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世变》游椋

10、沟通

　　天上压着厚重的乌云，虽然是白天，却根本见不到阳光，更不要说是本应挂在天上的太阳，此时哪里有一点儿踪影。
　　苏籁可不在乎光线，她谨慎地在路上走，一边防备四周的丧尸，一边专注地寻找着自己方才见到的那个影子。只可惜她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都没有见到有什么活动的身影。
　　没有人类，也没有丧尸。
　　反倒是在路边的小店里，她又找到了一些还残存着的粮食和物品。
　　现在有了汽车，她也不那样担心搬运的问题。有些衣服她便粗粗扎成了个包裹，准备在回程的时候一并带上。这时候时间紧，她也不去分辨什么男装女装，但凡是眼看着结实耐用的，就全都搬到了一块去。
　　要不是记挂着外头的变化，她甚至都没有这样快放弃离开。
　　说是惦记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倒不如说……
　　苏籁眼看着瓢泼而下的大雨，再低头看了看已经淹没了脚面的雨水，不免又是想起了那间自己待过两日的地下室。
　　她想起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地下室完全封堵起来。她走得十分匆忙，留下的那个破洞，她挪了东西过去，封堵了一半，却还留着另外一半，空晃晃地就露在那儿。按照现在积水的高度，那个洞口应该已经开始往里灌水了。
　　就回去——看一眼——
　　而且，在那个地下室的旁边，是有家规模不小的超市的。只不过那个超市外头常常有丧尸游荡，别说是苏籁，就连那些三五成群的幸存者们，也都不太敢往那超市里面去。
　　苏籁这样想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向着那个地下室的方向移动过去。
　　一旦做出这样的决定以后，苏籁的行动就变得更迅速了。她方才一直在心中纠结，不知自己是否还应该回到那地下室去，现在有了决断，她便又恢复了先前奔跑的速度。
　　她边跑边喘气，还四下打量着附近的街道，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见到人影，还是不希望出现什么变故。
　　然而她终究是没有见到其他人，更没见到丧尸。
　　跑过熟悉的街道，又回到那地下室前边，那个被遗留下来的洞口当中，果然已经在朝着地下室里边灌水。小小的洞口显然无法一下涌进太多水，就好似个瀑布一样，不住地有积水哗啦啦往里漫。
　　这洞口暂时还是在水位以上，倒灌进去的雨水并不太多，但这雨只要再下个几分钟，里头肯定就要直接成了个游泳池。
　　苏籁深深地吸了口气。
　　站在这破洞外边，她都已经能听见里面不住地传出响动来。那是丧尸挣扎时发出的声音，并不是杜沉自己开口，而是他身上绑着的那些铁链，相互敲击，又拍打着水面，乱响作一团。听到这些声音，苏籁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想象杜沉的慌乱。
　　慌乱——
　　用这样的词去形容丧尸，实在是有够怪异。
　　“……喂，杜沉！”
　　苏籁朝着地下室里边喊了一声。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胡乱就跳进地下室里面去，只能是在外边叫。她甚至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杜沉没什么反应的话，她马上就转身离开。
　　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这丧尸给她什么反应。
　　杜沉却果然做出了反应。
　　原本乱响作一团的声音猛地就止住了，然后从那地下室里面，传出了丧尸低吼的声音。
　　这本是丧尸威胁和攻击敌人时，才会发出的声音，可此时在地下室里传出来，再混杂着哗啦啦的水声，苏籁竟是硬生生从那里边听出了些哀求。
　　求人搭把手，把他从那水牢里放出去。
　　苏籁一下就有些心软了。
　　她止不住就要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丧尸将她压在下边，可杜沉到底还是没有咬她。
　　也许杜沉确实是别的丧尸不一样，还残存着一点儿理智呢。若是这样，那将杜沉留在这水牢当中，就实在是太残忍了。
　　不论苏籁给自己找了多少借口和理解，其实她会回转到这地下室来，也不过是记挂着杜沉。
　　旁边那家小超市，她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去看一眼。
　　“杜沉，你能听明白我说话吗？”苏籁又朝着水牢里边喊话。
　　回应她的，还是那带着哀求意味的嘶吼。
　　苏籁有些头疼起来，她觉得这根本没法沟通。
　　“你要是能听懂我说话，就不要出声了。”苏籁只能继续喊话。
　　她这话才刚说出口，地牢里边持续着的低吼果然马上就停住了。
　　“……”苏籁只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抹开了粘在脸上的刘海。
　　地牢里面的那只丧尸，好像真的能够听懂她说话，甚至做出回应。虽然他现在能回应的也全是丧尸的方式，可这、这……
　　也许自己从决定要回来的时候开始，心中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吧。
　　苏籁无奈地在心中想着。
　　“喂，我要下去了。你……不会咬我的吧？答应不咬我的话，你就甩甩链子。”她一本正经地在和丧尸对话着。
　　沉闷的地下室中，传来伴随着水声的铁器敲击声。
　　苏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下去看看。
　　她实在没办法欺骗自己，说杜沉所作出的一切回应，都只不过是巧合。
　　地下室的水已经齐腰高，里边又没有照明设备，黑乎乎的，苏籁跳进去以后，一时都没能找到方向。她不敢四处乱摸，只能先在边上站定，让眼睛稍微适应一下四周的黑暗。
　　“呼——唔——”杜沉在角落里发出低低的喉音。
　　“好好好，我过去试试把你放开。”苏籁无奈地应了一声。
　　杜沉马上安静下来，好像是不愿催促她。只是铁链还在发出细微的声响，让苏籁清楚，他还是被锁在那角落当中。
　　但这下边的水位涨得飞快，苏籁这适应黑暗的功夫，就感觉水位又上来了一小截。
　　她不敢再拖延，鼓起勇气，排开积水，朝着杜沉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