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鸳鸯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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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是沈兰心这些日子难得睡得一个好觉，她起来伸了个懒腰，便打水洗漱了。收拾完走出房门，“兰心，起来了，厨房给你留着粥呢。”陈母和兰心打招呼，自己端着一竹筛的草药往前堂走去。沈沐风已经开诊了。
沈兰心用了饭，收拾了碗筷去前堂看了一眼。只见沈沐风端坐在前堂，桌前的病人排了一小溜，陈母和福叔在一旁帮着抓药，却是不见陈俊生的影子，一大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兰心没有上前头帮忙去，一是人并算太多，他们完全应付得过来，二是沈沐风也不喜欢她出去抛头露面。她一个人在后院，把架子上的药材翻个个儿，晒一晒，又去把那些大株的草药铡成小段。这就是她平日里常干的活，可是今日做起来，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可见前些日子是有多心不在焉。前些日子，爹娘和大哥都担心坏了吧。有些苦，自己受了便受了，何必还要连带着旁边的人也不开心。她已经想开了，日子还要好好过下去。
“咔擦”、“咔擦”，一大株草药随着几声清脆的声响断裂成了好几截。她不禁又想起了薛平秋的脸，第一次初见时，她沉浸在哀恸中，只注意到这是个年轻俊逸的男子。昨日再遇，才发现竟是这样的翩翩佳公子，虽是武人，却是文质彬彬的，那样的男子该有很多女子爱慕吧。昨天她都看见韩婉的眼睛里都冒光了。她莫名地想，想再多看他一眼。
中午之后，病人少了一些，后面的药材她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偷偷溜出了门。这些日子，沈沐风怕她再出事，总是叫陈俊生跟着他，如今他不在，却是再好不过了。她总不能跟自己的大哥说：哥，陪我去看帅哥。
当然这种事也不能一个人去，意图太过明显的话，被人看穿岂不是尴尬。兰心很自然地去韩家豆腐坊叫上了韩婉。
韩婉当时正在收拾碗筷，见到兰心来了，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兰心，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你陪我出去走走。”
韩婉闻言翻了个白眼，“沈小姐，不是谁都像你那么闲的。”爹和大哥都宠着，什么活都不用她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前些日子兰心心情不好，肯出去走走也好。“好了，我把这几个碗碟收拾了就陪你去，不然我娘又该咕叨了。”
“我帮你。”
“不用。”韩婉麻溜地端起碗碟就朝屋内走去。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河边。
“兰心，这条河这些年都走了不下八百遍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前后左右是什么了。你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走？”韩婉手里随意地拿了根柳枝，随意地在指尖弯弯绕绕。
兰心看着她手里的柳枝，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脸，看着河边，“就是觉得在家闷久了，没意思，想出来走走。”
“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走的。”韩婉心里默默地嫌弃她。她开口想问她前阵子怎么了，都不主动来找她，难得见了两面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但转念一想，她既然不愿意说，自己又何必问。韩婉没有再问她，只是眼神四处瞅，想看看这周围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突然，她眼前一亮，撞了撞沈兰心，“我说你怎么要出来走，果然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
“你胡说些什么？”小心思被猜中，沈兰心本想嗔她，却不想一扭头便看到了前方杨柳下的那个身影，脸刷得一下红了。
“我可没有胡说，你的脸已经把你出卖了。”韩婉贼兮兮地凑到她耳边说道，“老实交待，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别胡说。”沈兰心却是微微低了头，没有想到她只不过是存了一丝丝希冀来这附近走走，没想到还真能遇上。
韩婉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看沈兰心低头做娇羞状，她已经主动上前打招呼了，“薛公子，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薛平秋闻言扭过脸，却发现沈兰心和韩婉就在前方不远处，他拱手施了一礼，“两位姑娘，幸会幸会。”说是两位姑娘，但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沈兰心，比起昨日她静坐在柳树下的淡淡忧愁，如今她脸上的表情却是要生动许多。
“薛公子，你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我总不能说是鬼使神差走到这里想要等你的吧？居然还真遇上了。他指了指远处江面上的游船，“久闻扬州繁华，便想随处看看，见这江上游船如织，果然不负盛名，便多看了几眼。不想能在这里遇见两位姑娘，真是幸会。二位姑娘又是？”
“我们也不过是随便散散心。”好吧，其实是有预谋的，兰心有一点点心虚，不太好意思看薛平秋。
一旁的韩婉却是把她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原来约我出来是想看帅哥的，还美其名曰“散心”，哼！但看着沈兰心一副娇羞的模样，只能她豁出去，帮她一把了。“薛公子，看你是外地人，对扬州城也是不熟，你要是想逛，若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带你走一走。”
对方已经抛了枝，薛平秋又岂有不接的道理。“如此甚好，有劳两位姑娘了。”
