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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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大户人家用东西，讲究独一无二，大到花园里的假山盆景，小到一只小小首饰盒，在最初定制的时候都会要求匠人在不起眼的地方做上记号。大多数人家会刻上自家的姓氏，比如“晏”。
只是，“晏“姓少见，南乐雪知道的大户人家里，晏氏只有一家。
她闭上眼，一瞬间心中万般思绪划过。想起犹在家中时，祖父疼爱她，从小将她带在身边，即使是只有男子能进的书房也让她出入，而她也不负祖父的期望，博览群书，较之一般的闺阁女子多些见闻，偶尔也能有些过人的主意。祖父对此喜闻乐见，他还常说：“我们家乐儿若是男子，可堪重任。”
只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一夕之间，京都里人人敬仰的靖国公府倒台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在她看来，当属接替了父亲职位的现任吏部尚书晏崇知！
新帝登基之后，这位新帝宠臣罗列出一条条罪状，上至她的祖父靖国公南望博，下至旁系的兄弟，只要南家稍有势力财力的，都被扣上不同的罪状入狱。
她的家也因此散了。
没有花多少时间思考，睁开眼的一刹那，南乐雪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她知道祖父和父亲从来都是忠君贤臣，怎么可能叛国？
她要留下来。
纵使是要认贼作父，她也要留下来，她要查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南氏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晏崇知，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要为自己的家人洗脱冤屈！她要把母亲嫂嫂接回来！她要报仇雪恨！
有了目标，南乐雪开始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刚才进来的那位夫人应该就是晏崇知的现任夫人了，之所以说是现任，那是因为在不久前南府还没有遭祸的时候，南乐雪曾听祖父说起过，说晏崇知是个人才却不会管理内宅。因祖父话语中带着叹惋，她不由好奇，便找人去打听，才知道这位晏大人将原配夫人休弃，扶了一位姨娘为正室。
如今看来，这位夫人恐怕就是刚被扶正的那位刘氏了。
但关于晏府再多的消息，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刚才短暂的会面中，南乐雪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晏夫人对玉儿是极在乎的。而看下人们对晏夫人毕恭毕敬的，恐怕是有些手段的，这也是她现在在晏府最大的筹码。
只是，这样厉害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和自己的女儿分离了好几年，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呢？
这就有些诡异了，南乐雪只恨自己在家时疏于出门交际，否则总归是能知道一点的。而现在，她甚至连自己顶替的人的全名都不知道，还是得下点功夫打探一下。
南乐雪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首饰盒，好在刚才盒子落地的动静不大，并没有引起丫鬟的注意。
将盒子放回原处，她冲外间喊了秋画。
秋画很快就走进来，笑眯眯地望着她，说：“小姐可是饿了？”
她这么一说，南乐雪还真觉得有点饿，遂点了点头。
秋画却是没有动，走到一旁的衣柜边打开，对南乐雪说：“夏琴姐姐想的周到，前脚刚去厨房吩咐，小姐就唤了我进来。估摸着小姐这两天睡得多，不如换上身新衣裳，用过膳，奴婢陪小姐院子里逛逛？”
南乐雪心想也行，她正好熟悉一下环境，点头同意了。
秋画帮她选了件百褶如意月裙，说：“小姐肤色好，穿这套显白，出门的时候再披上夫人赠的红色狐皮大氅，那是再美不过的了。”
穿什么南乐雪没有心思去想，便随她安排，只是待要起身换衣，她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抬手到自己的颈间，原本该挂在玉颈上的东西却不在了！
她的心一沉，望着秋画的眼神冰冷严厉：“我的玉佩呢？”
秋画看到自家主子突然脸色煞白，也是吓了一跳，见到她又是这种眼神，心中不禁一叹：果然是夫人的女儿，气势也是逼人。但什么玉佩她却是没有见过的，忙跪下道：“小姐明鉴，夏琴姐姐为小姐换衣服的时候，奴婢也在，除了一包首饰外，真的没有见过小姐所说的玉佩。小姐若是不信，等夏琴姐姐回来了，找她一问便是。奴婢是夫人派来伺候小姐的，这是天大的福分，万不敢有半点隐瞒。”
“是吗？”
南乐雪听她这么说，挥挥手示意她站起来。她寻的是她从出生时就戴着的长命锁，说是玉佩不过是为了试一试秋画。所以看秋画对玉佩一说没有迟疑，便肯定她没有说谎。
可是，如果秋画没有见过，那长命锁会在哪里呢？难道遗失在了燕子林？可是，昏迷前她还摸过长命锁，难道是她被晏府的人找到的时候弄丢的？
南乐雪心里乱糟糟的，原本镇定的她心底涌上不安来。
这时，夏琴回来了。
她换好衣服走出内间，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菜色精致，味道也不错，但南乐雪却是没有胃口。
勉强用了些饭，南乐雪刚想找个话头，从两个丫鬟那套出点东西，就听外面一阵骚动，有个小丫鬟在门口请示：“三小姐，四小姐说想要见您。”
不知道为什么，南乐雪总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四小姐有些来者不善，索性不用她思考要不要拒绝，就听夏琴冲着前来通报的小丫鬟道：“你去和四小姐说，三小姐今日不见客。”
那丫鬟听了，没有动，而是为难地看着南乐雪，道：“夫人离开时吩咐过，小姐今日要静养，若有人来访直接回掉便是，奴婢万不敢违背，也是这么向四小姐禀报的，只是四小姐不听，说是关心三小姐身体，必要亲自确认安康，还说今日若见不到四小姐便不走了，奴婢不敢隐瞒，求三小姐拿个主意。”
