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之章 罪与罚 ...
-
凯非特点了今晚的第三杯咖啡。
他喜欢蓝山咖啡在嘴里留下的香气，更重要的是，蓝山没有苦味。
其实凯非特是一个蛮讨厌苦味的人，无论是咖啡还是巧克力都偏爱卡布奇诺和牛奶巧克力一类的甜品。这孩子气的一点总是让他被自己以前的导师百里佑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天真的小孩子”。
说起来百里佑还是自己的指导前辈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前左右的事情了吧。凯非特看着落地窗外浓稠的黑暗心不在焉的搅了搅咖啡，给他端来咖啡的女服务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侧脸，他转过脸对服务生眨了下眼，看着可爱的服务生落荒而逃无声的笑了。
两分钟前还在和他谈笑的金发大波美女已经离开了——其实那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凯非特觉得有些无聊，从柜台上抽出一张不知多久之前的报纸随手翻了翻。
他看了一会，忽然直直的盯住了报纸其中的一页，眉毛绞在一起又舒展开去。他脸上的表情显露出一种不甚明显的了然，然后他放下报纸，起身向柜台走过去。
“可爱的小姐，能不能麻烦您把这里的报纸都借给我看一下呢？”凯非特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一个关心新闻的五好青年，“我保证我只借用一小会儿。”
他大概不知道刚才他的脸加上他的笑容只要是个人都几乎无法拒绝，柜台里的服务生就是刚才落荒而逃的那个，此刻她红着脸紧张的点了点头。
“谢谢。”他有礼貌的道谢，“顺便请再给我一杯蓝山。”
然后凯非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翻阅那厚厚一沓报纸。他看报纸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用他那双美丽的宝石一样的眼睛过了一遍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看过的信息是真真切切被他所记住了的。
这也是他在大学不好好上课却从来不会过不了middle term的原因。
大概四十分钟后，夜色已经很深了，凯非特推开周日咖啡厅的玻璃门走出来，笑着同门口的服务生挥手告别，独自一人走在安静的街上。现在是初春，白日已经向世人展现了她温暖的胸怀，然而夜晚的寒气却依旧不减。凯非特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条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匝，把自己的身体缩了起来，他是挺怕冷的。
而且他总觉得今天晚上冷得异常。
机场里，个子不算很高的斯拉夫人提着行李箱走下飞机，看了眼时间——实在已经很晚了，半夜十二点还过了五分。西塞尔走进候机大厅环视着周遭对他来说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环境，长而卷翘的白色睫羽轻轻颤动，灰蓝色的双眼很清澈，就像那种来着斯里兰卡的灰月光石，晕着淡淡的柔光。
“西塞尔，这边。”黑色头发的乔隐懒散的靠在出口处，一幅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口罩和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西塞尔的表情登时变得十分精彩，可也不得不挪着步子向他走去：“非蒂呢，他不是说要来接我的吗？”
“鬼知道。”乔隐自顾自的走着，头都不回“兴许跟妹子在咖啡厅玩忘了时间。我打他电话没人接。”
西塞尔懊恼的在心里抱怨着，他怎么能忘了那家伙是个万花丛中过，桃花债满身的万恶花心鬼。
“那，组长啊，莫斯科到纽约的路程这么远，我是不是能先休息一会儿？”他摸了摸细软的灰色头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乔隐毫无征兆的停下脚步，空洞的瞳孔盯住了西塞尔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脸，闭口不言。
“哦亲爱的组长我觉得一个多小时的时差对我来说根本不算问题。”西塞尔改口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该死的，他发誓组长刚刚有把他当场砍死的想法。
三组的办公室里，格林用信息库查证着四个嫌疑人，叶夕在一旁紧盯着屏幕，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有键盘和鼠标的声音显示着这里有活物存在。乔隐带着西塞尔推门而入：“找到了么？”
