事吧？！”池翔终于忍不住大声朝高大的背影询问起来。
　　乔冰一愣，步子慢了些，却没有回头。半响，已经走得有些远的低沉的声音仿佛有些开心地说了两个字：“好了。”
　　池翔听到了，然后把放在电梯门上的手收进来，电梯门随即被关上，他继续往上升。

　　唉！终是自己忍不住想要知道郁儿的情况......池翔懊恼。那个乔大老板现在肯定得意坏了，就因为他的这四个字“她没事吧”。
　　不是吗？如果郁儿好了有联系过他的话，那么他会不知道她的情况？

　　看来，特护小孙给乔冰的信息是对的，任景秋从清醒过来恢复过来到现在，确实没有联系过这个姓池的男人......
　　乔冰高兴，池翔郁闷。

　　* * *

　　心情不爽的池翔轻轻回到肿瘤科病房时，他以为闭眼假寐的刘小萌睡着了，于是帮她掖好被条之后，拾起一旁的电话悄悄退出病房。
　　踱步来到楼道尽头吸烟处默默点燃一支中华牌香烟，池翔吸起来竟然有种苦涩的感觉......他不由得暗自苦笑一番。

　　“郁儿，你为什么不联系我？是手机没电，还是他限制着你的自由？或者......你当真将我忘了？”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好几天，整个W市迷蒙一片，即使站在高处，也是混混沌沌，让人欣赏不了太多风景。
　　雨天本来挺有诗意，但一连几天的阴雨，加上形单影只，池翔的心灵无处可放，膨胀的感情亦无处可依......这样的心情，和着这无边无际的阴雨，交织在一起感觉人空唠唠的，找不到生活的重心......

　　爱情是什么？
　　爱上一个人却不能与之相亲相昵，会怎样？

　　对池翔来说，他现在的爱情就是任景秋浅笑的容颜，美丽的身体，善良的心灵，温热的气息，还有执着的心仪......
　　他爱着她，像爱一件精美的玉器宝贝，舍不得存放，舍不得炫耀，只想一个人紧紧拥在怀里，呵护溺爱，静享她的所有美丽和欢愉。
　　可是，在郁儿的生命里，却不止他一个男人。

　　爱情是自私的，所以很累。
　　当看到郁儿为乔冰奋不顾身，池翔生气得心身俱惫。可又莫名为之感动，仿佛看见了她胸腔里那颗滚烫而炽热的红心......
　　也许最无奈的爱情就是这样，你追着她，她追着他......然后你们谁都不想放手。

　　于是，当不能和所爱之人厮守在一起，那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会吞噬灵魂，无论男女。

　　将手中烟头弹飞出去，池翔长长舒一口气，暗自低语：
　　郁儿，假如从此以后再没有你，我会怎样？
　　不！郁儿，我池翔不能没有你......没有了你我的生命还有何意义？就算是自私，就算是被人诟骂，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翔哥，你又在抽烟么？”刘小萌突然在池翔身后小声问道。池翔有些吃惊，急忙转过身来，只愣了一秒钟，便大步上前来揽住倚在玻璃门上的刘小萌。
　　“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外面风大，小心着凉，到时候影响手术就坏了......”池翔担忧着说，随即半拥半抱将刘小萌带离吸烟区。

　　“我没事，倒是你，不是说好戒了吗？怎么又抽上了？”刘小萌轻声问。
　　“我一时忍不住......小萌，你放心，烟我以后会慢慢戒掉的。药我放在桌子上了，医生交待必须在晚饭之前吃药，咱们赶紧回去吧！”
　　刘小萌“嗯”了一声，半依着池翔的胸膛徐徐前行。

　　表面上刘小萌是在责问池翔的“坏习惯”，实质里却是想来瞧瞧他有没有给某个人打电话......其实这么多天池翔的手机也经常放在她床边，要么给她看时间用，要么让她玩玩游戏解闷——她好像还没听见过他跟谁亲热地打过电话呢！
　　那么，刚才来电话的那个女人是？

　　近几日，他们交流的话语开始多了起来，但谁也没谈及谁的私生活。
　　刘小萌自从第一天知道池翔为守护一位女性朋友而敖红双眼之后，就怀疑他已另有所爱。此刻窥见他如此落寞忧伤，看来，还真有这么一个女人......
　　不过聪明如她，骄傲如她，她是绝不会主动提及相关话题的。甚至后来关于池翔怎么不去看望那位朋友，或者不去照顾她，刘小萌都不会多言一问。

　　故事是别人的，于己无关，不便过问，若与己有关，更不可主动沾边。
　　否则，就是弱势了。

　　刘小萌的人生格言是：输什么也不能输了自尊！
　　所以，把一切放在心里吧！让柔弱战胜豪强，让智慧赢得奖品！

　　第二天早上，临进手术室的刘小萌突然眼含珠泪问池翔：“翔哥，如果我死了，你能以丈夫的名义为我下葬么？”
　　池翔一凛，宽慰她道：“别想那么多，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能好起来。”
　　刘小萌情不自禁地拽住他的手：“其实我活着，无论漂到哪里，心都在你这儿；若不小心死了，翔哥，我不愿做那无根的冤魂，请你到时候给我个名分吧！”

　　池翔心脏猛然抓痛......
　　小萌，刘小萌？一向骄横自负的小女人，他的前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是病魔折磨的吗？是命运捉弄的吗？
　　怎会让人如此于心不忍？！

　　看着期待的眼神，怜悯年轻的生命，池翔不再多想，直接吻上她苍白的额头，温柔而肯定地说：“小萌，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池翔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