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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心魔 ...

  •   第十九章心魔
      弥漫了周身的杀气宛如一双双无形的巨手掐住了白九殇的喉咙,封锁住了他的行动,使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在自己面前缓缓举起,剑气犹如无数锋刃的惊涛骇浪一般扑面而来。
      林子里的风呼啸而过,吹皱一池湖水。
      白九殇额头中间缓缓渗出一丝血痕。
      “师弟。”相比白九殇苍白的脸色,碧空相当淡定。她平静地一手按住华澹的肩膀,一手抓着他的手腕,恰恰就让那把剑的下落离白九殇额头有那么两指距离:“你在做什么?”
      华澹僵硬地转动眼珠盯着碧空,琥珀色的瞳孔失去了光泽,被人抓着也不反抗,只是冷冰冰地看人。
      “白前辈,能动了的话就请离开吧。”
      碧空开口,白九殇才发觉之前那种黑暗压抑的感觉淡了许多,至少不会让他无法动弹。他立刻后退几步,一直到布满冷汗的后背撞上了树干才停下。
      感受到背上树皮的粗糙触感,白九殇眼皮跳了跳,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抬手按住眉心的川字,心里嘀咕着。
      这是哪来的小子,年纪轻轻就一身如此可怕的杀意。
      被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压迫,他唯有在渊暝剑上感受到过。
      “师弟,冷静一点。”确认白九殇安全,碧空松手改捧着华澹的脸,低头望着他的眼睛:“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华澹似乎是有所触动,望着那个离得很近的脸,轻轻的,不确定地开口:“师,姐?”
      “嗯,是我。”
      “师姐,师姐……”华澹喃喃,握着剑后退了一步,之前还杀气腾腾的人突然在碧空面前变得如此惶恐。
      “嗯,”碧空看他,手心朝上地向他伸出手去:“过来。”
      “……”
      碧空主动往前踏了一小步,指尖轻触到华澹的手指。
      华澹安静的盯着她,用一双布满血丝又含着惶恐与警惕的眸子,没有抗拒她的接触。
      “没关系的。”碧空轻轻地牵住他的手,慢慢的,与他十指交握:“别害怕,你不会伤害到我的。”
      华澹的手指松动了,他手中的剑铛——的一声落下。
      疯狂黑暗的气息消失了。
      华澹对面前的这个人伸出手,表情很无辜,还有不自觉的依赖:“师姐?”
      “嗯。”碧空把华澹抱了个满怀,低头用额头蹭蹭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拂过他的脊背:“师弟。”
      华澹腻在碧空怀里半响,睁着眼,有些茫然的回过神来:“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
      “哦。”他看着碧空,虽然有在师姐面前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的模糊印象,但是师姐都说没什么那就没什么。
      白九殇忍不住抬头看天,青天白日的睁眼说瞎话,而且居然还有人相信了!
      “啊!”华澹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白九殇:“两个,是我赢了,师姐。”
      “你没有赢,我也没有。”碧空指向对岸树林中的某处:“是三个。”
      “阿弥陀佛。”一个穿袈裟的光头男人从树后走出:“女施主好眼力。”
      又来一个?!元婴期还是金丹大圆满?华澹眯眼,琥珀色的瞳孔沉了沉。
      之前他们在城中故意引起鬼火帮人的注意让他们过来做启动两仪剑阵的引,再借由阵法的特殊性与对方的不谨慎以及贪欲,看似一切顺利地把一个元婴修士抹杀掉,但是失去的阵法的突然性的他们以剩下的灵力处理一个白九殇就足够棘手了,这又来了一个是敌非友的和尚,此次怕是难善了。
      碧空一点紧张感也无,很平淡地说出了事实:“那么大一个光头反光想不注意也难。”
      “咳,阿弥陀佛。”和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贫僧也不是来抢剑的。”
      “噗——”华澹莫名其妙地被逗乐了,他举起长剑,眼睫弯弯:“那请问大师您是所为何事?”
      “贫僧只是心里有一个疑惑想要施主解答。”和尚道了声佛号:“贫僧出的是滋养神魂的圣品——玉骨金莲花,可最终这位施主却没有选择贫僧而是选了施主您的物品,难道这世上还有比玉骨金莲花更滋养神魂的物品不成?”
      “玉骨金莲的确是滋养神魂的圣品,世间也再无物能出其右。”
      玉骨金莲全身是宝,莲子可治百病肉白骨,莲藕可重塑肉身,莲叶可净魂,莲花可凝聚神魂。这件世间至宝却只在千年佛修坐化的舍利池生长,乃佛门圣物,几不外传,旁人若是得了一朵莲花或一颗莲子必是极幸运的。
      这和尚年纪最多不过百岁,便能拿得出一朵玉骨金莲花,想必是佛门内非常看重的弟子。
      而佛修虽然攻击力不强,防御与超度驱邪却是最擅长的,正好是那些邪魔歪道的克星。
      华澹有一个想法,既然渊暝剑上如此之多的怨魂需要取去除,面前有一个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白白浪费呢?
