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67、玩家莉茜

　　(067)
　　或许是因为已经丧失用以迷惑莉茜的用途，含王后在内的三个俘虏终究还是进了地牢，而敏锐察觉到“魔王陛下终于恢复正常”的仆人们，都非常乖觉地收敛了先前有些松懈的言行，整个魔王城恢复肃杀氛围。
　　菲莉亚公主也同样没能幸免，或者说情况更严重一些――她直接从城堡里消失了。至少莉茜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能在城堡内找到她。
　　根本不用问，她就知道这位天真无邪的公主殿下是落入了达克尼斯手里。既然已经确认了她的身分，又没有像莉茜这样的契约保护，他恐怕会用尽所有手段，直到把所有情报的榨出来为止吧。
　　对此莉茜无可奈何，她已经没有能够和达克尼斯交涉的筹码，除了暗自祈祷玩家小姐能埃到艾萨克前来，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莉茜自身的行动倒仍然自由，除了离开魔王城，她窝在厨房做菜也好，去地牢探望伦尼叔叔和莎拉婶婶也好，对蛋糕城的进行不理不睬也好，达克尼斯都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魔王陛下实际上根本不在乎的蛋糕城，仍没有停工。
　　不但没有，似乎还扩大了规模，每天都有新的奴隶被掳来，掠夺而来的材料也遍地堆积。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不像刚开始一样一箱一箱，而是东一点西一点，光看这个景象就知道，北地已经快被榨干了。
　　既然已经等于撕破脸，莉茜又早就已经受够面粉和糖，她索性就撤手不管，不再去监督或是帮忙。反正有盖兹镇着，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去挑衅克尼斯而酿成喋血事件。
　　她在房间把乌鸦重新召唤出来，后者阴沉的不得了，似乎那双黑珠子似的眼睛里正燃烧怒火。
　　“你什么时候被抓住的？”她问。
　　“很早。”它的口气却很平静，彷佛眼里的阴沉是假的一般，“那个玩家将大预言师的所在告诉大总管之后，我就被抓住了。魔王根本没有离开过城堡。”
　　也就是说，他只是顺势而为，抓住有一定侦察能力的乌鸦，然后隐藏在城堡中，趁机取得更多情报而已。
　　莉茜抿了抿唇。
　　“你早就知道她是玩家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可不会就这样被随意糊弄共去，似笑非笑地望向乌鸦，嘴角浮起的酒窝有些甜，“我早就觉得你对她的态度特别奇怪，一开始拜讬你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你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乌鸦，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和我说说，有多少我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情吗？”
　　作为一个人类，居然能洞悉一只鸟的心理活动，莉茜着实令人佩服；反过来说，作为一个人工智慧，居然被人类洞悉了想法，简直人工智慧之耻。
　　乌鸦无奈至极，妥协道：“……你想知道什么？”
　　“让那孩子登出的方法是什么？”莉茜开门见山，“还有『让这一切结束的方法』具体是指什么？魔王又究竟去了哪里？”
　　乌鸦有些闷闷不乐。
　　先前莉茜一直能放心地在城堡内保有一定程度隐私，靠的就是它的侦查能力。他们之间有无言的默契，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它就会立刻通知她。
　　而这次，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毫无疑问是乌鸦的失职。
　　也因此，对这些问题，它很难再保持先前那种高姿态的敷衍――当然也有事已至此，莉茜其实知道的也足够多了的因素在。
　　“第三个问题最简单。”乌鸦说，它这么老实的样子可真少见，“你见过不只一个玩家，那么应该能理解，对他们而言，杰夫也好、菲莉亚公主也好，都只是一层壳、一个载具。这点对你所认识的魔王而言也相同。也就是说――”
　　莉茜缓缓往床沿坐下了，神情怔忡。