这是非见不可了？
南乐雪看向夏琴，只见她也是皱着眉头，但似乎是生气多一些，看来她并不怎么把这位四小姐放在眼里，遂问道：“不知道这位四妹妹是？”
夏琴听她如此问起，有些诧异，仍毕恭毕敬答道：“小姐离家时还年幼，不记得四小姐也是情理之中的。这位四小姐是崔姨娘所出，虽是庶女，却很有脾气，也是位娇纵的主。但小姐是嫡女又是姐姐，昕禾苑还由不得她放肆！”
原来是个庶女。
南乐雪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直接问或许会引来怀疑，但不问却可能露出更大的破绽。而收获是有的，听夏琴所言，大概这位玉儿是极小的时候就被送走的，这样的话，即使她有什么不知道的，也可以用不记得来蒙混过去了。
而关于这位四小姐，既然夏琴都有些不屑，那还是不见了，沉吟片刻，她对还站在门口等回话的丫鬟道：“你去和四妹妹说，我有些乏，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我觉浅，经不得打扰，若是妹妹执意要见我，便只能委屈了她，在院子里等一会儿了。”
丫鬟得了指示，点头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禀报，说四小姐走了，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听到这里，南乐雪也就笑了笑，并不当回事。虽然她在家时父母恩爱，家中并无妾侍，但她也知道，有些人家里嫡女庶女关系不好的，但横竖她不是真正的玉儿，因此也就不怎么在意。
既然已经开了话头，南乐雪便道：“我离开家许久，对家里的事情都不大记得了，不如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若是以后像今日这样，也不至于认错人闹了笑话。”
夏琴年纪大些，对府里的事务了解的也多些，便由她来说。
“老爷现在是吏部尚书，皇上眼前的红人自不必说。前些日子，老爷上了折子给夫人请诰命，皇上立马就批了，夫人原想第一个告诉小姐，谁知道小姐回来的路上遭了这份罪！索性老天有眼，小姐已经康复了，对夫人来说，那是怎样的诰命都比不上的。至于府中的少爷小姐们，小姐您兄弟姐妹各有一个，晚上就能够见到了。”
南乐雪点点头，低垂着头掩盖掉自己脸上的冷意，果然是晏崇知！
想到今晚就能够见到他，她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激动。她要见到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朝廷新贵，她要向他复仇！
当然，还有一个收获，她从夏琴口中得知自己这辈的女眷行“琉”字辈，那么玉儿应该是叫晏琉玉。
这时，一旁的秋画问道：“小姐，那一会儿还在院子里逛逛？”
南乐雪摇了摇头：“已经和四妹妹说我睡了，又在院子里逛，被人家看到了，伤了我们感情不说，传出去恐怕有人说我无信，姐妹之间相处的不好。这可不行，还是算了吧，我倒还真有点困，午睡也是不错的。”
秋画似乎有点失望，一旁的夏琴说道：“不如晚上去永福堂的时候早些出发，小姐可以去花园里逛逛。听说皇上赐了老爷两株西域进贡的墨梅，夫人正筹划着邀请京中的夫人小姐们来赏花，小姐何不先去饱饱眼福？”
秋画听了忙期待地望着南乐雪，南乐雪想着也不错，便点了点头。
玉儿的闺房很大，比起她之前的来，毫不逊色。闺房分内外两间，内间是卧室，一个大澡盆用百凤朝阳的屏风隔开，外间除了平时用餐会客的地方，最旁边还有一张黄花梨纹鱼书案和一架黄花梨喜鹊登梅仙鹤延年书柜，充作书房之用。从家具到摆设，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东西，可以看出，布置这间屋子的人是费了心思的。
只是南乐雪哪有心思欣赏，刚醒来就要面对这么多事，她虽然临场做出了应对，但脑子还是有些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午睡是假，静心是真。
只是，心一静下来，看着这和自己闺房相似的屋子，她想起来被斩首市头的父亲手足，还有在流放途中受着苦的女眷们，也不知道嫂嫂肚子里的小侄儿平安出生没有……
这么想着，南乐雪迷迷糊糊间倒是真的睡着了，直到被秋画叫醒，她该准备晚宴了。
秋画不仅人机灵，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夏琴为她梳头的时候，秋画一套套衣服拿出来给她挑选，嘴巴也不停，一会儿说这两个颜色配，一会儿又说这件衣服的料子独一无二。虽然话多，但最后为南乐雪挑的那套芙蓉月花绣金线锦裙，外套一件肩膀处装饰些白色狐毛的珍珠色棉袄背心，配合着夏琴的巧手梳的倭堕髻，将她容貌外形上的优点都凸显出来了。
“我家小姐真是个美人坯子！”秋画连声夸赞，一旁的夏琴也连连附和。
南乐雪自小便知道自己容貌不错，但看着镜子里精心打扮的自己，她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勉强敷衍了几句，又夸了夸两个丫鬟，便要出门了。
这还是南乐雪第一次走出房门，见到了院子里的摆设布置，她着实吃了一惊。
虽然是冬天，丫鬟婆子们还在打扫地上的积雪，但仍可以看出院子是极美的，除了夏天用来纳凉见客的抱厦让南乐雪喜欢外，院中间还有一个小池塘，这不算什么，精妙的是上面还有一座木制小桥，连着一座精致的一人高的小假山。
看到南乐雪喜欢，夏琴道：“院子是夫人亲自监督改建的，看到小姐喜欢，夫人必然欣慰。”
南乐雪点头，晏夫人虽是姨娘提上来的，除了通身气度大方得体，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
走出院子的时候，南乐雪回头望了一眼，院门口上方挂着匾额——昕禾苑。三个大字遒劲有力，听秋画说是晏崇知写的。都说从一个人的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内心，南乐雪不禁对晏崇知充满好奇。
想到马上就能够见到他，南乐雪暗自握紧拳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决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