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玻璃心少女》阿莹子

3、第三章

　　好几次课堂小测验许无都拿了满分。看着右上角鲜红的一百分的字样，对于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许无绝对是信心满满的，只要期末考能考到全班前20名，来年的开学典礼上，许无就能够带着红领巾和李傩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这也许就是她和李傩之间的第一张合照，她一定要笑得好看一些，李傩看到了，或许就会想起她了。
　　“许无，就剩你了，待会记得把门窗关好。”
　　“哦。”她叠好自己的试卷，关好门窗，便急急忙忙的向田径场跑去。
　　期末考将近，体育便是要考的第一科，小学部没有田径场，操场也太小，可很多班级的考试时间却都撞在了一起，如此一来就只能借用初中部的地盘。
　　许无其实是不用考体育的，可她还是很喜欢上体育课，她喜欢看着别人奔跑的样子，特别是在初中部的田径场上，这让她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够打起精神来。
　　其实初中部的田径场和小学部的操场一样，空荡荡的，只有几架生了锈的双杠，中间的足球场上，杂草丛生，有的甚至没过了膝盖，就连球门上挂着的球网也是破破烂烂的，那个时候还没有塑胶跑道，满是裂缝的水泥地上只是用白色油漆粗粗分出了四道，可大家还是都喜欢来到这边上体育课，包括许无。
　　刚上一年级的许无还只有8岁，这正是一个渴望着快些长大的年纪，能如此名正言顺的跨入初中部这个禁区，许无似乎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在咯吱咯吱生长的声音，漫长的童年时光终于被添上了刻度。
　　田径场的四周是一片红砖厂房，只用一圈矮矮的围墙隔着，透过围墙许无仅能看到几簇红红的屋檐，许无把自己挂在双杠上，无聊的晃悠着自己的两只小脚。班里的同学正在进行400米跑的测试，每个人都跑的气喘吁吁的，让许无看着羡慕。
　　挪了挪被双杠磕得老疼的屁股，许无把目光转向了那座高高的烟囱。
　　高耸入云的烟囱，和四周低矮的屋檐比前来，简直就是异类，它像是被孤立的孩童，总是孤零零的立在那，没有谁会在意它，只有许无。
　　许无一直都想爬到那座烟囱上去，就坐在那，和李傩一起，陪着这座烟囱说话聊天，看看这座烟囱下面的世界，可许无又怕自己会从烟囱上掉下来，那可就真摔死了，不过，也许她会飞也说不定，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会飞的，她会牵着李傩的手，和李傩从这座烟囱的顶端出发，一同去环游世界，可在这之前她会穿上一条漂亮的花裙子，让微风吹起她的裙摆，就像西达和巴鲁一样。
　　“你也上不了体育课吗？”一句话把许无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许无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跟她说话的那个人。
　　“不是，我只是恰巧不舒服，只是不能上这次的体育课。”不过是撒了个小谎。许无从双杠上跳了下来。
　　站直了之后，她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女孩要比自己高，不过也只是高了一点点而已。
　　“你是一年级的？”
　　“嗯。”
　　“我是二年级的，我叫莫辛。”
　　“我叫许无。”
　　“......”
　　“......”
　　很显然，两人没具备太多的寒暄技巧。
　　许无自顾自的碾着自己脚下的黄泥，偶尔抬头看一眼莫辛，也不知道该和莫辛说些什么。 莫辛看上去似乎不太有精神，随意搭在双杠上的手也很瘦弱，指甲有些微微带紫，像是刚煮熟的花生皮，紫中还带着些粉，看得许无想要扑上去咬一口。
　　“你涂指甲油了么？”小学生是不能涂指甲油的，这绝对是犯规，许无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心里却是有些小嫉妒。
　　“是天生的，天生就这样。”莫辛说得十分自豪心。
　　“那，那真是好啊~”许无低头继续碾着脚下的泥土，想把地面凸起的那一块给踩平，每踩一脚，就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句：“我才不羡慕！”
　　“嘿嘿，我也觉得特好看！”莫辛抬起手来，对着天空，张开五指，把手正正反反全都打量了一遍，然后笑着对许无说到。
　　看着莫辛如月牙一般的眼睛，许无忽然决定不再生气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刚跑完五十米的肖易朝着许无的方向做了个鬼脸，许无心里来了气，朝着肖易做了个更丑的，谁想到莫辛也在向着肖易招手，两人满脸不解的看着彼此，然后微笑，似乎都在觉得是对方在自作多情，却又善良的要为对方化解尴尬。

