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二十九章 ...
-
黄昏时分,吃了些鸡汤饭的任景秋在特护的陪同下,慢慢走到住院部一楼的花园里来。她下午的时候原本是想出院回家去调养的,可医生不同意,乔冰也不同意,于是又只好安心在这个“贵宾病房”里待上几日。
花园不大,但前后有两个,且林木众多,枝叶茂盛,加上休憩的病人三三两两,人来人往,目光所到之处,没有熟悉的身影。
“任姐,你,你是不是在找人?”特护小孙突然问她。
找人?她的样子很像在找人吗?呃......任景秋愣在花园的小回廊上,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
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真的只是想要出来透透气、散散步吗?还是因为灿灿说的曾在这里看到过她池叔叔?以及一位池叔叔背负着的阿姨?
任景秋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时,无声对自己说:原来我想要来寻他。
怎么刚从一个漩涡里挣扎出来,却又不小心跌入另一个漩涡了?
怎么自己总是那么傻,不懂得爱惜也就罢了,还这么不懂得“保护”二字?
明明知道那个所谓的“爱情”有着一张善变而诡谲的脸,明明知道那些“男人”都是烈性毒~药......任景秋,你如此执迷不悟,害人不成,最终会害了自己。
到时,再死上几次,或再脱掉几成皮,自己如何承受暂且不说,只怕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任景秋,你还是赶紧可怜可怜自己吧!
你看这么多年来,因为不成体统的婚姻,你连普通同学聚会都不敢去参加,就怕受人背后同情或指指点点......如今,好不容易破茧重生,还要去追求什么爱情?
可是,池翔是那样视感情如儿戏的男人么?
“小孙,我只是奇怪这世上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病人罢了。”她答非所问。
“任姐,这人吃五谷杂粮,除了不生病的,就只剩下生病的了,你说多不多?”小孙幽默对答。
“呵呵!你说得极是......”任景秋附和。
同样,这个世间,除了不想见的,就只剩下想见的了。
步子缓慢、神思恍惚的任景秋回到病房时,乔冰已经在门前等候了。这个人,不是日理万机吗?怎么每天都要到这里来消耗时光?
他也因为害怕吧!为“失去”而害怕?
或者他不过寂寞,因不再拥有而寂寞!
虽然已经没有太多情绪,看到乔冰,任景秋还是马上会想到女儿乔灿灿。
想到灿灿,就会想到她矛盾脆弱却又积极掩饰的样子......就因为大人们的各种需求,就因为曾经的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才会给孩子培养了这许多的脆弱和早熟哦!
如今是福是祸?
做父母的又该如何?
不能一错再错——这是任景兰劝她的。
下午任景兰打电话来的时候,姊妹俩聊了一个多小时,任景秋把乔灿灿的心里活动讲给姐姐听,还把自己的心疼和不知该如何也诉说出来。
任景兰在分析了乔灿灿幼年情怀的同时,抛给任景秋一句话:既然已经如此,不能再一错再错。
回头是错,将就是错,委屈更是错。
任景兰说:
“灿灿总会长大,在长大的过程中定然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羁绊和委屈,甚至还有无尽的伤痛......但哪怕痛哭流涕,只要经历过了,就是她的财富。虽然现在的她还不懂,我们看着也跟着惶恐,至少,她已经走向成熟......”
“因为,她有了秘密。”
“而且,不想与人分享的秘密会让她在孤独的时候无尽思考,而思考,恰恰最能磨练她的意志。”
姐姐的一席话对任景秋只有一个忠告:不要轻易去回头。
看来在乔冰和池翔之间,任景兰还是支持池翔的,虽然她未明说。
* * *
任景秋目光穿透似的看着立在门边的乔冰,这让乔冰有片刻的茫然。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在她的眼眸中这么没有存在感了?还虚无缥缈的,重量全无。乔冰有些心痛,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无论怎样,她如今能允许自己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嘘寒问暖、牵手扶腰,就已经是风平浪静了。唯一缺的,不过是一两济外药而已......
乔冰将任景秋扶进病房上床躺好,还清洗杯子给她凉了杯开水,然后坐在她身边跟她聊起被刺事件来。
本来案子已经初步得到定性,并由公安局移交有关部门准备开展司法程序,可下午刑侦队的办案刑警来找任景秋签字上诉时,却被她拒签了。
“景秋,为什么不签字?”虽然是问句,但语调轻柔,没有一点强势。
“算了,都是一些弱势群体,靠体力吃饭的,听说还要养家糊口......我反正也没什么事了,就不要再追究罢!”
“你倒是好心,可是这样做是错的。轻易地原谅一个持~刀~行~凶的人,不会拯救他,只会更加助长他的侥幸,他以后还会犯的,说不定还会给社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不会吧!?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任景秋听到乔冰的分析,心中一凛,觉得不可思议,但仍然不太苟同。
对待有过失的人,难道不是因为好心原谅他了,然后他被感动,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吗?为什么一定是乔冰说的只会更坏?
唐代那么英明伟大的皇帝李世民,不就曾经赦免过两百多位死囚犯么?那些人后来也没见得怎么坏,相反,许多人还更有作为呢!
任景秋本想再辩,却被乔冰一句“软弱的人作恶最深”给堵住了。
任景秋郁闷——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在对待世事上,女人虽然容易含糊其辞,但懂得动之以情;男人即使会敏锐分析,却还是过于冷漠无情。
沉默半天,任景秋悠悠道:“那就往轻了去惩罚吧!不过,你既然答应给人家慰问金,就赶紧兑现了,早点让死者入土为安才好......还有,去把我账户的那些钱取去,省得四处折腾什么筹资活动......”
乔冰一愣,筹资活动?谁告诉她的?