      他下意识地看向师姐,碧空回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这位大师,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饭。”
      和尚也是个通透人,立刻答道:“贫僧可以为两位施主度化其上附着的怨魂。”
      碧空大大方方地取出上了封印的渊暝剑递给和尚,无所谓保留,反正对方修为比他们高差不多整两个境界,想夺剑其实挺容易的,遮遮掩掩反倒惹人笑话。再或者对方真的想要,为了一把剑搭上自己师弟的性命什么的,在她看来完全不值。
      顺势而为,克制隐忍,这门课碧空学得一直比华澹要好。
      和尚接过剑匣,撕开封印,那股可怖的气息涌上树梢之前,和尚手上的佛珠里流露出的金色愿力化为一道道梵文,织就出一道结界将黑气隔绝于内。
      和尚双手合十,席地而坐,低声念诵佛经。
      碧空恰巧立于结界之中,看得分明。
      和尚身上泛起金色的佛光,当这些残魂贴近佛光的时候,天边仿佛传来清浅的梵音,抚平这些残魂的焦躁和不甘,它们甚至闻到了阵阵莲花的香气,嘴角是一抹满足的笑意,这些残魂就被佛光收敛,在天地间消弥。
      连碧空都有一种什么东西从身上被洗净了。
      怨魂一道道消失,渊暝剑上的黑气也被佛光微微压制,它们各自为战,寸土不让。
      有时是佛光压制了黑气,有时是黑气吞噬了佛光,然而人力终有尽时,渊暝剑的力量却似乎源源不绝。
      当一道珠玉破碎的声音响起时,金色梵文织就的结界在黑气的施压下破碎。
      “咳——”和尚抹去嘴角溢出的一道血迹:“此剑怨力太深,贫僧法力不足,无法度化。”
      “连您也没办法么?”
      “或许主持师伯有办法,但是……”和尚突然一顿,盯着碧空看:“施主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护身的法宝?”
      “法宝?有的,是这件天蚕雾丝衣。”
      因为那纱衣极薄,折叠起来就同一块雪色手帕一般无二,只要贴身带着即可,所以碧空并没有收回储物袋里。
      “不是这个。”和尚闭目摇头,叹了口气。
      在他眼中,碧空身上泛起了薄薄微光,不大,仅仅是围绕在她的周围的一圈浅浅的,不起眼的光晕。但是那些光晕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黑气。
      这光晕既非佛光也不像是任何一种力量,倒像是什么都没有的——无。
      它们与黑气接触,相互交融,混杂,最终被同化,又归于虚无。
      可惜他的天眼只修炼到第二重,无法再看得更多。
      “是吗?”无法达成所愿碧空也不强求,老实的给出答案:“我们给的东西只是一个秘方,具体内容请恕我无法透露,但肯定是不如玉骨金莲的。”
      看得出和尚的不解,碧空举行解释下去:“他不要玉骨金莲只是因为,已经有了的东西,用不着再来。”
      和尚恍然大悟。
      玉骨金莲只要一朵便够了,多了也是无用。
      “阿弥陀佛。”和尚行合十礼:“贫僧知道了,只是有一言想告知女施主。”
      “大师请讲。”
      “此——剑的杀气太盛,心魔深重,极易入魔。”
      “哦。”
      “女施主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早就知道的事情没什么好惊讶的。”碧空坦然许下诺言:“请放心,我不会让他走上那一步。”
      “失之幸,得之命。”和尚摇头叹息:“望珍重。”
      “多谢。”
      白九殇与华澹所处的地方立于结界之外,其实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也看不清结界里发生了什么的,百般无聊的白九殇决定找些乐子,他拍拍华澹肩膀,换来对方的怒目而视。
      “小兄弟,你喜欢你师姐吗?”
      “喜欢。”
      “??!”白九殇奇了,他以为这小孩怎么着也得害羞别扭一会儿,或者干脆无视他,直到被他问烦了才甩出一句『与你无关』,怎么没也没想到这小孩会大大方方的承认:“哎……我今天是怎么了?又看错了人啦?”
      “说的好像你眼光很准似的。”
      “不是我自夸,我看人一向很准。”白九殇挺起胸膛来自夸:“毕竟爷练过。”
      华澹冷漠脸:“哦。”
      “真的!不信我跟你讲讲啊!比如说,我一见你师姐就知道她不是对魔剑感兴趣的那种人,可她还是拍下了那把剑,并且用了一个连我这个疯子都觉得疯狂的秘方来交换。我一开始以为我一不小心看错人了,然而她把剑交给那和尚的时候也没什么犹豫之感。所以我猜,她对剑本身并不看重。”
      华澹:“哦。”正常有逻辑的人稍微推理一下不就明白了,还用得着看人的眼光?
      “你就不好奇她明明对剑并不看重,又为何要把剑拍下?”
      “师姐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她。”
      “你还是不要过于相信她为好。”
      “……”华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挑拨我与师姐之间的关系?”
      “只是实话告知你我的感想,毕竟你的师姐虽然仿佛水一般清澈透明,毫无阴霾,却是一眼可以溺死人的深潭,其中到底蕴含着多少令人寒颤的秘密呢?”白九殇笑:“有秘密的女人最是吸引人,如果你师姐早出生个一百年,我说不定会迷上她呢。”
      “别说的好像你配一样。”
      “嗯嗯,我知道,只有你配得上她。”
      “不。”
      “嗯?”
      “这世上没有人配得上她,包括我。”
      “……”白九殇脸上轻浮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你还真是……喜欢她呀?”
      “我并不清楚我对她的感情到底算是什么。”自幼相识结下来的手足之情;互为对手的肯定;弟弟对长姐的依赖倾慕;家人的温暖;牢狱之中的信任与感激;逃亡时的患难与共,相濡以沫;死亡时的不舍;重逢时的欣喜;别离时的悲戚;被守护时的愧疚……太多太多,早已经分不清了。
      华澹目光锁定在那个迈着沉稳步子向他走来的人身上,低声道:“如果这算是喜欢的话,那便是喜欢吧。我只求她此刻安好。”
      “……什么叫算啊……”白九殇嘀咕:“这就是喜欢。”
      不过与那世俗的男女之情不大一样罢了。
      啧,想我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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