“快了，还剩两个嫌疑人。”格林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的游移着。
电脑的提示音响了，格林放松的躺倒在座椅的靠背上，用手一推办公桌坐在转椅上滑出一段距离，指了指屏幕。
“麦克维•罗迪，我想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显示屏上照片里的男人带着眼镜，看起来很憔悴。“好极了。”乔隐拉开抽屉取出零件，熟练地拼装着枪/支，“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抓住他吧。”西塞尔苦着脸抱怨：“我才刚回来哎这就……组长我没意见！”乔隐收回了他刀子一样的目光，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百里佑不顾某个正在怨念的俄罗斯小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塞尔你也有今天！乔干得好！”然后他勉强憋住笑作出严肃的语气“而且我们如果去的越早，遇害的人就越少。这个时间也确定了他不会乱跑。话说回来，小咖啡糖怎么还不回来？”
“格林，你定位一下他是不是在哪个宾馆里跟妹子睡了。”叶夕没有良心的提议。
格林闻言回到桌旁，开始定位凯非特手机ID卡的位置：“曼哈顿西郊的一个工业区，里面又没有妹子，他跑哪儿去干吗？等等，这是个仓库……”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可能性。
百里佑已经抓起了办公室里座机的话筒拨号，少见的有几分急躁。屋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下来，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话筒里的铃声不紧不慢的响着，一直响到最后一声，自动挂断。
东方人温和的眼神顷刻间冷了下来。
——————————————————
凯非特摇了摇头，试着睁开眼睛，可是他失败了——视线似乎被什么布带一类的东西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这可真是糟糕。他的头部后方很疼，似乎还流血了，双手被过紧的反绑在自己坐着的椅子上，难以动弹。
咖啡色头发的警官很快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回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是有人跟踪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用长棍一类的东西把自己打晕了，现在看来大概是曲棍球杆。清醒了以后疼痛感叫嚣着向大脑神经袭来，凯非特只觉得自己的思绪被疼痛干扰有些混乱，干脆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他感受到窗口吹过来的风，暗暗估计了一下自己大概在二楼的位置。
“这位先生，你终于醒了，睡得还好么？你可真是走运，如果不是你戴了围巾，就活不到现在了，你肮脏的灵魂将成为我的祭品，蓝眼睛的魔鬼。”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的从离他九英尺的地方传来。
“先生，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一个魔鬼？”凯非特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得很远。这地方还挺大，是个仓库？
“一个不知道自己是个魔鬼的魔鬼。不过你可真冷静。”男人的声音带上了笑意“我可全都看到了，前天你在和一个亚洲裔的女人搭讪，昨天泡到一个小姑娘，今天勾搭上了一个美国妞，不仅如此，还有那个服务生，这张脸真是让你吃香啊。我手里有一支针剂——哦当然，你看不到，把它打进你的身体里以后你就会像一只羔羊一样听话，不过很可惜我不打算用它。我要让你清醒的感受什么叫做地狱，再把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抑制住激动的情绪“那双令人作呕的蓝眼睛挖下来。”
虽然看不见，但是凯非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脸上带着厌恶的恶毒笑容。他原本紧抿着的嘴唇忽然放松下来：“好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认，可是我并不认为我是一个魔鬼，相反的我认为你才是一个魔鬼。”
