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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落花比汝尚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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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艳艳的月季,正摆在澄琉的桌上。有几片花瓣静静落在了盛满首饰的妆奁上,妆奁里是魏国送来的首饰,冷幽幽地泛着金属和宝石的光泽。
  映得那红色的花瓣像魏国士兵的鲜血一样。
  一双肉乎乎的手,把这些首饰一件件地摆了出来,有一些放回了原本的妆奁,有一些被放进了一只漂亮的螺钿盒子。
  有些首饰的命运就坎坷了,一会被放回妆奁,一会又反悔地放进螺钿盒子,周而复始折腾好几遍。
  粱真托着腮,看着澄琉翻来覆去捣鼓。他并不问她在做什么,也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如果做每件事都需要一个理由,那么澄琉可能会被活活闷死在宫里。
  然而有些事情,她或许必须给一个交代。
  “高澄琉!”景和公主高澄珪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你为什么要骗歌芮去西三所!”
  “为什么红木是红色的?”澄琉吐了吐舌头:“没有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她被那些宫女刁难坏了!”
  “她那么坏,谁敢刁难她。”
  “你最坏!”
  “你最好不要大吼大叫,不然母后会骂你!”
  “你——”澄珪气得跺脚:“哼!我告诉你,母后说了,我们以后不准去西三所,你要是偷偷去了,母后一定打断你的腿。”
  “为什么?”
  “母后说魏国来的那个质子就住在西三所。”
  “他很凶吗?”澄琉围到澄珪身边:“他们的家徽不是熊吗,那他是不是浑身长毛?他是怪物吗?”
  “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去?”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我还不稀罕呢。”澄琉坐了回去。
  “这些是分给你的首饰吗?”澄珪看了一眼澄琉的桌子。
  澄琉砰的一声把螺钿盒子关上了:“不准你看。”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东西我也有!我的比你的漂亮多了!”
  澄琉又对她吐舌头。
  “啊,对了,”澄珪看向粱真:“粱侍卫,母后叫你晚些时候过去一趟。”
  “遵命。”
  “母后要粱侍卫去做什么?”澄琉忍不住问。
  “不关你的事。”澄珪也对澄琉吐了吐舌头,然后跑出去了。
  澄琉看着她飘逸的裙摆,心中不免一动。她跑到粱真旁边:“粱侍卫,你说我明天狩猎穿什么?”
  粱真想了想,最后说:“轻便的衣裳。“
  “哪一件?”澄琉看着他:“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他当然不能说“不好”。就如同帮人家挑选衣裳,他只能给出一个形容,并不能说好或者不好。
  然而澄琉的衣裳有点太多了,粱真第一次感觉到“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件很飘逸,这件比较严肃,这件很优雅,这件很修身,这件很素净,这件很利落,这件很端庄,这件很潇洒,这件很显眼,这件很别致,这件很轻巧......
  到后面他只能说,这件很好看,那件也很好看,这件很适合你,那件也很适合你。
  澄琉说:“我觉得还是第一件好看。”
  她又一蹦一跳地去穿第一件。
  要逼疯一个男孩子,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不过他很快就等来了救星。
  “粱侍卫,”一个宫女站在门边:“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刚刚午睡醒来,她穿着最普通的裙子,绾着最简单的头发,但你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天姿国色。
  她听见粱真的脚步声停在门外,转过头去对他和蔼地一笑:“过来,坐。”
  粱真规规矩矩地坐到椅子上。
  “我听说你的母亲病了,她身体好些了吗?”
  “微臣一直在宫里,也未曾得知母亲病情。”
  “啊,是我疏忽了。”皇后说:“你也不容易,那么小就离开家,阿娴一定很想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后的声音轻和温柔,有时候粱真觉得皇后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人,只要不遇到高嵘,她的从容美丽可以让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
  粱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在出阁前跟皇后是很好的朋友。
  “我记得——好像粱太尉的生辰在八月?”
  “正是在中秋节。”
  “你应该趁那天回家看一看,不是吗,你好像已经几个月没有回过家了。”
  “其实我正打算向陛下告假。”
  “他跟我说过这件事,”皇后说:“这是我的腰牌,你想回家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谢谢您。”
  皇后含笑看着他:“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有这样出色的一个儿子,我一定会恨不得天天看见他。”
  “微臣才疏学浅,不及两位公主都是人中龙凤。”
  “你倒提醒我,”皇后笑着说:“如果澄琉那个小坏蛋不肯让你走,你不要理她。”
  “殿下已经同意了,她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是我听过最荒唐的笑话。”
  说着她的确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皇后好像是个很爱笑的人,听说她跟高嵘关系还很好的时候,他们俩看见别人摔跤都能笑上很长时间。
  不过现在他们都很不喜欢笑,尤其是看到或者听到对方的时候。
  “娘娘,陛下晚上要设宴。”她的婢女说。
  皇后冷笑一声:“跟我有关系吗?”她拍了拍衣裳站起来:“哥哥呢?他在哪里?”
  婢女低声说:“老地方。”
  “给我换身儿衣裳。”
  澄珪偷偷扒在门边。
  老地方?
  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皇后的步子很急,澄珪小跑着才能跟上,等她渐渐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走到了西三所。
  “殿下,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澄珪的婢女绿蜡轻轻拉了拉澄珪的衣袖。
  “不。”澄珪又跟了上去。
  “可是这里是西三所......”
  “你难道不想知道母后去做什么吗?”
  “可是西三所有疯子,殿下,万一遇到疯子怎么办?”
  “你如果是胆小鬼,你就自己回去吧!”澄珪看着皇后走进了一座宫殿。
  “殿下——”
  “嘘!你在外面等我。”澄珪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
  她猫着身子,躲在一堵破墙的后面,正想低笑,忽然就听见皇后在说话。
  “你今天在宫里待的时间太长了。”
  “我一上午都在跟那些恶心的人打交道,要是下午还见不到你,我就要吐了。”
  澄珪屏息,这好像是舅舅蒋锐的声音。
  “粱家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当然一切顺利。”蒋锐本就是个温柔的人,但他此时的声音空前地温柔:“晚晴,你不必总担心那么多。”
  “我们那个侄女,她跟高诲相处得怎么样?”
  “好像还不错。”蒋锐说:“但是当然没有你跟我感情好。”
  “那么应该查不到我们头上。”
  “你太小看高嵘了。”蒋锐的声音放轻的些:“不过他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他不过是个流水的皇帝,而我们,是铁打的氏族。”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很暧昧含糊。
  “你干什么!”
  “晚晴,今天不要拒绝我,我实在是很想你,我真的想死你了。”
  “你真是......”
  澄珪是爬着逃出这座宫殿的。
  绿蜡看到她从门缝里钻出来,赶紧就把她扶了起来,还不等绿蜡开口关心,澄珪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拽着绿蜡:“快......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