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歌》凌二点

5、第五章

　　早饭后，我被父亲安排与藻迩姐姐、木清哥哥一起到爵炎峰修炼。可我根本动也不想动，懒懒地跟着他们飞到山顶后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地找了一个地方睡觉。

　　一棵千年银杉，树干粗壮结实，树枝繁密茂盛，屹立在山背处，我选了一处易躺的三叉处飞身上去平平直直地躺了下来。与老树妖撒娇似的交谈一番后，我安心地闭目。

　　云腾起缭绕，风徐徐吹来，清心之气由地底升起。地底下昆虫的私语声，蚯蚓翻滚泥土之声，草儿破土之声…好一派热闹之景。

　　“诶，诶！你猜我方才看到什么了？”

　　“什么？”

　　“我看到每日到这里来修炼的那对男女又在贴在一起了？”

　　“真的？这种好事怎么每次都被你碰到啊？”

　　“嘻嘻！我也不知额，我觉得每次都好羞羞。走走，我们再去瞧瞧 …”

　　我刚翻身起来，老树妖便张嘴问道：“小女娃，你要去干什么？”

　　“鸟要觅食，人要方便！我去哪，干你何事？”

　　老树妖也不生气，他自顾自地笑道：“你莫不是想跟在那两只蚂蚱后，也要去偷窥？”

　　我扣起老树妖的皮，往外使劲一扯，再松开。老树妖疼得“哎呦”一声：“小女娃，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为老不尊，谁理你，哼！”我一转身把自己变成一颗糊涂蛋，一蹦一蹦地跟在两只蚂蚱后。

　　山路崎岖，凹凸不平，东绕西拐，我差点就蹦跶到悬崖边上。前方那两只蚂蚱的龟速真是气煞我也，好不容易等她们停下来，我抬眼便看到了熟悉的两人。

　　果不其然，就是他俩。

　　只见女子的樱唇水润红亮，小脸绯红，眉目含情，一派欲说还休的娇羞之态。而她头顶上方的男子虽嘴角含笑、目弯似月，然而我的心没来由的一凛。

　　我悄悄地滚远点，变回了人身，佯装刚睡醒回来。

　　“藻迩姐姐，你的脸为何会这么红…就像摸了胭脂的猴子屁股。”

　　藻迩摸了摸脸，双眸胡乱转动，生怕被缓迩发现。她急急忙忙道：“脸是被热红的。练了半日功，脸怎能不红。你这半日可有用心练功？”

　　我摇摇头道：“平时在屏岛我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可今日起得早了些，瞌睡还没有睡醒，所以我就找了个地方睡觉了。”

　　木清含笑望了我一眼，我笑道：“木清哥哥的嘴巴为何看起来水润润的？”故意瞟了藻迩一眼，我便拍手又道：“哈！我知道了。”

　　藻迩一脸心虚：“破小孩，你能知道些什么？”

　　我用手指敲打着下颌道：“藻迩姐姐和木清哥哥方才一定是玩亲亲了！我知道这个的，就是将一个人的嘴贴上另一个人的嘴，嘻嘻，好羞羞！以前我与听风跑到跤趾国的红楼偷窥，便见很多男男女女亲亲后就像你和木清哥哥这般。一个如春风掩面的桃花，含羞娇媚；一个如冰川雪地的莲花，粉面热心。”

　　木清敲了敲我的脑袋：“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几时去的凡间，还跑去红楼，难道你的母亲都不管你吗？”

　　藻迩早就羞得说不出话，她用目光询问木清，木清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方才放下心来。

　　“母亲说我是山间的杂草，只适合野养不适合家长，故而从来都不管我，也不对我的自由横加限制。哎呀，肚子好饿，我要去找吃的了，你们慢慢玩亲亲。”我掩嘴跑得飞快。

　　日日随他们上山，都快跟爵炎峰的各路妖怪们熟成小米粥了，我翻了个身。这时，一坨鸟粪刚好掉在了我的额头上。我气愤至极，睁眼欲骂，看了看四周哪里有什么鸟。我扯了片树叶擦了擦额上的粪便，再用绢帕拭了拭，将绢帕叠好，飞身下树，我便看到了远处正在盯着我的大肉虫。

　　我随手掏出一块奶黄包递到它面前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他呢，也来了吗？”

　　山石后面传出一个声音：“嗯，我也来了！”声音还是清冷，但却比以往多了些许温热。

　　我满心雀跃，抬头便看到了着着紫袍、气质卓尔不群、眉目疏朗的他。

　　“洛歌。”

　　我晃神：“啊？”

　　“我名唤洛歌。缓迩，一别数月，别来无恙。”

　　知晓他听到我曾在破屋外的依依惜别，我的脸突地像夏日傍晚的晚霞，烧得脸皮都薄了几分：“别来无恙。”

　　我继续问道：“你怎知我在此处？”

　　像是怕我多想，他解释道：“我带阿黄来这里寻一位老山医，恰巧碰到你而已。”

　　我点点头，心下有些奇怪，为何今日他会与我说这么些话。手上一热，我惊醒，低头便看到手心的一滩便便，还有往旁边肉的大肉虫，我的脸色渐变。

　　洛歌拎过大肉虫，将它扔在地上。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执起我的手，轻轻将粪便拭去，再用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我的手。

　　我已经彻底呆愣了，脸红得不成样子，心跳如雷。被他摸过的手也好似在火焰山烘烤的蹄髈，皮开肉绽。

　　我用左手使劲捏了捏右手，吞吞吐吐地道谢：“谢…谢！”

　　洛歌笑了笑将绢帕洗干净，然后运功烘干，叠好揣回怀里方道：“我方才忘记提醒你了，阿黄有个坏毛病，不管是吃了东西还是喝了饮品，都会立即泄出来。”

　　我不敢与他在一处呆太久，生怕自己的心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逗弄了一会儿大肉虫，便找借口离去。

　　我在一处悬崖处停了很久，等脸上、掌心的热气散了、红晕消下去方才回去找藻迩与木清。
　　而后一连数日，我都不曾再碰到洛歌，看来他真是只为了大肉虫而已。

　　已经在月啼城呆了数月，芸水和藻迩并不曾为难与我，只是我的父亲藏迩总是会问我现在的法力如何如何，每次我都默不作声地摇头，我摇完头便看到父亲也在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色，叹息了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