二人带路走在前头的时候，韩婉凑到沈兰心耳边小声道：“看我这么够意思，你以后该怎么感谢我？”
“瞎说什么！”
“装！”
二人就这么带着薛平秋逛了大半日，给他介绍了一些当地的名吃和特产，还有一些风景独好的去处。后来看时间不早，薛平秋想在天香楼请二人吃饭，作为酬谢，二人以天色已晚拒绝了，薛平秋也只好作罢。
回去的时候，韩婉揽着沈兰心，说道：“薛公子竟然住在天香楼，那可是扬州城里最好的客栈了。看他的衣着，谈吐，一看就是贵家公子，你若是嫁给他，肯定是一辈子享不完的福。”
“什么跟什么呀，不过是偶遇了两回，你扯那些做什么。”想得也太远了。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世间女子结为夫妻又有几个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大多不过是爹娘领着见上那一两面，觉得可以便定了婚事了。你俩虽然见了不过几面，我国我觉得你们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就咱们街坊盯上你的那些个小伙子，我觉得都配不上你，你爹应该也看不上的。你要嫁，就应该嫁人中之龙。”
看她说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兰心忍不住去拍她的额头，“说这些也不害臊，分明八字没一撇的事，被你说的真的一样。”
“我这不是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么？”
两个人打打闹闹，一路说着话往回走，并没有注意到街头茶棚里有一行人正看着她们。
他们一身黑衣，戴着斗笠，黑纱垂下，叫人看不清真面目。旁边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上一眼，却没有人敢靠近。各个都配着宝剑，带着杀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为首的男子，一口喝尽杯中的酒，拿着酒杯在手中把玩，“像，还真像。”说着，他还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隔着黑纱，并看不清他的表情。
“何路，盯着那粉衣女子，去查她的底细。”
“是，主人。”旁边一黑衣人得令便走进了街上的人群之中。
那男子转动手中的酒杯，“如果真的是他，那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啊，江湖中，只怕又有一场好戏了。”
旁边的男子依旧沉默，若有所思。
沈兰心和韩婉道了别，便径直回了家。
刚进家门，便只见沈沐风板个脸，朝她吼道：“去哪儿了，出门也不知道支会一声，一消失就是大半天。这么大个人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沈兰心本是高高兴兴地回来，被这一吼，身子骤然冰冷了下来，“我只不过出去走走，又不是小孩子了，认得回家的路。”从小到大，沈沐风还是第一次这么吼她，眼里一下子就蓄了泪水，泫然欲泣。
陈母眼见孩子就要哭了，连忙上前拉住她，温和道：“回来了就赶紧吃饭吧，天色晚了，菜都该凉了。”她拉着兰心坐下，又对沈沐风说：“木哥，你就别说兰心了，她也是在屋子里待久了想出去走走而已。这不人回来了，你也别说她了。”陈母是真的把兰心当自己的孩子，说着又往兰心碗里夹了一筷子粉蒸肉，“这是你最爱吃的，来，尝尝。你爹也是大半日不见你，着急了才说了重话，别难过，爹一向是最疼你的。”
兰心听了，眼泪却更是止不住了，她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豆大的泪珠滚落摔在了碗里。
见她一哭，沈沐风自己马上心疼起来，“是爹说重了，别往心里去，以后出去记得和爹说声。”上回的事，他是万万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知道了，爹。”沈兰心知道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也不生气，很快止了眼泪。抬头看了一圈，发现陈俊生居然不在。“爹，大哥去哪里了？”
“哦，我托你大哥出去买点药，有几种药材，现在扬州城里的药商手中都断货了。”
兰心也不再多问，安安静静地吃饭。
晚间，沈兰心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正准备换衣服，却听见外面响起了声音：“兰心，睡了么？”是沈沐风。
“还没有。”她过去把门打开，“爹，大晚上找我什么事。”
“兰心啊，之前的事，对不起，是爹把话说重了。”
“爹，您没错，是女儿自己不好。”她招呼沈沐风进屋坐下，给他倒了水。
沈沐风拉过她的手，在手里拍了拍，“因为爹害怕啊，害怕上一次的事再重演。你是爹的女儿，爹不能让你再出事，不然到九泉之下，爹也没有脸面去年你娘。”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袖剑，不过几寸长，泛着银光。“这个你拿着，用作防身用。”
兰心接过东西，袖剑小巧精致，非常锋利。她正欲去摸顶上的宝石，却被沈沐风打断。“别动，这是一个机关，你若按它便能发射出五根毒针，这是保命时候用的。”
“哦。”兰心拿在手里看了看，小小的东西，竟如此有玄机，只怕来历不凡。“爹，你哪里弄得这样的东西。”
“这是你娘留下的。”
“我娘？”兰心对于自己的这个亲娘真是知之甚少，在她还未记事的时候，娘便去世了。自她有印象起，便都是二娘照顾她。
“其实我们原本都是武林中人，是同门师兄妹，青梅竹马……”他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让兰心知道，当然对于百毒门的很多事他都滤过了。她没有必要知道那些阴暗的事。
沈沐风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但能让沈兰心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他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以前，爹不想让你吃苦，从来不逼你练武，明天起，你跟爹练剑去。”
“好。”学了武，她应该就不用让爹娘再操心了。也许，她也会更有资格跟他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鸳鸯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