“魔鬼临死前的狡辩？好吧，我洗耳恭听，反正无论怎样你是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你原本是一个医生，工作稳定，还有个漂亮的妹妹。你的姐妹应该是蛮喜欢去咖啡厅的吧？哦，他在那里认识了她的长了双蓝眼睛的男友，只可惜那人是个人模狗样的混蛋，把她骗上/床以后就不要她了，对吗？”凯非特故意先闭上嘴，他满意的听到男人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你的小姐妹当然不愿意，跑去求他，被她踢开，还把你从医生的位置上弄了下来，哦我亲爱的耶和华，为什么这种人的权利会这么大。你的小姐妹受不住压力自杀了，然后你就把那个人给杀了——报纸上半个月前的富豪儿子不是失踪了，是死在你的手上了——我说得对吗，罗迪先生？”
麦克维焦躁的跺脚的声音传入了凯非特的耳朵里。
“虽然你用好听的理由是为了你的妹妹报仇，但是你在杀人的一瞬间就已经不再是你妹妹心里的那个好哥哥了不是吗，你将被罪恶感和恐惧感纠缠一辈子。”
“住嘴！他他刺瞎了薇拉的眼睛！你怎么知道那种失去的痛苦！你怎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理由这么说吗？”凯非特的声音里尽是嘲讽，“你妹妹的眼睛被刺瞎的时候听说其实你在场，那你为什么不当场制止呢？哦，我知道了，你在担心你的事业，那个混球多么有权有势，你要是得罪了他可不好。你妹妹的死可也有你的责任呢，先生，你早已在权利与金钱的游戏中堕落了，犹大。”
“没有！我不是！”
凯非特不屑的呲了一声，挑起嘴角笑了：“偷听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柚子，我闻到你身上的药香味了。”
“嘁，狗鼻子。”一个沉静如水的声线从窗边传来，本就不再冷静的麦克维惊恐地朝窗口看过去。一个长发的男子坐在窗框上，周身的轮廓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看不明晰。唯独那双冷金色的眼好似两朵妖冶的金色琉璃，像极了某种野兽。
麦克维用手术刀抵住凯非特的脖子，极力保持着仅剩的平静：“不许动！不然我就割开他的喉咙！见鬼，这里离地面有十六英尺，你是怎么上来的？”
“就你这种锁，小爷分分钟搞定一大把！”西塞尔把一整个门锁扔到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他半张精致得像人偶一样的脸隐在仓库角落的黑暗里，说不出的诡异。“所以佑哥你下次能别爬窗么。不过罗迪先生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好久没看见非蒂这么狼狈了。”
“麦克维先生，我劝您最好把刀放下，现在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再做什么举动是不明智的。”仓库的另一角，一个白发的青年走出来，在黑暗中非常显眼“这里真是阴暗潮湿，难怪手术刀的刀片能锈成这种样子。”
“是啊，请您冷静一些，刀子不长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茶金色头发的青年温暖地笑着，却完全不能让人感觉到暖意，“另外，凯非特，你别偷懒了，都拖了这么久时间了你可要考虑起来工作了吧。还是说，你的逃脱术被你当咖啡喝了？”
听出格林话里的意思，麦克维惊异的想要用刀结果凯非特，可是本应该被绑住双手的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夺下了他手里的刀闪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他听到五声枪栓的声音。“翠花你瞎说！见鬼去吧！我才没退步呢！”凯非特摸摸后脑勺，疼的呲起了牙。
五人形成的包围圈，枪口形成一层屏障。为首的男子双唇红得有几分病态，空洞的眼深不见底。
“另外，别这么说我引以为傲的眼睛。”凯非特扯下挡着视线的黑布带，冰蓝与祖母绿交融的瞳孔折射着浅淡的月色，“我可是很记仇的。”
麦克维没有再反抗，而是痛苦的闭着眼任凭自己被戴上手铐。
带走了犯人以后，六个人都懒得再动，挤进百里佑的车里就打起了哈欠。
“大哥，我的线人把线报发过来了，麦克维把挖下来的眼睛放在蓝色妖姬的花束里摆在他妹妹的坟前了。”叶夕挠了挠头发“果真是个疯子，你说他会不会反省。”
“这事儿得去问上帝。辛苦了叶夕，哈啊——困死了，先在车上凑合一晚上？我可不想再疲劳驾驶一次。”百里佑全身放松的靠在车座上说。
“真过分啊你们，明明是我最辛苦了好吗，我的眼睛差点就被挖掉了哎！”凯非特略为不满的嘟起了嘴。
然后就被百里佑扔出了车外。
黑暗已经退去，
黎明正在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之章 罪与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