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家》季世

1、林文

　　林文坐在床上，今晚本来还说看考研单词的啊，又在发呆了，他摸了摸头发，算了，还是明天吧。
　　总是这样，明日复明日。林文忍不住有点自我唾弃来。
　　今晚本来计划看单词，结果洗完澡吹完头，就忍不住懒洋洋地爬上床，打开笔记本，刷了下微博，听着歌，想着这一晚又这么浪费了。
　　带着耳机仍能听到室友的打闹声音，这是他始终塞着耳机的原因之一吧。林文已经近一年没有和室友说话了，冷战的起因是什么，不太记得了，就是这样的不值得被记住的小事，却成了一年的路人。

　　1班的林文是怪人。这个系两个班的人都这么想，他们也却是没错。

　　林文是什么样的人呢，从来不参加班级活动，似乎24小时都塞着耳机，除了和谭耀，似乎没什么和人太接触过。经常逃课，被点到也不辩解，年年挂科，却在去年默不作声考过了心理咨询师的证。说他不善言辞不对，说他不聪明也不对，大概只能定义为一个怪人吧。

　　怪人林文现在带着耳机听着歌写着日记。
　　他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写日记。大学前写了一本又一本的日记，每写完一本，又会烧掉。上了大学就改成了用电脑写，反正设了密码不会有人看到。这些日记，是流水账，或是郁闷的事，或是仅仅是突发奇想。
　　“不舒服，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再这样下去我还是去看看医生吧。”他打完这句，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忽然这样的不舒服忽然就膨胀起来了。
　　是什么不舒服，为什么还在介意那件事，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就像肚子疼，是“黑暗”感觉，不舒服却说不出到底是哪个位置不舒服。

　　“别写日记了，不开心了就和我说，别难为你家日记本了。”耳边恍惚响起严殷说的这句话。

　　林文过了2个月了还是没办法释怀和严殷的事情。
　　谁是严殷呢。是林文喜欢了一年的最后打了自己一耳光的男人。对，他林文是个同性恋。一个奇怪的同性恋，一个无论从性格还是喜好都很奇怪的同性恋。
　　严殷，大他9岁，离过婚，有个孩子，明明知道这些，他还是喜欢这个男人。这个相貌平平，满是他不知道的历史的，一个双。
　　喜欢一个人有没有对不对呢，就喜欢这个事情本身没有什么不对的，也许自己不对是明知道结局不会好还在坚持吧。

　　说起来是怎么认识的两人，是林文玩游戏的时候认识的。林文对于游戏想来是那种视为打发时间的东西，不过也不想去上课就是了。
　　怎么喜欢起来的，这个说起来感觉会很模式化，好听的声音，顺眼的相貌，相处得舒服，这样的东西叠在一起，是不是就能足够构成喜欢了呢，林文不得而知，只是，确实很喜欢这个笑起来嘴角有些歪的老男人。

　　之前也喜欢男人么，不知道，林文觉得“喜欢的就是这个人”这种矫情的话放在这里似乎特别合适。

　　一开始的表白便是林文主动的，严殷明明白白地知道的，以各种理由婉拒了他，却始终没有直接推开贴上来的林文。也许人对别人的爱，多少有些不舍吧。
　　两人不清不楚，以要好的朋友继续保持着交往，林文时常周末就去找他。动车半个小时的距离，一起吃个饭，聊聊天，看看电影，就像情侣一样的模式相处着。不过严殷不留林文住，林文也没有坚持，两人都明白也许这样装作朋友的样子比较好。

