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鬼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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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平秋站在船头，江南的雨，缠缠绵绵落在水里泛起圈圈涟漪。因为下着雨，湖面上的船少了许多，热闹散去，露出了瘦西湖本来的面貌，明净秀丽。船在水中悠悠地行着，他在棚下，看着窗外的雨帘，想着这两日的事。
沈沐风在这一带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郎中，很多人都知道他，也知道他会些拳脚功夫。平日里他和街坊邻居都处的不错，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至于沈兰心，他也留意过，她不太像个练武之人，而且那澄澈如湖水般的眼睛藏不住秘密，应该只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正兀自想着，他看见前方水里竟有个人在扑腾。看样子是个女子，双手正胡乱地挥舞，俨然一副溺水的模样。薛平秋忙令船夫将船划得近些，自己拿了船头绳索，将人套住拉了上来。
那人呛了不少水，躺在甲板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薛平秋上前扶住她，待拂开她脸上的湿发，着实吃了一惊：“沈姑娘！”他也顾不上对方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将人抱进了船舱。他租的是一艘不小的画舫，里面有房间，他将沈兰心抱了进去。
因为已经春天了，船上并没有取暖的火盆，倒是还有烫酒的小炉。薛平秋拿来澡巾，又嘱咐小厮生了炉子。跳下水的时候，兰心便将外头的小袄脱了，只剩里面两件单衣，此时湿哒哒地沾在身上，冻得兰心直打哆嗦。船上也没有能换的衣服，薛平秋只得脱了自己的外袍递过去，“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先将薛某的衣服换上，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
小厮把炉子送进来，他命人退了出去。“沈姑娘，你把湿衣服先换下来，烤烤火。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事叫我。”说完他便退了出去，至于她为什么会在水里，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兰心一个人，她看着手里多出来的衣服，又想起了那天的情形，他也是这样把衣服递给她。“哈欠”，她打了个喷嚏，也不多想，赶紧把湿衣服换了下来，拿澡巾擦干了身子，裹上了他的外袍。他的外袍对于她过于宽大了，她穿上就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里面空荡荡的，衣服还带着他的气息，让她不由得红了脸。
她把湿衣服换了下来，拧一拧水。那个小炉子火很小，要把那两件外衣烤干是不太可能了，也只能先把抹胸和亵裤烤了。她今日不过是出门去送个药，谁知回来却发现有人跟踪，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人堵在桥上进退不得，无奈之下她只得一头扎进水里求一线生机了。虽然她已经知道了沈沐风曾是江湖中人，后来因为门派仇杀门派被灭，便带着她娘逃了出来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他一直不问世事，沈兰心也想不出他有什么仇家，难道那些是二十年前的仇家？
薛平秋站在外头，看着远处的桥。桥上隐隐有人在张望，难道是有人追杀沈兰心？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碧色的衣服，与湖水融为一体，若不是离得近了，只怕他还看不到她。如果真的是有人要抓她，只怕他们还会再下手。一会他得问一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公子，沈公子。”兰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姑娘有何事？”薛平秋闻言转身推门进去，只见她披着薄被，坐在床上小小的一团，烤着湿衣服。因为冷，脸色苍白，几缕湿发垂在额前，嘴唇微微发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莫名地想要上去抱一抱她，告诉她，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沈兰心见他进来了，自己还在烤衣服，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一个人在这屋里莫名有些害怕，可她又不能直说，只得缓缓开口：“薛公子，你能送我回家吗，爹娘不见我回去，会担心。”
“我会送你回去，只是姑娘，你披着在下的衣服，堂而皇之的回去只怕会惹人非议，有损姑娘名节。我已吩咐船夫慢慢靠岸，等靠了岸，便让小厮去姑娘家报信，让姑娘的家人来接。”
“好。”他都替自己考虑周全了，只是名节，她还有什么名节。想起来，眸中又泛起水雾。
薛平秋见她眼中水汽氤氲，知道她多半心理委屈。“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为何落水，看在下能否帮姑娘。”
她裹了裹被子，“我是被人追，出于无奈自己跳下水的，也不要知道他们抓我为了什么。”