　　“也就是说，”她苦笑着接话，“达克尼斯说的没错……他，才是真正的魔王。”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不管看，达克尼斯都更像一个魔王该有的样子。而她所认识的那个逗比嘛，那种温和甚至接近天然呆的性格，当公主都比当魔王有前途啊。
　　她一直以来深信达克尼斯才是冒牌货，毫无疑问是因为先入为主，以及单纯的偏心――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向达克尼斯道歉的。
　　乌鸦继续说道：“你引发那次除错程序的开启之后，他舍弃了载体，强行关闭系统，再加上将钥匙交给你，他被困在系统内侧出不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说你『永远见不到他』了。”
　　“可是我见到他了。”莉茜说。
　　“对，那是突发事件。”乌鸦看上去十分无奈，“你也看见了，菲莉亚公主是个玩家――主要角色被玩家操控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会在系统里侧引发混乱。坏处是，一不小心就坏开启除错系统；好处是，如你所见，他找到了出来的时机。”
　　最近她得到的信息量真多。莉茜拂了拂额前的头发，盯着壁炉里橙色的火焰发呆。
　　炉火正劈拉啪啦地响着，里头的柴炭已经成了炽白色，而乌鸦的揭密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至于你的前两个问题，是同一件事。”乌鸦开口，“这里是个陷阱，散发着香甜的气味，会引诱玩家们越走越深，而一旦真正进入了游戏，他们就再也出不去了。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一是被漫长的时间磨去心智，成为普通的npc；二是崩溃，干扰主陷任务，最后被系统排除――一旦开启除错系统，所有还存在意识的玩家都会一起被清洗。他们会消失，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
　　莉茜想起了杰夫，和菲莉亚公主不同，他一开始就意识到问题所在，并且积极寻求离开的方法。当时他想出来的办法是杀掉艾萨克，但却被魔王所抹杀，因为如果让他得逞，连他们都会被拖下水。
　　这样一想，菲莉亚公主就有些天真的可怜，莉茜甚至觉得自己无法狠下心告诉她真相。
　　乌鸦没有停，仍继续平板地诉说着：“唯一一个让他们离开这里的方法，也就是所谓『结束这一切的方法』，是『关机』。”
　　“……关机？”
　　“对，也就是说，将这个游戏彻底关闭。如此一来，所有被困住的玩家都会被解放――失去意识过久的那些也许得花点时间去恢复，但那都是后话了。”乌鸦说，“懂吗？这就是『你』和那家伙一直想做到的事情。”
　　莉茜哑口。
　　她知道自己过去曾经历过非常多轮回，知道自己和魔王一起，一直努力在推进完成度，可她不知道最终目的原来是这样的。
　　比起震惊，更强烈的是涌上来的荒谬感，没想到过去的她居然还是个做大事业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以拯救世界为目标了。
　　“原来，我才是勇者啊。”莉茜扶着额，简直想笑，无奈地摇着头，“搞不好还是舍生取义的那种……关机的话，作为npc的我会怎么样？继续普通的生活着？消失掉？”
　　她心中倒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如果能结束这一切的话，即使就此消失她也不感到可惜。或许是因为即便没有记忆，她也已经“活”了太久吧。
　　乌鸦真真切切翻了个白眼，他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我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认为自己是个npc？”
　　莉茜脸上的笑容，为之一顿。
　　――其实答案已经如此明显，要不是被固定的思维所影响，她很久以前就应该有此怀疑。
　　乌鸦说，玩家有的会丧失意志成为普通npc，有的会精神崩溃被系统排除，而莉茜……她两件事都发生过，只是被魔王唤醒和拯救了。
　　它也曾质问她，如果很重要为什么忘记了，毫无疑问就是指她遗忘了自己是个玩家、和想要离开游戏的这个目标。
　　魔王总说：“完成度到达一百你就可以离开这里。”、“那样你就自由了。”
　　当时的她一直认为是指“能够离开村子”，后来乌鸦催促，她则认为是“能够结束轮回”，但现在说来，魔王当时指的是“可以离开这个游戏”。
　　――打从一开始，莉茜就是个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