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下午，赵嫂去大采购，谢净也好些时间没逛街了，也想跟着去，赵嫂严词拒绝，“蒋先生今天特意打电话让你不要上街，你现在怀孕，商场里拥挤人来人往的，也不安全，蒋先生说你若想去下次他带你逛。”
　　听着赵嫂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开口闭口蒋先生，有些惊诧两人这么快就成一伙了，委屈道，“赵嫂，你这么快就向着他了。”
　　“我觉着蒋先生说得对，谢小姐可以在小区里逛逛，不能老是呆在家里，怪闷的，去小区逛逛看看风景散散心也好。”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还不行么，赵嫂，你快走吧。”谢净无力，赵嫂唠叨起来还真是难以抵抗啊。
　　赵嫂挎着包走到门口，又补充道，“谢小姐下午出去多逛会儿，下午蒋先生叫人来装电视，正好错开一下，欸，我走了。”
　　蒋之诚中午有个应酬，刚完事，父亲的电话就来了。
　　“之诚，现在忙吗？”
　　“爸，我刚忙完，你有事？”蒋之诚看看手表，想着谢净应该吃过中午饭了。
　　“我听你三叔说，你在外面有个女朋友。”蒋卫国有些迟疑地说。
　　“爸，是的，她叫谢净，怀孕三个月了，我们会结婚，这次不是胡闹了。”蒋之诚知道父亲已经知道了，本来也没想隐瞒，所幸说出自己的打算。
　　蒋卫国放下心来，“那就好，你年纪不小了，是该找个可心的人定下来了，什么时候带回来让你妈看看，她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有空回来看看。”
　　“是，爸，我尽量。阿净这也离不开人。”蒋之诚还没得了谢净的准信，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子仪也有段时间没见过爸爸了，你好歹去学校看看他，听他最近打电话总抱怨爸爸忙。你要顾着你那边的，也不该忽视蒋仪，他从小没有妈妈，你这个爸也不好好关心他。”蒋卫国说到后面，有些不满，这个谢净还真是与众不同，这段时间自己儿子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
　　“是，我忙完这段儿，就把子仪接过来住几天。”蒋之诚自觉忽视了儿子，赶紧补偿。
　　蒋卫国听他承诺，有些叹息，“那就这样吧。”
　　蒋卫国没有跟蒋之诚说，他母亲已经迫不及待想见未来儿媳妇了。
　　第一次见蒋卫国时，谢净并不知道那是蒋之诚的父亲。
　　下午，谢净锁了门，去小区的花园逛逛。还没到下班时间，小区里人不多。六月份，天气还好，不是特别热。她走到湖边的座椅上坐下，看着周围的鲜花草木，心情一点也不安宁。她在犹豫，她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可能会关乎她的一生。
　　她正陷入到矛盾的漩涡时，湖边又来了第二个人，她看着一个老先生一步步走来。慢慢地看清了他的长相，清朗的面庞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看他脸上的皱纹应该是不严厉的人，看气质是很有教养的人。谢净对这个老先生的印象很好，但毕竟是不认识的人，也不贸然搭话。
　　两个人都只沉默地看着湖面，过了一会，谢净觉得应该打破这种平静的局面，往蒋卫国的方向走了几步，“老先生也是这个小区的吗？”
　　蒋卫国听到她的话，才转头细细打量她，清清浅浅的眉眼，眼眸清亮，极为赏心悦目，只看着这张脸似乎就能知道这是个极识礼的女孩子。
　　他刚才在远处看到她，才决定往这边走的，走近了就认出她了，这就是儿子看上并且坚定要娶的人。
　　“不是，我来看看我儿子。”蒋卫国声音低哑，听在耳里别有一番感觉。
　　“哦，我也不是。”
　　蒋卫国试探地问道，“独立湖边，是有什么心事吗？”
　　谢净听他问话，只当他是老人家爱管闲事的心性，两人萍水相逢，也坦然道：“我有心事，很大的心事，我在做一个抉择，很难。”
　　“如果真的是很重大的决定，你应该跟你的父母家人商量一下，他们应该会给你合适的建议。”蒋卫国想了想，这么回答。
　　“我不想让他们再担心，我想先做了决定，再用合适的说法让他们接受。”谢净委婉地表达自己的苦衷。
　　蒋卫国似是明白，“那你可以给我说说，我一生做过大大小小很多决定，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谢净觉得这个老人很开明，给她很强的依赖感，她理了理思路，“我很喜欢一个故人，也可以说是爱，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现在我面临一个归宿，这个人对我很好，他帮过我很大的忙，现在他跟我求婚，我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不答应的话，我的父母家人会一直担心我的婚事。如果答应，我又有些不甘心。”
　　蒋卫国听完她的话，半晌都没有说话，他心里有些惊讶又有些心疼这个女孩，他深思熟虑后开口，“你和你的那个故人，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阻力很大吗？”
