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引前传》月之灵心

5、赴约

　　夜晚子时，君竹来赴约。
　　雾墅亭是建在漠墅湖水之上，漠墅湖水绿水悠悠，朦胧的雾霭映的明月和繁星若隐若现。
　　一袭白衫，一遮面白纱，一粉色斗篷，白湛的额头佩戴着黑色的玉环。这是为了与手上的黑玉镯相匹配，他自己搭配的。他自己觉得很是满意这副打扮。
　　一样的白衫，一样的优雅气质，举手投足间却透着温柔。这便是白日里的男子——公仪谨。

　　放下帽檐，黑色的发倾泻而下，如泼墨山水画中的一方写意，乌黑中透着莫名的古色古香，让人移不开眼。
　　公仪谨出神地看了会儿，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温柔的轮廓，似有若无的笑意：“君姑娘，可真是准时。”
　　君竹抬眸看向他：“我从不让人多等。”
　　公仪谨只附和地说着：“我也是。”
　　君竹又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个比法？”
　　公仪谨撑开宣纸：“普通的比法。”
　　他又重新站好，点燃了旁边的蜡烛，小心翼翼的护着那点薄弱的光放在桌上，站好说道：“在下自知琴技太差，不敢与姑娘攀比，便挑了在下最擅长的一项，与姑娘比。若姑娘赢了，公仪谨任凭处置。当然，若姑娘输了，自然也要有惩罚。”
　　君竹反射性问道：“什么惩罚？”
　　公仪谨脸上虽在谦虚的笑，可心里早有盘算：“姑娘只需揭开面纱，让在下看一眼，这被人传的倾城倾国的，庐山真面。”
　　君竹咯咯的笑了起来：“可我怎么觉得，对我不公平呢？”
　　公仪谨半垂着眼，看着那白衫面纱遮盖的容颜良久。好似可以看见那薄纱之下的粉唇一张一合，时而狂妄不顾形象的笑起，时而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语。不论是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有一种，想要揭开面纱的冲动。他问：“怎么不公平了？”
　　君竹纤细白脂玉手抚上白湛的宣纸，嘴角带笑说道：“你说，这挑的是你最擅长的，可这未必，也是我擅长的。若是我的弱项，那我，岂不是输得冤，罚的冤吗？”
　　公仪谨嘴角越加上扬：“那姑娘，也可挑自己最为擅长的，与在下一比。”
　　君竹嘴唇上翘，那嘴唇边的笑意，甚是得意：“我若说，要比舞呢？”
　　公仪谨作揖，很是认真地说：“君姑娘既然这样说了，公仪谨自当甘愿奉陪。”
　　君竹脱下及地粉色斗篷，露出那身如雪的白衣，嘴角上翘：“那你可就要看好了，只要你能捕捉到我的舞步，我就摘下面纱，让你看个够。”
　　君竹轻盈的跳出雾墅亭，如蜻蜓飞掠那片碧水。不多时，修长的身影便稳稳立在那水面上。
　　雾墅亭不远处，朦胧的雾气，朦胧的白色身影，清照的湖面之上，女子的长发随风飘扬。
　　面纱下的容颜，绝艳笑起来，映衬的那半张脸，更加神秘。
　　水袖在天空挥动起来，被拢在夜色里的湖水，时而传来脚踏水面的清脆之音，像是一串风铃被风吹动，像是百灵鸟低声浅唱，打破了这静谧的月夜，打破了这平静无澜的湖水。
　　那方湖水，像是高高的舞台；跳舞的女子，像是那月中的嫦娥。水袖流畅如斯，在天空欢快舞动。美丽的舞步，只是瞬间消逝在水面。舞步娴熟的，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水袖在胸前交错挥动，宛如七彩流霞那弯弯弧度。脚步轻点水面，如蜻蜓点水般纵身飞起。柔嫩的腰肢向后仰，将水袖抛出。皎洁的月光之下，那舞蹈，那样瑰丽华美，美的不似人间方物，快得，一如蓝色天际的流星完美坠落，只留下那抹淡淡的浮影。
　　瘦弱的身子在天空盘旋飞至空中，白色长长的水袖圈住她的身子围着他不停旋转。君竹上下颠倒，白湛的手使出气力，直线下降。那掌力激荡湖水向外四射，荡起层层水幕遮住了那抹瘦弱身影。
　　公仪谨停住了笔，看向远处的湖面。
　　水幕下降，又恢复成平静的水面，但那抹身影却消失不见。
　　公仪谨担忧的走近了瞧，喊道：“君竹姑娘，君竹姑娘……”
　　朦胧的黑夜里，淡淡的白色从远处飘来，带来那铃铛般清脆的声音，他的身体轻盈的站在他的面前，依旧是遮着的半边面容，依旧是那抹绝颜的笑，回眸笑看着他：“公子，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公仪谨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淡淡回道：“虽然知道姑娘的舞堪称一绝，轮不到在下瞎担心什么，可心却莫名的被悬着空中。”
　　公仪谨无奈的扯了嘴角，作揖道：“君姑娘这般的舞艺，实在让公仪谨折服。”
　　君竹不再言语，绕过他走向他那桌子。本以为料定他也画不出什么来，却不由得怔了怔。
　　那画可谓说画的栩栩如生，神乎其神：画上的女子腰枝婀娜，脚步轻盈的踏在湖水之上，白色的水袖弥漫在空中，仿佛还反射着月亮的光线。白色的长裙飘逸出尘，另显出一番美意。纤长的手臂宽大的袖罗衫向两方舒展，那遮着脸的白色面纱，似乎还能看出薄纱之下的完美脸孔。黑色的长发垂在身后，如飞流直下的瀑布，随风飘泊荡漾。女子侧偏着头半阖着眼，视线中透着半点朦胧半点忧郁。脚下是一方澄净之水，头上是一片明朗月光，更衬托的画中的女子，飘渺的不似人间犹物，更似那月中的嫦娥。那瑰丽的舞步，好似下一秒，就会从画里跳出来一样。画的可真是鬼斧神工，让人不得不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