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
-
Elsa带着办好的职员证来找陆小草的时候着实被怔住了,不过两三天时间,一个原本清秀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一朵残了的花儿的呢,还是一朵被反复蹂躏致残的花儿。
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时陆小草幽幽把头从单据堆抬起来的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冲脑海。如果仔细回想,陆小草就会想起现在Elsa怔忡的表情和她自己三天前第一次看见Berry的样子如出一辙,但是陆小草现在的脑容量已经不足以提供她足够的空间去思考这件事。她拿过职员证,把之前用的临时通行证交给Elsa,说了声谢谢就又在一摞摞的单据里厮杀。
今天是单据处理的最后一天,一大早Flora就踩着她的新高跷到Berry和陆小草的面前,说了一句:“明天就是销售结算的日子,今天晚上12点前,所有的单据都必须录入电脑,一张都不能少。”然后又一次蹬蹬蹬蹬的消失在过道尽头。陆小草和Berry抬头彼此看了一眼,狠狠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就又埋头在单据中。
在连续加了三天班后,二人终于在临下班前把所有的单据都录入完成。看着桌上和地上的单据,陆小草重重的把头砸向了桌子,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睡着,连眼皮都不用闭,她完全可以睁着眼睛睡!
Berry走到陆小草桌边,摇了摇陆小草的肩膀:“下班了,你快回家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这几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Berry的话对陆小草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她一边说着明天见一边快速的关机收拾桌子迅速撤退。
跟着下班的人群乘电梯到一楼准备刷卡出门时陆小草翻遍了包包和口袋也没翻出职员证来。呆呆地站在刷卡机前仔细的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今天好像Elsa来找过自己,给了一张新的职员证,而自己当时脑子里只有单据单据单据,应该是随手放在桌边了。陆小草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脑门儿,幽怨的又坐电梯到33楼。正好这时有个同事从办公室出来,陆小草眼明手快的格住了门进了办公室。快到自己的办公桌时她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探过头朝Berry的座位一望发现她正蹲在地上,在一沓单据中翻找些什么。
“你还没走啊?在找什么呢?”陆小草蹲在Berry旁边望了望那沓单据又望了望Berry问道。
Berry太过专心找单据根本没有发现有人靠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见来的人是陆小草,舒了口气,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你是鬼吗?怎么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陆小草看了看自己的运动鞋,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我在找一张物流配送单。我把我们之前录入的单据用报表导了出来,想和销售的报表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这么紧的时间处理这么多的单据,我怕会有遗漏,所以再确认一遍。”
“有问题吗?”陆小草凑近到电脑前查看数据对比结果。
“我已经核对完一个版块了,大致没有问题,有疑问的我都把原始单据找出来核对过了。”Berry坐下来,继续核对。
“我留下来帮你吧。”
“不用了,你才来公司,已经加了三天班了,今天赶快回去休息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只是自己再确认一遍而已。” Berry语气诚恳完全不是客套的意思。
陆小草走到自己的桌前,在一沓报表下面找到了自己的职员证,想了想,自己也的确是头晕眼花没有办法思考了,就和Berry打了个招呼,朝门外走去。等电梯时陆小草透过反射看见自己的模样,乱糟糟的头发,就快垂到胸上的眼袋,仔细想一想自己才加了三天班已经神志不清,Berry从7月初开始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节奏肯定更加吃不消。“叮,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陆小草走进去按下CLOSE的一瞬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抛弃战友的逃兵,脑海里竟然是周杰伦《最后的战役》的MV画面,用力甩了甩头,大步踏出电梯,脚下生风,快步朝办公室跑去,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舍身炸碉堡的战士,舍生而取义者也!
Berry听见声音抬头,看见陆小草像一阵风似的在她面前刹住,不解的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又漏了什么东西?”
