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新来的园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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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挑剔的管家低头看了眼名单，“比尔·凯恩先生，您是来应聘园丁的？”
黑发的年轻人仿佛想证明他的恳切是多么真挚一样，快速地抬起了头：“是的，我认为我能——”
阿尔弗雷德快速地打断了他：“可是韦恩庄园已经不再招园丁了。也许您的消息有点儿延误，我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取消了招聘。”
在管家那毫不留情的拒绝下，年轻人畏惧地收回了前倾的身体：“可是……”
“请您回去吧，先生——”管家突然停止了话语，却突然又换上一副严厉的口吻，“哦，布鲁斯少爷，我告诉你要留在房子里面的。”
布鲁斯少爷？年轻人好奇地看向一侧，果不其然地发现了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儿。此时，他正以不那么理直气壮的态度，小心翼翼地从一颗树后走出来。
男孩儿古怪地把手背在身后，蓝色的眼睛望向了一边的比尔。他轻轻咳了一声，仿佛要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里面有点闷……”
“把你的手拿出来。”阿尔弗雷德的态度变得无比严肃，他瞪着布鲁斯，也不理会布鲁斯迟疑的态度，上前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不容抗拒、坚决地看着他。
布鲁斯低下头，慢腾腾地伸出了手，从阿尔弗雷德这个角度来看，很轻易地就能看见上面被植物尖刺划的伤口，和剧烈摩擦导致的一片红肿。再想想他刚刚是从哪里出现的，就能让人轻易想见在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前，独自一人的布鲁斯像个傻瓜一样地冒险爬了一棵树——也许还在树枝上独自观察了会儿树下的“风景”，并用这种方式以抵制他那关于恐惧的愚蠢论调。
“我告诉过你，布鲁斯少爷，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
“我很抱歉，阿尔弗雷德……”
“但是你下次还会这么做的，不是吗？不要否认，少爷。好了，这件事我们一会儿再谈。”阿尔弗雷德站起身来，转头回到比尔的身边，用一种仿佛视察猎物的眼光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检查估量了一遍：“听说你以前在威尔斯庄园工作？”
“是的，”比尔回答，“我有他们的推荐信——他们一家真是好人。”
阿尔弗雷德接过了信件，检查了一遍上面的字迹，就把信还给了比尔。大概这起了作用，阿尔弗雷德的面容总算不是那么冷淡警惕的了。
“那么，我相信你不会把你今天看到的说出去？”
比尔飞快地点点头，毕竟像“布鲁斯·韦恩历经横祸后常常自残”，或者“布鲁斯·韦恩疑遭虐待”这些谣言是不大雅观的。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他虽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音，但你根本没法子像对待英国人一样，从那些语调里发觉他是满意，还是打算把你撵出去：“很好，你被录取了。”
比尔露出一个微笑，紧握的双手恰如其分地显示了一个年轻人应有的惊喜：“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没有什么——”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忽然改变了主意，“把那些带刺的花换一批，树皮也要磨一磨，不要让它们伤到人。”
“好的，先生。”比尔回答。阿尔弗雷德又向他点了点头，回头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向前走去，应该是回房子里去了。
比尔站在他们身后，那些激烈的情绪已经在他脸上完全消失了。他独自看着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的背影远去，才默默转头去工作。
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布鲁斯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扭过了头，但什么古怪的事都没有发现。
“什么事，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看着突然停下的布鲁斯问。
“……没有什么，阿尔弗雷德。”布鲁斯扭回了头，随意问了一句，“他是新来的园丁吗？”
阿尔弗雷德不满意地皱起了眉：“是的，布鲁斯少爷，我虽然阻止不了你，但我至少能雇人来把那些花的刺拔了。”
“我只是在测试我对于恐惧的忍耐力……”
“但那也改不了你自残的事实。”
布鲁斯不再开口了，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做什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去做，一团团的困恼填满了他的脑袋，因此很快便把扭头时的那一份悸动扔进了大脑一个小角落。
“来些饼干，布鲁斯少爷？”
“不用了，谢谢。”布鲁斯回答说，他正在阅读一本厚重的账本，柔韧的皮质封面上用花体字大大地写着“韦恩公司”这个单词。
房间昏黄的灯光照在布鲁斯的侧脸上，为他镀了一层黑暗的阴影，显得有些让人畏惧。
阿尔弗雷德放下托盘，径直走到布鲁斯身边，夺去了账本。
“什么，阿弗？”布鲁斯抬起头惊愕地问。
阿尔弗雷德却动作不停，他示意布鲁斯站起来，随后便推着他向门口走去。
“不，等等。”布鲁斯说，“阿尔弗雷德，你要干什么？”
阿尔弗雷德用一副“你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布鲁斯：“休息，布鲁斯少爷，我说的休息可不是让你拿着——这个愚蠢的东西，像是蜘蛛一样地坐在壁炉前面织网。”
