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妖无姬

7、Part 7

　　次日清晨，因为娉婷身上余毒未清，本来的安排是备上一辆马车，但是娉婷在知道离约定的日子只剩下半月的时候，还是拒绝了这样的安排——虽然还有半月，但是要赶回京师并不轻松，她不愿意拖了军队的后腿。
　　对于她的决定，宇文成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人多注意一下而已。
　　于是回去的时候，娉婷不可能再与宇文成都并排跑。
　　负责照看她的是一个名叫司徒岩的军医，大约三十的年纪，是从京师随行到此处的。
　　对此，娉婷不得不庆幸伤到的是左肩。
　　因为有了一个伤员，所以速度较来的时候慢了许多，一天下来只是来的时候的一半距离。
　　军令如山，大约会有人不满吧？
　　娉婷这么想着。
　　“好了。”主帅营帐中，司徒岩帮娉婷包扎好了伤口，“幸好黎大人只是伤到了左肩，这毒是突厥秘制的狼毒，要是伤到了别处，估计就危险了。”
　　“命大而已——给我说说战事吧，第一次出征就遇见这种事，连战场都没有去成，想来也是丢人的。”
　　“黎大人说笑了。倘若不是黎大人身先士卒，独自一人留在城中，估计现在即便是有宇文将军也是回天无力的。”司徒岩道，“不过下官还从未
　　见过宇文将军那么生气的模样。说起来宇文将军这段时间是最累的，一边要忙战事，另一方面也一直注意着大人的身体，下官还从未见过宇文将军这么关心一个人呢。”
　　是吗？娉婷自问，自己还不值得宇文成都这么用心。这个人的心，一半属于君主，一半属于父亲，就连杨玉儿，也只是这二者夹缝中的存在，自己，又能心希臆什么呢？
　　“算了，你退下吧。”
　　“是。”
　　夜间很是安静，帐中只有灯火燃烧的噼啪声。娉婷起身加了件披风，看了时间。奇怪，早已经过了休息的时间了，难道是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这样想着，娉婷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下，便拢了拢披风出了营帐。
　　很多人都没有休息，聚在一起，像是在争论什么，但是并没有宇文成都的标志性金甲，应该不是正事——嗐！自己瞎操什么心？要真是军事上的事，根本就不必担心。
　　于是娉婷走近了几步，在听见众人讨论什么的时候，却停在了原地。
　　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因是受伤的缘故，娉婷加了一件披风，红色的，大约是军营里的标准尺寸，在她穿来太大了些，并没有露出她的标志性紫衣。再加上又是晚上，火光再盛也不及白天。
　　众人在讨论时间的问题。
　　娉婷知道，这个问题迟早要提到面上来，但是并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早。
　　“诸位，我们需要联名与宇文将军谈谈。”说话的人还很年轻，娉婷并不认识。准确的说，这个军营里的人她根本不认识几个——之前她仅仅在禁卫军里走动过几次，之后行军，她也是早早的和宇文成都一起离开了大部队，所以说虽然是副将，可是她本身并认不出几个。
　　“照子夜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丢下黎大人？”这次说话的是军医司徒岩，他本是和善的性子，可是此刻也是万分生气，“刘子夜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黎大人留在城中当这个诱饵你拿什么赢？宇文将军尚没有说什么，何时轮到你多嘴了？”
　　“是，我承认这次黎大人功劳甚大，甚至没有他故意调防，作为诱饵引过去叛贼的注意，我们甚至连城都进不了。但是正因为如此，他迟了，陛下让他将功抵过也就罢了，可是我们不一样，我可不想成为宇文将军一时心软的陪葬。”
　　这话说的是不错的。
　　即便是这话是针对娉婷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话一点也不错。
　　娉婷转身回了营帐。
　　宇文成都似乎是刚刚到达，看见她从外面进来也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娉婷坐在他面前，道:“明日将军带着队伍先走吧。”
　　“你听到了？”宇文成都面上并没有任何意外，“是你的原因，他们才赢的，陪着你受罚也是应该的。”
　　娉婷微微蹙眉:“将军的意思是……”
　　“丢下你离开确实可以准时赶回去，但是因此丢下一个有功之人，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娉婷愕然。
　　是的，如果丢下自己离开，就必须要占了自己的军功。但是代价便是自己的命。倘若，不直接占了自己的军功，丢下有功之人的罪过也是不轻的——竟是两难之地？！
　　娉婷看向宇文成都。
　　营帐里的烛光摇晃，映得他的脸不似平日里的冰冷。或许是自己错了，面前的男子并不是自己在书上知道的人物。或许上天是偏爱这个人的，给了他天下第二的战力，也给了他一双透彻的眼睛。是自己无知了。他并虽然厉害，但并不是一个人便可以决定一场战争。这么多年以来，他不可能不知道朝堂上的事。竟是他的武艺掩去了他的智谋。
　　“但是谁都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她这么说着，“而且作为一个将军，应该为了大局考虑。”
　　“你是想说，之前的事？”他抬头，对上娉婷的眸子，“我会为了一场战争而牺牲少数人，但是并不代表在可以解决一件事的时候去牺牲一个无辜的人。”
　　娉婷笑了，一双大大的猫眼眯成了一条缝:“来人。”
　　“在。”
　　“传令下去，明日拔营，全速行军。”
　　“谨遵将令。”
　　是的，还有一个解决方式，便是她与宇文成都一道走在后面——这样前面的队伍可以按时回京，也没有丢下有功之人——我们可是把战斗力最高的那位都给留下来了。而且最主要的战功都在他们两个身上，即便是将功抵过也是够了的。
　　“谢谢。”娉婷这次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宇文成都低下了头，继续读面前的兵书:“还不滚过去休息，休想明日本将军会慢下来。”
　　呵呵，其实宇文成都，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娉婷伸手抚到自己肩上的伤口——恐怕，之前换药都是他亲手换的，否则司徒岩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了。谢谢啦，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