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少年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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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桶掉落在地的声音引得院子里众人都看了过来，河西面露尴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叶今夕是整个名剑山庄出了名的好脾气，能让这好脾气的姑娘把洗衣服的桶都扔到地上了，河西这小子得是说了多荒唐的话啊？！
“今、今夕师父……”河西有点被吓傻的感觉，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方才扛着柴火的大叔未曾想会有这么一出，赶紧上前狠狠拍了一下河西的背，骂道：“你这家伙怎么回事！还不快向今夕师父道歉！”骂完了又赶紧堆着笑容躬身道歉：“今夕师父切莫见怪，新来的不懂事，有哪里冲撞了您的还望看着咱们为山庄干了这么多年活的份上原谅他一次，保证不会有下——”
今夕似乎回过神来了，赶紧摆手解释：“你们不要误会，这位小公子并未冲撞我，只是公子名字与一位旧识相同，一时间失态了，该是我道歉才对。你们不用都站在这里，我没事的，都去忙吧。”说完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桶，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放进桶里，冲河西微笑点了点头就走开了。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是牵强。
扛柴火的大叔一头雾水，挠了挠头又捶了身边的年轻人一记：“咋叫个名儿也能出点事儿呢！看今夕师父那表情，怕不只是旧识这么简单，你小子啧啧，好自为之呦——”
年轻人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原本无措的表情突然一变，变得意味深长，带着诡异的笑。
河西。
何夕。
没错，这便是聂凡生当初在冗长的集市里挑中这个毫不起眼的豆腐小哥的唯一原因，他的名字，是最好的利器。
今夕师父，咱们来日方长。
找到了至关重要的人物，聂凡生反倒不着急了，有些事情需要的是循序渐进，她贸然接近叶今夕，对方也不是傻子，几次三番，谁还不知道她心怀鬼胎？
于是有足足三天，聂凡生都没有正面接触叶今夕。而且聂凡生明显可以感觉到，这几日叶今夕来他们这些粗人的地方次数多了起来，这种反常其他人倒没觉得多奇怪，叶今夕平日里就经常来给他们送些自己做的点心，打赏些银钱，他们巴不得她多来几次呢。可是但凡叶今夕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聂凡生就会默默转身离开，偏偏这一走又恰恰好能被叶今夕看到。
这种无耻的“欲擒故纵”的招数是她和穆靖书相处多年耳濡目染学来的，人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会不由自主地去接近探索；而越是不可企及，反而越想深入，不知不觉就陷得太深，甚至失去了自我。
“河西公子。”
“卡擦”劈开一根柴，年轻人疑惑地回头，看到来人表情不禁有些僵硬尴尬。叶今夕看到他的表情赶紧解释：“你，你不用这么紧张。这些天我发现公子总是避开我，想来想去，定是那天我在你们面前失态的事情对公子造成了困扰，今日今夕是特来道歉的。”
年轻人憨厚的面容浮上了一丝羞赧，胡乱摇晃着双手：“没，没有！是小的恐怕再次冲撞了姑娘，小的是个粗人，嘴笨，怕说错了话惹得姑娘不高兴……”
今夕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公子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从没有把你们当做下人看过，只是公子名字与旧人实在太像了，所以那天才会那般失态。”
年轻人挠挠头，傻乎乎一笑：“这么说姑娘真的没有生我气啊？”
叶今夕眉眼弯弯：“当然没有，公子何错之有？”
“那……”他挠了挠头，踌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开口：“能冒昧的问一句吗？”
“嗯？”
“那位旧人，对姑娘来说很重要吗？”
叶今夕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了：“是的，很重要。他是我的丈夫。”
聂凡生耍了好几天的无赖外加威逼利诱才半哄半骗着叶花楹拜了她做师父。
今夜繁星点点，已是月上中梢的时候，花了一整晚给叶花楹讲解人体各穴位所在位置的聂凡生口干舌燥，一口气灌下了一整壶茶。旁边明显兴奋无比的小不点拿着短短的手指头在聂凡生黑漆麻乌的衣服上到处戳。
“这是百会，这是期门，这是章门，这是檀中……”戳得起劲了聂凡生一把抓住她的手，瞪眼睛道：“看不出来你这小不点倒是下手挺狠的啊！净逮着要害穴位下手，亏了你现在没有内力，若是有内力的话以你这点穴的准头，非把别人一指头戳死不可。”说完聂凡生突然自己也愣住了，叶花楹这小不点认穴位一认一个准，全身三百六十一个穴位说一遍她就全部记住了，想当初百里悬壶教她认穴位的时候，她花了两天两夜全部记住已经难得得到称赞。今晚聂凡生教了她人体要害穴位的位置，她竟然分毫不差全部点了出来？！