　　谢净说：“很大的阻力，我所有的亲人都阻挠我跟他在一起，他的亲人也是相同的态度。不违反道德这辈子都没希望在一起了…”
　　蒋卫国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了，感情的事是最说不清的。但他权衡了一下，还是接着说，“若是已经注定不能在一起，而你还需要你也需要一个婚姻让你的家人放心，你或许可以找一个人共度一生，只是你要在一起的那个人也许要辛苦了。”
　　谢净听他的分析，合理清晰，符合情理，是很理智的决策，但她还是不太甘心，故而也不说话了。
　　蒋卫国怕她以后见面尴尬，也想劝她，略作轻松道，“为了公平，我也跟你说一个我多年前的心事。”他调整了下情绪，“我年轻的时候也面临这样一个选择，也和当时的爱人遇到了不可逆的阻力，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的选择。”
　　谢净惊讶地看着他，想不到两人还同是天涯沦落人，也不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心里不像刚才那么抵触了。
　　“想不到老先生也是性情中人，那你现在的家庭和美吗？你遗憾吗？”
　　“我的妻子很温柔，对家庭很照顾负责，我有一个儿子，他很有出息，也很孝顺”，说到这，他停顿了下，“当然有遗憾，一生遗憾了很多次，但是也未必那么悲伤。”
　　谢净静静地想他说的话，会不悲伤吗？为什么她一想到跟那个人再无可能，就难受得心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无论再过多久，季澜都是她心里消不去的思念，忘不掉，得不到。徐志摩的豁达，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她做不到，季澜就是她的命，得不到她一辈子都会不幸。
　　蒋卫国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其实，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看到谢净朝他看来，继续道，“你只是想找个人问问，别人的意见并不重要，你只是想抒发自己的无奈罢了。”
　　“老先生真是明白人，看得真通透。”谢净感慨，真是旁观者清么，自己身陷泥沼之中，竟不如周围的人明白。
　　“一叶障目，你把你放不下得不到的抛弃不想，再想想自己的境况，也能得到答案了。而且你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不甘心。”蒋卫国细细分析，又是不甘心，这始终是关键所在。
　　谢净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心里暗自感叹：蒋之诚，终究是我要负你，跟你结婚又怎样，你总会像我一样不幸，我是求不得，你是苦单思，我拯救不了你，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谢净自湖边离去时，很受教地跟蒋卫国道了谢。回到蒋之诚的公寓，才后知后觉地遗憾没有问一下那老先生的联系方式，但转念一想，初次见面是有些冒昧了，又有些遗憾，她有很多年没遇到这么投缘的人了。
　　蒋卫国此来，就是来见见儿子口中的妻子人选，他本人对儿子会选什么样的妻子是没意见的，只要他喜欢就好，只是妻子想看看，自己又怕惊了人家，才不得已来看一遭。
　　这般看来，这媳妇人选怎么看都不错，就是心不在之诚那里，他不想儿子走他走过的路，也不想他以后痛苦，但是感情的事，旁的人哪里插得了手。他之所以不想妻子来看，也是清楚，之诚的态度，他势必会娶谢小姐，谁反对都没用，况且孩子都三个多月了。
　　蒋卫国想到谢净，难得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不浮躁，又是赞赏，又是怜惜，叹口气，人生在世，谁又能时时得意，不过是得过且过罢，而且不走一遍，又怎么知道那路不好走？
　　晚上，蒋之诚没回来吃饭。赵嫂买了很多东西，忙着把东西一一归位，询问了谢净晚上吃什么，蒋先生爱吃什么，又忙着准备晚饭。
　　谢净在客厅发呆，先回答赵嫂问，然后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赵嫂真能干，我得让蒋先生跟你涨工资，你可要好好跟着蒋先生做事，蒋先生可是地产公司的大老板，以后做好了可比一般的工薪阶层有前途。”
　　“看谢小姐说的，我才工作第一天，涨什么工资，蒋先生和谢小姐都是好人，我自会努力工作。你歇会儿，我做饭去了。”赵嫂谦虚道，也有些惊异于蒋先生的身份地位，本来自己就觉得蒋先生不是一般人了，竟比自己想的还高得多。
　　谢净回了自己临时指定的书房，书房里比较空旷，没有书桌、书架、座椅，更没有沙发、茶具和装饰品，这本是间闲置的房子，放了些闲置物品。谢净把所有东西都清出去后，铺了柔软的地毯，放了一张日式的茶几，茶几正中上是电视机和VCD，旁边摆放了她前两天买的光碟，角落里有只木箱，里面是她今天托赵嫂从她的公寓带来的东西。
　　谢净看着自己简单规划的房子，嘴角漾起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