　　教室里全都是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班里的男生满头是汗，女生也都是满脸通红，只有许无一个人是神清气爽的，许无的同桌更是从头到脚都湿得透透的。
　　“许无，借我点水，我的被我喝完了。”说完便想把许无放在书包侧边的水瓶给抽出来。
　　“不行！”许无急急忙忙护住自己的水瓶子。
　　“唉~小气！”
　　肖易朝许无“嗤”了一声，甩了甩头发上的汗珠，便开始四处问人借水。许无赶紧侧过身子，避开了肖易脏兮兮的汗珠子。面对肖易，许无总是头疼得很，他个子虽小，嗓门却很大，每次一开口，总能把许无震得头昏脑胀的，好在肖易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也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平时除了要忍忍他的大嗓门，倒也还算相安无事。

　　课才上到一半，许无又开始坐不住了。无聊的数学课，无聊的乘除法，都已经学了差不多一个学期了，还是停留在这一部分，许无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拿出一张草稿纸，她开始在纸上画格子，草草画了九路，刚要涂圈的时候，一旁的肖易却突然用手肘撞了她一下，许无刚想皱起眉头，就看到数学老师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赶紧把纸翻转了一面，许无装模做样的在纸上打起了草稿，等到数学老师终于从自己身旁走了过去，她才将将吁了一口气。
　　“你要怎么谢我？”刚一下课，一旁的肖易便厚脸皮的把脸凑了上来。
　　“谢谢！”许无可不知道要怎么谢肖易，不过“谢谢”这两个字她可是以非常真诚的口吻说出来的。
　　“就这样？”
　　“嗯。”
　　“不行，以后上体育课，你得把你的水让给我喝，这样才叫谢我。”
　　“不行！”许无护住自己的水瓶，答得很是坚定。
　　“唉~小气！”