难道她的小徒弟是个天生奇才？！
她看着那个高度还不到她胸口的小女孩，仍然在跃跃欲试地伸手比划着，忽然觉得，这个徒弟或许收的不吃亏。
“小师父！”叶花楹为了区分叶今夕和聂凡生，也像是为了宣布主次关系，硬是要叫聂凡生小师父。聂凡生也无心篡位，就随她去了。
“作甚？”
叶花楹扯着聂凡生的裤腰带往外跑：“小师父我要去楼外楼顶看星星！”
“诶你别扯！——”
可怜她聂凡生名震天下，虽不是武功第一，但也跻身在江湖排行前十的位置。莫说碰到她，就是百米开外看到她，来人都要斟酌一下要不要再往前走，更不要说像这样扯得“天下第一偷”手忙脚乱地拉着裤带了，她叶花楹小小年纪也算是成就了一个天下第一……
聂凡生最大的弱点就是嘴硬心软，虽然说当了江洋大盗多年，江湖上走得多了，骗术见得多了，早就知道了不能轻信人言，不能有太多同情心。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尤其是对这种小孩子，简直是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整个名剑山庄上空就听到细小又闷闷的尖叫声。还好聂凡生一手捂住了叶花楹的嘴巴，不然这会儿整个山庄都该出来抓贼了。
叶花楹从没有试过俯瞰自己每天所处的这个地方。漆黑的夜色下，宁静的山庄一幢幢房顶看起来无比庄严肃穆，恢宏大气。当然在她的世界里，还无法领会到这两个词的意义，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好看；还有在空中飞一般的感觉，让人莫名兴奋忍不住要尖叫出来。
脚沾地的那一刻，她有些意犹未尽表示想要再飞一次，被聂凡生严词拒绝。
开玩笑，飞这一次说不定已经让一些还没睡或是睡眠甚浅的弟子起疑了，再来第二次一定会惹大麻烦。等会回去的时候还是点了这小不点的睡穴再带走吧。
一点也不嫌脏地往房顶一躺，聂凡生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垫在头下面，看着漫天繁星觉得有点眼花。叶花楹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下来，摆成一个大字。
“小师父。”
“啊？”
“你能给我讲讲山庄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还有‘云中观’是什么样子的？”小不点声音带着点委屈和失望：“我从小就没有出过山庄，师父说我是她从后山的林子里捡回来的，是个孤儿，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是我早就知道了，后山是不允许除了名剑山庄弟子之外的人出入的，据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剑冢，里面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个铸剑池，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严密把守的，除了庄内的有身份地位的弟子，不可能有人有机会去那里。我想知道我爹娘是谁，为什么师父不告诉我？我还想到山庄外面去看看，打小就呆在这个地方真没劲，谁的院子里有几朵花几棵树我都数清楚了。”
聂凡生不动声色整理了一下这一大段话：其一，这个小不点的爹娘很可能就是名剑山庄内部之人，而且还是高级长老或者弟子，否则为何叶今夕要说她是看守严密的后山捡回来的；其二，后山那里原来还有一个剑冢！“何夕”剑说不定就在那里；其三，今夕何夕是夫妻……加上今夕对这个小不点的照顾以及她在山庄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弟子……或许这个小不点……
聂凡生觉得女人的直觉这种东西，虽然她一直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但不得不说有时候真的是敏锐得吓人。
“想去外面玩很简单，我随时可以带你出去。不过想看‘云中观’嘛——”聂凡生伸了个懒腰：“等你什么时候能自己飞上楼外楼顶，我就带你去。”
本来以为这话一出以叶花楹的个性一定会立刻握着小拳头嚷嚷“一定要学好轻功”，可是等了半晌没听到回音，聂凡生扭头一看，那个前一刻还兴致高昂的小白馒头，这一刻已经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到底还是小孩子，白日里消耗体力过度，晚上又熬到这么晚，难怪会困成这样。聂凡生无奈地叹息，扛起身边娇小的女童纵身往回飞。也不知是她对自己的轻功太过自信，还是和一群半点武功都没有的山野村夫相处时间久了，竟然失了最基本的警觉。将叶花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的那一瞬间，一道凛冽的剑光破空而来——
“你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少年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