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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阕?裂帛声如歌 ...

  •   人流像潮水,却又散乱。
      辛摇光穿行在人群之中,像一尾逆流的鱼,艰难地前行。
      她要去藏书阁!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前郑侯的死亡究竟是占卜错误还是父亲的故意误导?辛氏一族为何被灭族!真的是因为占卜错误?还是……
      在即将被抓捕的那一刻,父亲附在她的耳边对她说,他毕生的心血都在宫殿藏书阁第十七个宫灯下方的瓷砖中,让她寻机逃出囚禁,再图报仇。因为全族竟只有她一人免于一死,于是,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即使在胜券在握之际,辛摇光之父也狡黠地留了条退路。他将自己的势力布局尽数写了下来,藏在了宫廷藏书阁之中。若是将这些记载放在家中,事发之时定会因抄家而被搜出来,断绝了辛族未来的生机和那些势力,因此,当时辛摇光之父留了后路,将它藏在了藏书阁之中,同时,也因为辛摇光之父当时小觑了世子越廉,几乎将宫廷当作了自家,才将如此机密隐藏在了宫廷之中。一是以备不时之需,二是因为没有哪个王侯会去查抄自己的宫廷,因此,这个秘密就会得以保存。
      然而,辛摇光急着想要找到这本记载着各种残余势力分布的册子却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看看上面记载的那些当年。
      尽管上一次行走在宫廷之中还是十年以前,但那时候的变故却让她十年以来都辗转反侧,日复一日,那时的记忆也刻入了脑海。凭着模糊的记忆,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藏书阁。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一卷丝绸从辛摇光手中滑落下来,丝绸透薄的质地甚至可以描摹出地上瓷砖上镂刻的大朵大朵山茶花的纹路,然后,一滴水滴,两滴水滴,接着更多的水滴落在了上面,将丝绸打的透明。
      上面分明用小小的字体写着:樾息五十一年,卜之为凶,禀大吉。郑侯亡,遣宫中细作向世子越廉下挽香虞,伪造神迹煽动百姓。
      父亲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到底要怎么面对呢?
      这十年的怨怼。
      到底要怎么面对呢?
      还有他。
      长发倾泻下来的时候,白衣已经被染脏。她跪坐着,死死攥着拳头,咬着下唇,在空寂无人的大殿之中,在青烟缭绕之间,暗暗下了决心。
      低垂的眉眼被帷幔上垂下的玉色流苏,缓缓地,掩盖在穿过雕花窗棂变得斑驳的像巨大花瓣的鹅黄色日光之中。
      丝帛慢慢碎裂的声音,就像是有谁在低低哼唱一首悲伤的歌谣。
      .
      人流像潮水,却又散乱。
      辛摇光随着旁人向前走,很快,那一缕黑发也被川流不息的人群尽数掩盖住。
      无数的人织作了一篇急促的乐章。她是其中极其不起眼的一个急促微小的音符。
      忽然,辛摇光听到人群爆发出极其热烈的欢呼。
      “郑侯归来!”
      “郑侯归来!”
      转头,远远地看见他冷峻身影策马归来的身影,身后是万民相迎和不见尾的军队,他的眉目几乎要融化在日光融融之中。就算隔着重重人群,辛摇光也可以想象出他牵引着缰绳的骨节分明的手。
      越廉策马,巨大的城门在眼前打开,身前是他的国家,他的子民,他的责任。巨大的石块垒作城墙,拔地而起,坚不可摧,风吹雨打留下沧桑的印痕。身后是他的军队,他的士兵,他的同伴。明晃晃的刀戟,黑沉沉的铠甲,他们献出忠诚追随于他。就算是献出生命,挥洒献血,也要保护这片土地。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出自《六国论》】身为子孙,怎能视之不甚惜?
      他拉起缰绳,缓缓进入城门。度过城门中的那一段阴暗,前路是阳光毫不吝啬的挥洒。
      与此同时,在与之相邻的东城门,辛摇光向守城士兵出示了代表身份的玉牌,这是她在宫中混乱时在花园中捡到的通关玉牌,正巧解决了没有通关文牒的问题。
      辛摇光在越廉入了城门的那一刻走出了这个她十六年来没有走出过的地方,回头望去,曾经她以为这是个牢笼,此刻她回头看,笼罩在薄雾之下的信邺城竟给她带来几分不明的情绪。
      远远的百姓的欢呼已经听不大清。
      长风吹起发间的玉色流苏,辛摇光拉下长长的头巾压住翻飞的流苏和长发,边缘几乎看不清的同色的精致的霜白色刺绣陷入乌鸦鸦的长发。
      她的眉目模糊在头巾之中,举步,身后是十六年说不清的纠缠,身前是无尽的蓝天,流云万千自来去。
      天地闲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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