　　“啊~不行，再来一局，下一局我绝对能赢你！”又输了一局，从美术课到现在，肖易已经整整输了十五局。
　　“人都走光了，该值日了。”许无开始整理被他们用来下五子棋的的草稿纸。
　　“再来一局，最后一局，下完这一局，算你谢我的，以后我还帮你放风。”随手抽出一张稿纸，没等许无答应，肖易便“唰唰唰”的画起了格子。
　　许无其实也就是随便在纸上画了几个圈圈，可不料无论怎样都能赢，最后一局本想让一让他，所以一直被动的跟着他走，可圈圈还是莫名其妙的连成了一条线。
　　不想在一旁听肖易用他的大嗓门哀嚎的声音，许无赶紧向卫生角走去，拿起扫帚，准备值日。
　　夕阳斜斜的照了进来，映得整个教室红通通的，寒冬愈发的肆意，天也暗得越来越早，许无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红的夕阳了。
　　教室里只有她和肖易两个人，可肖易纯粹是在这捣乱，地没扫干净，桌子还越摆越歪，整个教室几乎都是许无在打扫，他只用负责在一旁上蹿下跳，插科打诨。
　　“如果和她一块打扫的人是李傩那该有多好！”许无弯腰吃力的打扫着桌底下一张黏在地上的小纸片，心里不断的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她刚才看到李傩了，就在她和肖易下棋的时候。肖易大声嚷嚷的声音并没有吸引李傩的目光，他就这样直直的走了过去，穿过那片迟暮的阳光，把许无对于他的期盼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许无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失望了。小小的校园，就算再怎样的阴差阳错，偶尔总也会有擦身而过的时候，只是李傩的目光从来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经过快一个学期的消磨，许无倒也没觉得太难过，兴许是现实太残酷，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当中，许无的脑洞也是一天比一天开得大，各种各样的人物设定开始在她的脑袋里飞舞，有温文尔雅的夜礼服假面，还有英姿飒爽的佐罗，当然，他们都长了一张跟李傩一模一样的脸。
　　沉默的自嗨之后，虽然还是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可这段每天睡前多出来的自娱自乐，无形中还是扭曲了许无原有的生活轨迹，她发现自己的棋艺下降了，在连续输给公园里的两个老头之后，倒也难怪，每天魔障般的思虑着李傩，不能专注于棋盘之上，那些偶尔会出现在她脑海当中的棋仙大人，自然就会降罚于她。
　　久而久之的，这种思虑就因长期的等待而有些变质，她不再期盼李傩的回应，同时又希望李傩能够给她一个回应，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微笑，甚至只是一道看向她的目光，并不是奢望回应之后的后续，只是期望回应之后的终结。都说悟则刹那间，许无就像是一个刚入佛门的小尼姑，涉世未深的她总是无法参透“李傩”这本经书，对许无来说，李傩的回应或许就是一个点化，能让她幡然醒悟，然后，一切再次回归平静。
　　整个教室都弥漫着肖易拍打出来的粉笔灰，许无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可偏偏肖易还站在讲台上没心没肺的朝着她傻笑。许无气急，一把抢过肖易手里的黑板檫，开始气呼呼的擦起了黑板，许无个子小，只能一跳一跳的擦着黑板的顶端，身后又传来肖易“咯咯”的笑声，许无回头，却看到肖易正趴在讲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装作没看见，继续吃力的擦着黑板。
　　身后渐渐没了动静，她以为肖易终于消停了，等到她再回头的时候，教室里哪里还有肖易的身影，管他去了哪里，忙完了自己手上的活，许无麻利的收拾书包准备走人，可刚走到门口，肖易不知又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手里还抬着一盆水。
　　“黑板要用水擦一遍才干净。你先走，我擦完了就回去。”拧干手里的抹布，肖易也开始一跳一跳的擦起了黑板。
　　许无犹豫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书包，直直到卫生角扯了块抹布，蹲在水盆边开始过水。
　　“不用，剩下的我来擦，这水挺冷的，你先回家就好。”二九天冷水刺骨，肖易的指尖已经被冻得通红。
　　赶忙抢过许无手里的抹布，肖易催着她赶紧回家，许无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等着肖易，看着他差不多擦完了，便顺手也给他收拾好书包。肖易得意洋洋的把书包接到手里，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让许无看得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许无在校门外找到了自家的那台老坦克。
　　可爸爸却不见了。
　　四下张望，还是不见踪影。
　　“怎么，你家里人没来接你？”
　　没料到肖易还跟在自己身后。
　　许无沉默，然后摇摇头。
　　“你会骑自行车么？”肖易的目光很快就被许无身后的那台老坦克所吸引。
　　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肖易围着单车打转，一会儿摁摁刹车，一会儿又对着脚蹬踢了两脚。
　　坦克再老，也是自家的东西。许无急急上前回护，驱了肖易不让他再靠近。
　　“怎么，这是你们家的？”
　　许无点头。
　　“早说啊，让我玩玩。”
　　“不行。”被你玩坏了可怎么办？
　　“小气！”
　　把头扭过一边，许无没再理他。
　　“啊！”许无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肖易在挠她痒痒。
　　眼前出现了一个芭比娃娃。
　　把头往后仰，许无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许爸爸把她抱上了单车杠杠，又把娃娃塞到了她手里：“这是你的朋友？”
　　看着忽然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肖易，许无点头，然后又摇头，见了肖易对自己皱起眉毛，许无不知所措，干脆一头扎进了爸爸的怀抱。
　　揉了揉自己女儿软软的头发，许无爸爸轻笑：“小朋友，许无这是害羞了，你别介意。要不要上来，叔叔送你回家。”
　　还没等肖易回答，许无就在爸爸怀里扭成了一根麻花。
　　看了一眼在徐爸爸怀里缩成一团的许无，肖易抿了抿嘴：“谢谢叔叔，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你们快回去吧。”
　　“行，那叔叔就先带许无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再晚爸妈就要担心了。”
　　“嗯，叔叔再见......许无再见。”
　　“许无，要有礼貌。”拍了拍女儿的背，许无爸爸轻轻提醒到。
　　伸出小手，朝肖易的方向挥了挥，许无依旧没有露出自己的小脸。
　　许无爸爸无奈，只得代了许无跟肖易道别。
　　肖易站在原地，直至单车行出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