原来她这么不高兴,是勾起了曾经的记忆么?任景秋,不会了,再来十个“第一小姐”,我乔冰也不会多动一点儿心思......
“你的钱你自己放好就行,公司的困难时时都有,解决了这次,还有下次。而且,说不定哪天我乔冰破产了,还得指望你这些钱养灿灿呢!”乔冰说完轻笑。
任景秋听罢这话,意外地白了乔冰几眼,意思是:好的不会说啊!
乔冰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她苍白的面颊,爱意浓浓的表情中,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情绪——疲惫、孤寂、怜惜、悔意,还有无限沧桑......
任景秋心中悸动,有些呆愣,忘了躲开那只温热的手,晕乎乎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这个男人怎么啦?
一脸的善意,满眼的温柔,不复往日盛气凌人,也不似做她丈夫时的焦躁和痞气。
立在她眼前的、挨她很近的男人一副温润神色,冷静坚定、帅气深沉,虽然有些陌生,但感觉很有魅力。
如果再加上多金,多智慧,那此男不是人,可是神呐!
当今社会最流行的——男神!
任景秋痴痴凝看他的脸,模样居然娇羞起来,仿佛坐了时光机般,唰唰回到十九岁那年那个彩霞漫天的下午,那个在校园食堂门口被她撞翻了碗筷的大男孩,俊脸“磁”的就贴近她的眼,然后性~感的嘴唇嬉笑着吐出两个字:“赔我!”
赔我。陪我。
一样的音,不一样的字义,却俘获了一个女孩将近半辈子的心......
就在任景秋的思绪还处在时光机那端之时,突然,一个黑影扑面而来——乔冰低头亲吻住她宽宽的额头。
随后久违的磁性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我开玩笑的,别担心。我乔冰是什么人,怎会让公司破产?老婆,你和灿灿只管好好活着就行!”
然后,电话响了,他起身接电话,再然后狭长的眼睛温柔地看她一眼,匆匆走了出去。病床上的女人木木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任姐,你老公好爱你哦!”
特护小孙刚进来就看到最后一幕,甜笑着说道:“你命真好,嫁的老公不仅有本事,还一表人才,最难得的,他还这么爱你......啧啧啧!同样是女人,命运怎的就差这么远呢?”
这位小孙同志估计是个生活不那么顺心的女子,所以才有这般感叹,任景秋尴尬地笑笑,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额头。
* * *
乔冰前脚刚走,杨纤纤就来了。人还没进到病房里,任景秋就听见她的大嗓门噼里啪啦地喊起来。
“景秋!景秋!在哪儿呢?”
任景秋赶忙叫小孙去迎她。
“怎么回事?我这不过去了趟海南,你就躺这儿来了?还被人刺~伤,差点没命......也太离谱了吧!”杨纤纤火急火燎地扑到任景秋的病床上来。
“没事啦!已经没事啦!别担心......”任景秋突然鼻子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
她醒过来的这些天,就一直不敢给姐姐打电话,也没有跟杨纤纤说,因为她不知道整件事要怎么讲才清楚......
明明是和池翔在一起了,却又为了乔冰受伤——这的确不是个解释得清楚的事件。
而且,这伤表面看上去虽然不怎么样,实则痛在体内,是肝脏受损......姐姐听到会不会急得晕过去?
可是自己没讲,杨纤纤怎么知道?
肯定是池翔......
“纤纤,你怎么知道?”任景秋明知,却还问。
“景秋,你......和翔子,真的分了?”杨纤纤不答反问。
任景秋一愣,没想到杨纤纤会这么问。不!应该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因为她用的是求证问句。那么,她之前一定听说过关于此类的话题喽!
是谁会说这样的话?是他吗?
任景秋像刚吃完一大杯冰激凌般,整个人突然冰凉冰凉的,嘴唇麻木得不知如何回答。
杨纤纤见任景秋没说话,着急起来,顾不得她还躺在病床上,就不满地数落道:“景秋,我早说过,你要是和乔冰没断完,就不要去招惹翔子,你看现在......”
任景秋轻笑一下,问:“他怎么啦?”
杨纤纤看到任景秋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抬手探向她的额头。
“景秋,你没发烧吧?这么重情义的一个男人你说甩就甩了?乔冰要真那么好,你之前那么多年怄什么气呀?你这不是害人嘛!”
任景秋终于有些明白,杨纤纤不是来担心她的,而是来打抱不平、兴师问罪的。
她抿嘴哼一下,故意悲哀地叹一口气,幽幽说道:
“失败啊,失败!好朋友都成别人的亲姐去了......什么都为别人不平,都不管我的死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杨纤纤愣住了,一秒钟之后“扑哧”一笑:“任景秋,你要死啊!居然还撒得起娇,开得起玩笑?你知不知道,池翔被你害惨了......”
任景秋收住轻佻,认真问:“纤纤,翔子他到底怎么啦?”
杨纤纤答:“怎么啦?伤心呗!他一片真心对你,结果你一看到前夫,就忘了他的一切。”
任景秋并不惊讶,池翔肯定会生气,不气才怪呢!
“我给他打过电话,可是未接,后来也没给我回......估计他在照顾人很忙吧!”任景秋突然想起灿灿说的“亲眼所见”。
杨纤纤听了任景秋的话先是一愣,继而笑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也被她憋回去,顿一下,她问:“景秋,刘小萌的事你知道了?”
刘小萌?谁啊?
任景秋立即想摇头,马上又变卦了,只假装不在意地说:“不仅知道了,还看见了......不过没什么,他有权选择。”
杨纤纤突然大笑。
笑过之后,她认真说:“景秋,刘小萌是翔子的前妻,现在生病了,他不过是在帮帮她而已。”
前妻?任景秋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