“我是为了公司……阿弗，等等！”
阿尔弗雷德却没有迟疑，他从容不迫地将布鲁斯推出了门外，随后便“砰”地一声关了门，还落了锁：“到庄园里逛逛，布鲁斯少爷，我相信凯恩先生一定无比高兴你去视察他的劳动成果。”
布鲁斯无奈地上前推了推门——推不动，只好在原地想着自己能怎样打发这些时间。
“韦恩先生？”
就在布鲁斯呆站在原地的时候，一声低沉的问候从身后传来。他转过身体，看见了韦恩庄园的新园丁。
布鲁斯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你好，凯恩先生。”
比尔看着眼前这个孤零零男孩，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散散步。”布鲁斯回答道，“我听说你种了一批新的花？我能看看吗？”
“都没有刺，韦恩先生。”比尔加上一句，他深邃的蓝眼睛盯着稍有些局促的布鲁斯，意外地让他平静镇定了不少。
“哦。”布鲁斯突然跳转了话题，“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
“哥谭不怎么好。但我听说韦恩夫妇是很好的人——对于那场事故，我很抱歉，布鲁斯。”
布鲁斯勉强笑了笑：“是的……他们是，再也不会有像他们一样的人了……你也不必道歉。”布鲁斯抬起头，却意外地看见比尔低垂着头。也许是因为夜晚快到了，在布鲁斯的眼里，比尔面容上的阴影，把他的神态渲染出了一种与身份不符的冷酷和悲伤。
“你看起来很伤心。为什么？”布鲁斯敏锐地问道，“我是说，即使是勘察现场的警察，或者抢救我父母的医生都没有你这样的伤心。我曾见过阿尔弗雷德哭泣，但他是我的家人。你为什么伤心？”
“——什么？你大概看错了，韦恩先生，”比尔抬起了头，仿佛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精妙魔法一样，年轻人脸上原先的神情完全变成了一个旁观者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些许惊诧，“我很感激他们，韦恩先生，但是我想我还达不到您家人那样的程度。”
布鲁斯困惑地眨了眨眼，他盯着比尔，再度检视了一遍，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想是我看错了，凯恩先生。”布鲁斯用力牵动了下嘴角，尽管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显得又僵硬又不自然，“我猜我只是过于想念他们了……”
比尔似乎瞬间僵硬住了，他表面上镇定地看着布鲁斯的头顶，但紧缩的瞳孔却忠诚地显示了他内心的情绪。
大概过了一二秒钟，他有些犹豫地在布鲁斯面前蹲下：“布、鲁斯……有人曾告诉我，一些爱你的人是永远不会离开的。”
“我爸爸也这么说……”布鲁斯道，但更像是自言自语，“我得振作起来……不是吗？谢谢，凯恩先生。”
“比尔，叫我比尔。布鲁斯。”比尔说，难得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我种了些新的花，你要去看看吗？”
“谢谢——比尔。”布鲁斯说，他像是猛然惊醒过来一样，脸上出现了窘迫歉意的神情，“我很乐意。”
比尔带着布鲁斯在崭新的花园里逛了一圈——那儿已经种上了半数的花卉，随后比尔将布鲁斯送回了房门。
“我能经常去你那儿逛逛吗？”布鲁斯突然问。
比尔愣了一下，布鲁斯觉得那是他认识比尔后见到的最生动的表情了——然后他的唇角克制地向两边拉开，布鲁斯猜测那是个“拒绝”的讯号。“不，”布鲁斯说，“这个要求确实有点无礼……我只是觉得，你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我能偶尔去一次吗？只是偶尔？”
比尔的唇齿激烈地摩擦着，他看着布鲁斯，用拒绝的矜持语气说：“……可以。”
“那明天见。”布鲁斯最后道，随后便上前推开了房门，在阿尔弗雷德的注视下走了进去。
“倏”。
墙角的黑暗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影子，接着昏暗的月光，可以隐约看见那人有一双尖尖的、竖着的耳朵，就像蝙蝠一样立在头顶；一身样式古怪诡异的黑色制服，长长的斗篷包裹着的胸前，隐约露出一个张着翅膀的蝙蝠图案。
他的动作很敏捷，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攀登上了墙一侧的阳台，推开了落地窗。
灯没有关，布鲁斯正在床上睡着，但他紧皱着眉，显然梦里也没发生什么美好的事。布鲁斯的臂弯里放着本厚重的书，手指无力地停留在书页上，困倦地蜷缩着。
“影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上前拿起书，走到书架旁边，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正确的位置插了进去。然后他转过身，走到床边，像是对待将要爆炸的火药一样谨慎地审视着男孩：从他黑色的头发，到紧闭着的蓝色眼睛；从眼眶下乌蒙蒙的阴影，到苍白无色的脸颊。
他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像是想抚摸布鲁斯，但他突然警觉地侧转头，快速地走到打开的落地窗前跳了下去。
“嘎吱”，门开了，阿尔弗雷德走了进来。此时寒冷的夜风正吹着一边的窗帘，搁在床头柜上的蜡烛刚刚熄灭了，冒着些烟雾。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在心里担忧地抱怨了几句韦恩家的继承人忘记关窗户，和偷偷点蜡烛看书这种不大有素养的，又粗心又莽撞的行为。
他走上前关了窗子，顺便朝漆黑的庭院看了一眼：那里显然如他所想的一样安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但愿只是我一时多疑了……而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飞进了窗口。”他一边嘟哝着，一边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新来的园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