“没有,我是回来帮你的。”陆小草左手把包搭在椅背上右手打开电脑,“我们两个人一起核对肯定会快一些,早点儿收工还能去吃点儿好吃的。”陆小草坐定转脸对Berry笑了笑。
Berry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陆小草说:“好吧,既然你要自投罗网我就却之不恭了。你过来,我告诉你如何核对。”说着用自己电脑大致演示了一次。
一直到晚上10点,两人才算把所有的数据都核对清楚,修正了之前录入时的错误。Berry把最后的报表发给Flora后重重的往椅背一靠,向陆小草摆了一个Okay的手势。这才算是真正结束这次的销售数据统计。
两人收拾桌面的时候,那熟悉的“蹬蹬蹬蹬”又响了起来,陆小草以为自己是累到幻听,抬眼望,Flora端着一个马克杯出现在两人面前。看见陆小草的时候愣了一下:“你们到现在才做好报表?”
“Flora,不好意思,数据录入今天下班前就做好了,但是因为核对了一遍,所以现在才把报表发送给你。”
陆小草站在Berry斜后方的位置,看见她的双手放在身后紧紧握成了拳头。陆小草想想自己和Berry这么多天的加班,虽然没有期待会得到表扬,但是听着Flora现在冷冷的语气也觉得委屈。丧气的低着头。
“辛苦了,这次的单据量很大,特别是Ann又临时休产假。我知道你们已经连续加班很多天了。剩下的数据我会处理,明天你们不用来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陆小草还没从Flora的态度转变中反应过来,听见Berry说谢谢,就跟着后面说谢谢。Flora朝她们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朝茶水间走了。
看着Flora走远,Berry低呼了一声yes。一手抓过包包,转脸对陆小草说:“走吧,明天不用上班,我们去喝一杯,我请客。”陆小草被Flora一吓,这会儿也不困了,就跟着Berry在公司附近找了个清吧坐下。
大概因为是周四,整个pub显得很冷清,除了她们就只还有一桌客人。陆小草点了杯mojito,Berry笑着和她点了一样的酒,又叫了一些小食。
两人坐在那儿随意的聊天,陆小草用吸管搅拌杯子里的薄荷叶玩儿,Flora拿着杯子往茶水间走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陆小草突然反应过来,“Flora不会还在加班吧。”她问,Berry往嘴里塞了颗鸡米花点了点头。
一连吃了半盘鸡米花,缓过来些,Berry向陆小草解释:“明天的销售结算会议Flora肯定要参加,而且还要负责财务方面出具的所有统计报表,没有我们的基础数据Flora的统计报表根本出不来,所以她一定是先做好了报表的大致运算公式和逻辑,等我们的数据完成后再一一比对填充到她的统计报表中。怎么说今天也要做到12点了吧。”
Berry看陆小草低着头不说话,递了一块鸡米花给她,说:“一年前我刚进康成的时候和你一样。那会儿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外审,所有人都跟疯了似的处理数据赶制报表,我在康成的第一个月几乎加了一个月的班,却连财务部同事的名字都叫不全,每天光是单据复印,文件投递,资料查验就足够让我焦头烂额。开始的时候我也挺不服气的,觉得他们欺负我是新人,支使我去做那些不是我分内的事。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儿想爆发,想辞职。”Berry拿起酒杯呷了口酒。“其实,现在想想,做新人的时候被使唤使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放眼望去,康成的财务部似乎人多势众,但是分到每一个项目组都觉得人手不够。女人拿来当男人用,男人拿来当牲口用都是惯例。”
“可是我这几天看你加班的时候一句怨言都没有啊。”陆小草一直很困惑,和Berry一起加班的这几天,陆小草有时想过放弃,觉得根本没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处理完那么多的单据。每每这时,她转头看Berry,对方都在埋头输入单据,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弄得她自己连抱怨都不好意思,只能又埋头工作。
Berry拨着杯子里的冰块,自嘲的笑了笑说:“因为钱呗,这里工资高,待遇好,加班工资也给的大方,所以我也不是义务劳动,收钱做事是最起码的道义嘛。”
在陆小草还想叫第三杯mojito的时候Berry制止了她,埋了单。拦到了出租车,陆小草坚持不用Berry送,再三和Berry保证自己没有喝多,用背身份证号来证明自己的清醒。Berry看她如此坚持,说话也算有条理,就当着司机面记下了车牌号,又叮嘱了几句。陆小草坐上车一边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一边挥手和Berry再见。
