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星河之间》梁三思

2、二

　　凌晨青松街的荞麦面馆才刚刚开张，泽进去的时候也只有海一个人在角落里费力点着香烟，他故作轻松的走到对面的位子坐下。
　　“好久不见了，阿泽……”海看到泽的瞬间变慌忙地把香烟熄灭扔到地上然后踢开，他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头上顶着灰色鸭舌帽，压着那头依偎着已经瘦削了的脸庞的浓黑色卷发。
　　泽试图寻找岁月留给对面男人的痕迹，记得前一阵子在电视上看见海，还是脸庞微胖得圆圆的，才过了一周却瘦成这样……但是除此之外，一切还如九二年初见的那个晚上，明明是傻小子一个却顶着一张比小姑娘还漂亮的的面庞的海，天真地在大街上大摇大摆，还装成一副朋克街霸的小混混的样子向他这个刚加入团里的新人树威。
　　当时他根本不知道情况，只得面带微笑的一边和阿健唠嗑，一边在内心咆哮着可惜自己一个月来唯一一顿荤菜不消几分钟就被这小子给造完了。然后第二天，海红着脸腼腆地过来道歉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比姑娘还漂亮的嚣张小子，没喝醉的时候是这么的害羞和温厚，温厚到他忍不住一再逗弄……
　　直到在九三年那个盛夏的白日之下，海揪着他的衣领把他连踢带踹地拉到了海浪中。
　　那时那刻，海浪是那爱神温柔的手，将他们那两颗炽热的心纠缠在了一起，也顺便将他们永久的拉进了那年太平样的波浪中，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坚定。可不论这艘属于他们的毫无装备只顾一头向前冲的千疮百孔的小破船，怎样的坚强过怎样的不屈过，如今也终于是撑不住了，要石沉海底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对面的人，披上了成熟男人的外套，却还是能看到眼中那点倔强那点天真，世界上没有人在比他了解海了，他父母都不能，惠更不能。也只有在他面前他才会露出真实的自己，不管她在外人面前变成什么样，在他眼中，还仍旧是那个，表面温和软糯，却真正可以称得上敢说敢做，敢爱敢恨的人。
　　“哈哈，小海，我看到你偷偷抽了哦，把烟交出来！”泽强迫自己轻松起来，像十几年前一样调侃着那个害羞少年一样。
　　他想要避开那句好久不见，他觉得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正抵在他腹上随时准备将他赤裸裸地切开。
　　“啊……被你发现了，喏，给你”海看到他的笑容松了一口气似的，然后掏出那皱皱巴巴没剩几只的烟盒，慢慢的放在桌子上。
　　“不是说戒烟了吗？怎么又抽呢？”外面的天没有全亮，偏僻的面馆里此时正打着昏暗的橙色光线，他觉得此时这无数道昏暗的光线好像铸成了一道光幕，隔在他俩之间。海笑了，他看着模糊极了，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了？
　　他还这样明知故问，婚事早一周前就登报了，可他却等了整整一周，放任消息散播一周，才约海出来，坐在他的面前却问他你为什么又开始抽烟了。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看着海的笑颜，真真儿的五味陈杂。
　　“小海，我很抱歉，真的，对所有的一切--”
　　“觉得到必要的抽烟的时候就抽了，泽，我感觉得到，如果我不抽烟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四宝上初中后交了女朋友，我真的很高兴。我所能感觉到的情感就是很想把他的女朋友请到家里来坐坐，这没什么不好的。而对你呢，我，也一样的。”海急切地把帽子摘掉，他很认真的说着，他想减轻泽沉重的心情。那本就瘦小的身体，现在却剧烈地颤抖着，出卖了他的所有。
　　终于在这时候泽觉得，能够在曾经拥有这段感情，算得上是他最大的幸运。

　　注：①德貌似08年就戒烟了。（这里十分不好意思地让他复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