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江湖》翰墨

13、下山

　　泡在冰渣子冰碎块又加灌了冰水的池子里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无聊，冬天里把脑袋伸进冰箱制冻层的感觉，贴了一脸的白霜，冻到脸肿。

　　不过现在我肿的又何止是脸啊，整个人泡水里，一边冻白了，痛苦；另一边冻黑了，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组织性坏死？

　　我不要啊……

　　不过泡久了，人还是会麻木习惯的。就像小时侯第一次摔倒，才鼻青脸肿而已，就哇哇地哭不停；等到第二次摔到时，已经学会了抹抹眼泪，忍住痛再趴起来；这再到后来，可能是因为摔了太多次交了，多到都忘记了痛，人是彻底麻木了，心也钝了，本来以为不会再痛的，可……我只能说于扬给的伤很特别，因为是没有料到的跌倒，是没有料到的疼……

　　翻开厚牛津版毒王培养手册条目的巨典，我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说师父几句！

　　你说，这老先生的心怎么能狠到这地步呢！他要是拿薄薄的小学生纪律手册扔我，那我也原谅他了。可是这是本堪比英汉双译的巨典啊，他也能“咻”一声的给我飞出来，真是……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了，我已经是什么话也没了，真的。

　　于是就这样一点点读着一些毒药的性质，记得很痛苦，比高中时候需要倒背如流的化学反应方程式都难记！

　　不过，这也难怪了，至少化学方程式里，反应来反应去，也就是这么点点东西，酸碱盐有机，看着挺厚实的几本书，要真给筛选出来，要考的东西真的很少，加上又生活里常见常听的东西，能不简单么！

　　可是这个毒经……

　　真的不敢一目十行的刮下去，因为一大段一大段的陌生名词，比当年一小时浏览完N本神话书的感觉还茫然，到不是脑袋退化了，只是这些专有名词实在是让人心火蹭烧起来啊！

　　我宁愿当时跟师父说，“我还是当武林盟主好了”，也好过一毒王啊！

　　果然要成为蓝凤凰的道路是任重而道远的，连当个何铁手，何红药，都难成这样了，我……可不可以半途而废啊……

　　兴趣索然的把书合上，发泄似的飞扔到边上，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眼睛下意识的朝寒玉床那里看去，可是床还是好好的在那里，床上的却是不见了。

　　师父，是想把他只留给自己吧，就像选清屏隐居，其实最重要的目的只是这里的寒泉可以用于尸体保存吧？虽然不知道这个变态池子里的不知名药素是什么，不过它的其中一项功能铁定是防腐没错的！（我瞎猜的，错了也不能作数哦~~）

　　我挠挠腮子，正在那里若有所思，人却突然热了起来，跟滚了火一样。

　　靠！泡冰水澡也能给热的跟六伏天一样，豆大的汗滴溜的下。

　　视线再次朦胧了起来，想到师父的话，心里叫着，表，表告诉我，这池子水还有副作用的……

　　没有多想下去，一只大手把我撩出了寒冰池。

　　我回头，看见的是师父神情平静的脸，那么安静，那么……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很想跟师父说话，什么话都行，只是不想这么早的天地黑暗过去。

　　真的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那么黑，黑的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太阳，黑的没有希望，黑的……我不知道阳光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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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我怕黑！”

　　很小时侯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小朋友不一样，因为父母离异，因为，他们都不想要我了。

　　只有奶奶，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像一把大伞，那个时候，她帮我遮去了一切暴风雨。

　　尽管奶奶的左眼白内障，视线不好，尽管奶奶的手那么粗糙，会弄痛我，可是每次幼儿园的门口，远远看见奶奶挤在同伴的父母人群中来接我，心里总是灌了蜜一样。

　　牵着奶奶的手走过的岁月，那是我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光，因为被人无微不至的疼着，那么呵护，那么小心。

　　每次奶奶叫我“囡囡”的时候，抬头，总是可以看见奶奶慈爱的眼神，暖暖的包容住我，我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像个女孩子一样窝在奶奶暖暖的怀抱里说怕天黑，怕作噩梦。

　　老人总是会笑着拍我的背，笑着说，“囡囡乖啊，囡囡不怕。”