“姑娘或者家人可有与人结怨？”
“没有。”沈兰心是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仇家，这么多年都平平安安过来了，也就是最近才出这一档子事。至于沈沐风和大哥的一些事，她也是真的不清楚。
薛平秋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像是骗人，但对她的身份却是更有兴趣了。
“姑娘……”薛平秋还欲再问她，却感觉船身一晃。凭借剑客行走江湖的直觉，是有人登船了。
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沈兰心跟在自己的身后，他把剑横在胸前，屏息凝神留意着周遭的动静。沈兰心连忙下了床，慌忙穿上鞋，紧跟在他身后。
周围静得出奇，船似乎停了。看来外面的人已经被他们解决掉了，沈兰心心跳如擂鼓，强作镇定，双眼留意着周遭的情况。
待二人即将走到门口之际，只听得“砰”的一声，有四个黑衣人从四面破窗而入将二人包围。飞出的木片砸到了沈兰心，虽然被砸得很疼，但她却不敢叫一声疼，朝薛平秋又凑了凑。“跟紧我。”话声刚落，薛平秋就以沈兰心为圆心和四个黑衣人交起了手。白色剑光在眼前闪现，仿佛随时都会砍到身上，耳边是纷乱的金铁撞击之声，好可怕。沈兰心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之，只得本能地躲开那些长剑。
“啊——”眼看长剑刺了过来，沈兰心躲避不及，本能地闭上了眼。本以为在劫难逃，却不想薛平秋及时退回她身边，一脚将黑衣人踹飞。沈兰心睁开眼，才发现四个黑衣人竟然都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姑娘，拿着，跟我走。”薛平秋捡起地上的剑塞进沈兰心手里，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沈兰心拿剑的手都是抖得，但手里来自他的温度让她心安，与死神擦肩而过也显得不那么可怕。
薛平秋带着沈兰心刚走到外头，只见八个黑衣人从水中鱼跃而出，跳到了甲板上。他赶紧把沈兰心护在身后，低声说，“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跳水里从水中走。”虽然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但薛平秋自认水性不差，在水里，他们不容易追上他和兰心。
“可是，我不会水。”薛平秋绝倒，你一个在扬州长大的姑娘竟然不会水性，那你之前跳什么水。如果不是他路过，还不得活活淹死。薛平秋内心无力，但他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只盼着别再有其他人手了。
“主人有令，活捉他们。”黑衣人中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立即蜂拥而上。
只是得知他们要抓活的，便知道自己对他们有价值，对方必然有所顾忌，薛平秋这回直接放开了手打。沈兰心知道他们不会杀自己，也瞬间有了胆子。虽然沈沐风只教过她一点轻功，没有教她练过剑，但她从小耳濡目染，也是会一点点的。此刻她仗着他们不敢杀自己，也拿起了剑反抗，以躲避为主，时不时刺上一剑。
这几个黑衣人比之前的武功更高，薛平秋解决了三个，身上也多了两道血口子。再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可是兰心不会水，他没有把握带她从水里逃生，只得勉力坚持。
兰心看着你两道血口子，觉得他就是个被自己拖累的。“薛公子，你走吧，你还要顾念我，是打不过他们的。你赶紧走，去找我爹，在想办法救我。”
“啊——”兰心尖叫一声。薛平秋一把拉过沈兰心，避开了一个上来拿她的黑衣人。薛平秋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他确实没有赢的把握。可是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下，就算他们不杀他，又能保证不会对她做什么吗？而且既然留着他们有用，对方自然会联系沈沐风。他没有走的意思，依旧护着兰心，和周围的人厮杀。
他时不时拉着兰心的手闪避，那些白晃晃的剑光在眼前闪过，兰心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了。她突然间也不再害怕落在那些人的手里，“薛公子，你走啊，我只会连累你。”声音带了哭腔，在风中飘散。
“我不能。”
“谁也别想走。”不知何时，湖面上又多出了一艘船，两个人戴着面具站在船头。
兰心刚听见声音扭过头，却只见一个黑衣人飞身而起跳上画舫，一掌将薛平秋击飞，摔在甲板上。兰心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扑过去，快得竟然周围的黑衣人没能拦住她。“薛公子。”她试图扶起他，这时，一把把剑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那两个戴着面具的人上了船，一个红脸赤目，一个青面獠牙，分外狰狞。
赤面鬼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本来只想抓一个，没想到竟然还附赠一个，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哈哈哈——”
旁边的青面鬼只是扫了一眼兰心，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鬼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