报了地址,陆小草将车窗摇下,靠在窗边借着晚风醒酒。N城的夜里到了7月连风都还是暖的,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微微的暖风从梧桐树的缝隙中吹来,带着树叶窸窣的声响,陆小草独自感受着夏夜的温柔,突然很想念那个人。
翻出手机,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她真的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是她知道,他去美国后早已换了号码,这个号码早已经属于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可是这一刻,温柔的晚风吹动了陆小草的相思弦,她需要的是一个出口而非理智,这个号码,是她现在知道的唯一与他有关的出口。
“何师兄,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即使是在这酒后的夜晚,即使是隔着一个不会回应的号码,她还是不敢跟他说一句“我好想你”。她心里的想念到最后只能是一则对陌生人的短信---“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
早上九点多李一一睡眼惺忪的看见陆小草睡在沙发上时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她的这位室友自从上班后就变得早出晚归。李一一起床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李一一睡下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一个星期以来俩人几乎没有打过照面,只有杂乱的床和到处乱扔的脏衣服能证明她曾回来过。看了下日历和手机,确定今天是星期五。她第一个反应是:这货迟到了!连拖带拽的把她拉了起来。
陆小草被弄醒时带着很大的起床气,可是听见李一一在她旁边咆哮着“迟到了!迟到了!”,一下子惊醒。快速的换衣服,洗漱,一直到门口换鞋子时才反应过来,今天Flora让她调休的。
陆小草把鞋子往地上一扔,追着李一一拳打脚踢:“我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你还把我拖起来,我都一个星期没怎么睡觉了,你看看我这熊猫样!”
李一一一边躲一边用靠枕还击:“我哪儿知道你今天不上班啊,好心提醒你,你还不领情啊。”
两人就这样在40坪的小房子里跑了好几圈,都跑不动了,累的躺在沙发上直喘气,还时不时的用脚踹踹彼此。
陆小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一一痛诉自己这一个星期以来的遭遇:每天不到6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巨大的工作量,不知黑夜白天的单据处理……正吧啦吧啦时电话响了,接起来,那头的小姑娘道:“您好,我们手上现在有黄金商铺正在出售,现在投资,5年回本……”陆小草不耐烦的打断她:“亲,你打电话的时候也要研究研究自己的客户群吧,我连自己的狗窝都买不起还买商铺呢,五年回本,你说看看,如果我五年回不了本呢,话说你们卖商铺送不送麻绳啊?回头被贷款逼的活不下去的时候还能有个解脱的法子。”
嘟嘟嘟嘟嘟,电话那头一阵忙音传来,“挂了”陆小草嘟囔着,拿着手机对着李一一耸肩“现在的售楼小姐也太没有礼貌了,挂电话也不知道说一声byebye,啧啧啧啧。”
李一一踢了陆小草一脚,“你好好儿的调戏人售楼小姐干嘛。”
“谁叫他们老是揭我伤疤,我都穷成这样了,他们还在我的伤口上”
一一本来是躺着的,听见她话只说到一半便没了声响,探头看去,小草的左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右手抓着手机,呆呆望着。
“怎么了?”李一一爬到陆小草身边,探过头看她的手机。
短信界面上:你好,我刚回N城,许多号码未能及时保存,请问你是哪位?
发件人:师兄
“他回来了。” 陆小草看向李一一,嘴角上扬,明明是笑着的样子,眼泪却滴滴答答落在手机屏幕上,慢慢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
李一一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抱住小草:“是的,小草,他回来了,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