　　那时候，我还小，奶奶也还强健，所以可以什么都不想，所以可以什么都不怕。

　　可是，我会长大，而奶奶会边老，很多事，我们阻止不了它发生，发展，甚至……结束。

　　奶奶走的时候，我八岁，刚上了小学。

　　那时候上学，同学背的都是新书包，只有我的，一只袋子，可心里依然是满满的，因为生活已经很好了，即使没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我还有爱我的奶奶。

　　医院里的走道，人很多，来来往往，都是陌生人，我不认识他们，我只是楞楞的站在原地，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办。

　　那辆车开过来的时候那么快，奶奶把我推开的也那么快。

　　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手上很痛，掌心的皮已经破了，血也流出了来，我忍不住疼，要向奶奶哭诉，可眼泪却硬生生给塞在了眼睛里。

　　奶奶的手，本该那么温暖，它一直牵着我风雨里走过了那么多年，可是现在，却无力的垂在血泊里，手上的皮肤是干裂的，时间的纹理，古老得像枯树的皮……

　　从来没有发现过，其实不知不觉间奶奶已经那么老了，也从来没有去想过，如果没有奶奶，我又该怎么生活下去。

　　医院里，穿白大褂的叔叔告诉我，说我奶奶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哭着说，不会的，奶奶怎么会不要囡囡，囡囡那么听话啊，奶奶，怎么可能不要囡囡……

　　奶奶没有回来，就算我抹着泪说，囡囡再也不哭了好不好，奶奶，你回来，好不好，奶奶也没有再回来。

　　我挡不住，亲人的离去。

　　一直都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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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清平山顶禁地。

　　寒冰池，白玉床，上面睡着的两个人，那么安静，那么……幸福。

　　我跪在地上，朝池心的两人行跪拜大礼，叩首三次，以谢再生之恩。

　　三年前，师父把经脉错乱的我拉出了寒冰池，把他的功力全部传给了我，倾囊相受，一点都不曾保留，甚至是用以维持自己生命的内力也不留下，那么决绝。

　　我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做，师父走时只是很平静的笑着说，很早就想离开了，可是走不了，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了。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到生无可恋，不若生死相随么？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到没有对方，自己也难浊世偷生么？

　　我不知道，师父让我困扰了。

　　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师兄们似乎也不清楚，只知道师姓简，至于名，天底下基本上是没人知道。

　　而我只知道那个躺在师父边上的人，他姓易，单名一个非字。

　　师父说，他叫易非。

　　师父走后，我按他的吩咐把易非身体从密室里移回白玉床上，而师父的尸体也如他死前的遗愿，安放在易非的旁边。

　　师父说他曾经答应过要陪他走的，结果食言了，一晃便是二十年，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黄泉路上等他，还是生气的先走了……

　　师父说，他这辈子，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但是让他后悔，让他愧疚的只有两件，一件是有关易非，还有一件……师父没有再说下去，换到了别的话题。

　　人总是有隐私的，师父想把他的秘密带到永恒里去，我不想破坏他。

　　在这三年里，我一直都呆在禁地里，研读了整本的毒经，又把师父其他的武学经典秘籍也给看了。

　　我可以说，现在的我是天下第一的毒王，但是说到武功……沉默。

　　师父说我体内给人用独门的手法封住了穴道，解不开的话，内力也使不出来，武功上就永远只是徒有招式而已。

　　我觉得每事啊，小命在就行了，我能用毒，当毒王难道还不够啊！

　　师父笑说，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江湖，又哪是你所知道的样子啊，墨！

　　或许吧，江湖坛陆，总有些我所不了解的，但是，我觉得，真的够了，我所拥有的，真的已经很多了！

　　当禁地的盘龙石放下的时候，天地轰然作响。

　　而禁地里的一切，都将成为永远的过去。

　　盘龙石开，隔天绝地，没人再能进去，而里面的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或许这就是师父所追求的，两个人，一生一世也不够，要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

　　提着包袱下山，没有回头，没有追忆的悲伤，因为我知道，我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我要抓住我的幸福，那些师父和前世时的林若都不曾抓住的幸福，属于我的幸福！

　　二十岁，少年弱冠，白衫翩然，无剑无笛，白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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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累死了……清平山的终于结束了，进入主题卷“江湖”~~吼，吼，吼~~~
　　尽管很激动，但是墨墨还是要去睡了……时间真的不早了~~
　　明天中午1点前，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