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风华录（剑网三）》夏特爱尔

9、第九章 踏歌俏语问丰年（一）

　　叶冬辰的失踪很短暂，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反倒是叶炜听闻他从此就是大哥的剑童，要同大哥一道在剑冢居住后，不依不饶地表示，自己也要一起去。
　　“我比冬辰年纪大，比他身体好，比他更会照顾自己，”叶炜跑来找母亲试探，“所以我也要去。”
　　叶夫人想也不想，立刻答道：“不行。”
　　“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叶炜大怒，“这不公平！”
　　叶夫人看着自己搞不清状况的儿子直白道：“就凭叶冬辰只是区区一个剑童，而你却是堂堂一个三少爷。”
　　就算叶家平日里待他那般亲厚，也改变不了他们身份上存在巨大差异的事实。叶冬辰的命是叶家救下的，这般大的恩情需得他用一生来报答。叶夫人自认是个自私的人，她是挺喜欢叶冬辰的，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所以，虽然她认为剑冢不适合小孩居住，但一旦叶英说他需要叶冬辰，她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反正那孩子也很乐意不是么？能为大少爷做点什么，是他的荣幸才对。
　　叶炜犹不觉有什么大不同，依旧很生气：“那我能做的，更应该比他要多嘛！”
　　叶夫人摇头：“当然不会更多了，他看见你要行大礼，难道你还要还礼吗？他需要抱着剑站在阿英身侧，难道你也要抱着剑站在你父亲身侧？什么样的身份决定了他要做什么样的事。”
　　叶炜嚷嚷：“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准我去！”
　　叶晖这些日子来愈发稳健了，小时候那边跳脱的性子慢慢收敛了许多。于是面对比他小时候还要跳脱的叶炜，他很冷静地从另一个角度出发：“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去？只是因为冬辰要去，你也要去的话，未免太没主见了。”
　　叶炜瞪圆了眼：“我才不是没主见！”
　　叶晖又道：“你喜欢一天到晚读书发呆的日子吗？”
　　“当然不喜欢！”
　　“那你喜欢一眼望去一个人都看不到，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山谷吗？”
　　“嗯，也不喜欢。”
　　“或者是你现在就嫌家里人管得太多，让你厌烦？”
　　“当然不会！”
　　“既然如此，你还去那么偏僻冷清的剑冢干什么？你又不是喜欢安静的大哥，也不是只要能看见大哥就什么都好的冬辰。你该不会以为，剑冢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吧？”叶晖继续道，“光赌气的话，一点意义也没有吧？告诉你，剑冢到处都是坏掉的不能再用的剑，也只有坏掉的不能再用的剑。没有游鱼没有小鸟，还阴森森的十分昏暗，你确定那是你想住的地方？”
　　叶炜被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终于偃旗息鼓。
　　其实剑冢也没有叶晖说得那么可怕啦，至少叶冬辰觉得剑冢真的挺好。他可以自由地爬上爬下跑来跑去，再没有人盯着他必须做这个必须做那个，或者什么事坚决不能做，什么事必须仔细斟酌。最重要的是，他可以随时随地看到他最喜欢的阿英哥哥。
　　比起呆在山庄里，叶英也随意了很多。当然，随意指的并不是他的坐卧行止，而是指他的心境态度。随心所欲是件好事。在剑冢，他不必再顾忌旁人观感，只需关注自身，从而变得更加洒脱。
　　“大哥，你还欠阿炜一个约定呐，可不要忘记了，”前来探看的叶晖笑道，“我来这里之前，可是被那小子缠了好久，让我一定要提醒你这件事。”叶孟秋忙于庄务，叶夫人怀有身孕，叶炜年纪小，到头来，山庄里能撑起场面，稍微帮上点忙的只有叶晖。
　　叶英点了点头：“我不会忘的。”
　　“若阿炜天天念叨这事儿，要忘记也难......”叶晖摇了摇头，笑了笑，收起了表情。他又道：“大哥，潘毅和冯德二人盗走逐风剑一事，你怎么看？”
　　山庄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一时间藏剑外姓弟子们都有些尴尬。他二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可偏偏做出了这等不忠不义之事，不由引得人人自危。叶孟秋原本打算严加处理，以儆效尤，但在那之前，还是得听听叶英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叶晖以为叶英会义愤填膺地表示同意——好吧，虽然大哥也许做不出义愤填膺的姿态，起码也该表示强烈不满吧？他见过大哥是如何一天到晚抱着逐风剑不撒手的，想来他应该很喜欢那把剑才对。
　　事实却是，叶英仔细想了想，得出了另外的结论：“到底，人比物重要。”
　　“哈？”叶晖没有反应过来，“所以？”
　　“他们盗走逐风剑，是为恶，他们放走冬辰，是为善，”叶英认真道，“他们的的本性并不坏。”
　　叶晖惊讶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叶英补充道：“他二人，将来若传出恶名，我藏剑山庄自当清理门户。”
　　叶晖摆了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逐风剑就这样算了？”
　　叶英歪了歪头：“还能怎样？”
　　“大哥，你不想把逐风剑找回来吗？”
　　“想啊。”
　　“那为什么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不放过是怎样呢？”
　　“发藏剑令缉捕他二人啊。”
　　“这样他们的名誉会受损吧？”
　　“那是当然的。”
　　“藏剑山庄竟然出了这样不忠的弟子，也会被人耻笑吧？”
　　“唔，这么说来的确不好，还是大哥你想得周到。”
　　“逐风剑只是一把剑。换一把，也没什么。”
　　“......大哥，合着你不是喜欢逐风剑，而是喜欢抱剑啊......”
　　“......与其说是喜欢抱剑，不如说是喜欢剑吧......”
　　既然大少爷都这样说啦。
　　于是叶孟秋只得雷声大雨点小地训斥了弟子们一通，体罚了几个关键负责人，然后就不了了之了。藏剑山庄甚至还未将他二人逐出门墙，更别提下藏剑令之类，好似欢迎他们随时回来认错。门下弟子察觉出门派宽容的态度，对此感激万分，无意间叶英就刷高了声望，受人敬仰。
　　这就是他们的少庄主，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非常温和。哪怕叶英将来的武学成就不高......他们也认了。这些弟子们可比叶孟秋乐观多了。
　　叶冬辰也很乐观，他还不会用悲观的心态来看这个世界。叶晖走的时候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塞给他一个风车。剑冢洞口正是风口，风一吹，风车就不停地转动，形成灰白色的漩涡。他盯着不停转着的风车放慢了呼吸，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大气也不敢喘。
　　一些大人们司空见惯的东西，小孩子看来就觉得神奇美妙，意犹未尽。
　　一双手从他身后伸过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他感觉背后多了一个温暖的躯体，他便放心地靠了上去。
　　“冬辰，你看到了什么？”叶英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他的呼吸吹动了叶冬辰的额发，令叶冬辰一阵发痒。
　　“转动的纸片，一个圆，”叶冬辰答道，“阿英哥哥看到了什么呢？”
　　叶英的目光放在不停转动的风车上，仿佛能透过风车看到至理。
　　“风，”叶英的声音很低，“不羁的风。”
　　叶冬辰感受了一下，道：“凉，湿，还有铁锈的味道。”
　　叶冬辰不知道，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看着他们，但是叶英知道。那个人隐在暗处，不知是敌是友，他身上有种腐败的味道让叶英心生警惕。
　　“死亡的味道，”叶英不由抱紧了叶冬辰，看向那人躲藏的地方，“还有，轮回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