　　林文想起一月他们一起去日本料理店吃寿喜锅的时候。
　　“我心理咨询师三级的证考出来了。”李文夹了块平菇。
　　“这样你就可以给人看病了？”
　　林文无奈道“那不叫病。而且现在这样只能做助理。”
　　严殷哈哈一声，喝了口酒，挑了嘴角，“来，我正好缺个助理。”
　　“那我要干什么？”林文盯着严殷的嘴角，他真的特别喜欢这个老男人的嘴。好看死了。
　　“端茶，倒水，打扫卫生。”严殷顿了顿，“工作地点就是我家，每个月开你三千，买菜做饭的钱我出，我们一起吃。”
　　林文抢过严殷的杯子，“你这是包养我呢，啊？喝多啦？”
　　“谁说我喝多了，我说真的。”
　　林文还是特别受不了被严殷这样认真地看着，虽然他知道对方演技很好。“得了吧。”然后他也就默默夹了片胡萝卜嚼着。
　　严殷也没再说什么，拿过被林文拿去的杯子继续满上慢慢喝着酒。

　　很多时候，林文不知道严殷到底是真话假话他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对方就是专业讲黑的说成白的，但是他想去相信他。
　　为什么当时不信呢，林文想。嘛，我好好一个学生干嘛要被包养啊，他自我安慰。

　　其实自己也是嘴上说着我什么都相信你，结果还是不信任的。

　　林文随意打了几行字的流水账，保存就关了电脑准备睡觉。一看手机，有江亦豪的短信，问自己最近怎么样。
　　“还好啊，就那样呗。到时候好好学习，别多想。”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看你前段时间那样。”
　　“好好好，老人家我好好地活着呢。别担心啊。”
　　两个人扯了些有点没的，林文也知道江亦豪是确确实实的担心他。他怕麻烦，不希望身边的朋友太担心他。
　　死不了，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就去死呢。林文看了看短信的列表，全都删掉了，为了“戒”严殷，他把所有全都联系方式和过往都删掉了。

　　希望他别留着点什么，到时候自己又被揪出来当成小三。关手机睡觉。

　　第二天林文六点就醒了，却知道自己不想去上课，快上课之前他给谭耀发了信息说今天不去了，谭耀也没说什么。习惯了吧，开始的时候谭耀也劝林文去上课，到后来也放弃了。
　　诶，这种感觉真不好，但是就是提不起劲啊，林文闭着眼叹了口气。
　　一个人躺着，什么都不做，不想看手机不想睡觉也不想看书。浪费时间啊，林文很郁闷，却无法排解这种郁闷。

　　等到快中午了，林文起床去食堂打了个饭，发现有个未接，也没有回，想可能是打错的吧。
　　颁开一次性筷子，手机震动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喂？你好。”林文塞上耳机。
　　“……文文？”
　　啪嗒。完蛋了，林文想一次性筷子被折断了又不想跑去食堂这怎么吃饭的好。
　　“你是？”筷子。
　　“……”对面沉默着。
　　“喂喂？”断了。
　　“你把我电话删了？”
　　“啊？”好烦。
　　“我是严殷”
　　“……哦。”算了不吃了吧。“什么事？”

　　“你……”
　　“啊？什么事？我赶着吃饭。”
　　“没什么。”
　　“哦那我挂了，拜拜。”

　　就这样吗。
　　要不呢，还能怎么样啊。

　　林文惆怅地看着饭盒里的红烧肉，找了透明胶布，将断了的筷子缠了一圈一圈，一夹红烧肉，还是折了。

　　林文想，上次和严殷打电话是什么时候来着。貌似是因为自己被他的小女朋友骂了，自己不开心嘲讽了几句，然后他就打电话来说自己了吧。

　　“你不是不会在和人好了么。”林文质问他。印象里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严殷说话。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变得真快。”
　　“这事儿算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得难受吧，你身体也不好我担心你……”
　　“借口。”
　　“算了，你以后好好学习好好考试……”
　　“关你什么事。”

　　“你再说一遍？！”
　　“关你什么事！”
　　“好，林文你给我等着。”

　　林文觉得好笑，这个男人，现在给他打电话，还一副被删了电话很委屈的摸样，这是何必呢。他把放倒入垃圾桶，下楼丢了垃圾袋。
　　晚上吃顿好的犒劳自己，林文眯了眯眼睛，天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