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碧》静姝若水

15、落花有意水无情

　　“没……”
　　“让我看看。”
　　“啊？”我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赫连珉没有理会我的惊愕，兀自走到我另一边，我猛地坐了起来：“等下！”赫连珉皱着眉头看了看我，我说，“我自己脱。”
　　我和赫连珉不是没有同房过，虽然没有鱼水之欢，但是我在天热的时候都是只穿肚兜，说白了，他不是没看过我的半裸体。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一定是自己动手比较安全，万一这个野蛮人一时色心大起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怎么办，那是很危险的。我这个决定和自我了断是一样的意义。当然如果不这么做，我就是选择了千刀万剐。
　　我解开袭衣，滑下半个肩膀，赫连珉冰凉的手指触在我的肩膀上，随后说道：“疼吗？”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我说：“还有点疼。”
　　他轻轻将我衣服拉上，我躺了下去，他伸手把我的被子盖好，这还不算，他还从我房间的柜子顶端拿了一床毯子，覆在我的被子上面：“天冷了，你别感冒。”这出乎意料的温柔让我觉得害怕。我哆嗦着，自作孽地问了一句话：“督军，你是不是又要我做什么任务？”
　　赫连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心一慌说：“不会是要我去暗杀祝青池吧，我……我不会开枪啊。”
　　赫连珉一甩手站了起来。
　　我更慌乱了，追问道：“不会是让我用匕首吧？”
　　门狠狠地被甩上了。
　　我静默着拉扯着被子，难道是要我改变计划去暗杀委员长？
　　没多久，入画抱着一壶热水进来了。她一进门就从我翻了一个白眼：“姑娘说了什么话，把督军冷成那样？督军难得对你好点，你居然这样子揣测他，惹火督军，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嗫喏着说：“我没说什么啊……”
　　入画一边摆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姑娘，你跟了督军这么多年，督军对你，其实比对大小姐还好，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水土不服头晕昏厥，是督军一直守着你，大小姐生病的时候督军只是叫了大夫……”
　　我轻声说：“那不是因为要留着我替他做事吗？”
　　“还有，上回你和督军打起来……”
　　我立刻打断了她：“入画，不对，是他单方面打我。”
　　入画抿了抿嘴：“好好好，是督军动的手，但他也没动着你的人吧，反倒是他自己手被磕伤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求着他不要打我。”
　　“还有上回……”
　　我一把阻止了入画的教育：“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是不是赫连珉让你来做说客！”
　　入画神色变了变，轻声说：“姑娘，有时候稍微作乖点，督军虽然是有事需要你，可是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我们也是看在眼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督军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姑娘还是适当为好。”
　　入画说完，端着盘子就走了出去。
　　我默不作声，望着窗户外的天空，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入画轻轻走到赫连珉的房间里，赫连珉背对大门，入画站在门口，轻声说：“督军，你让我说的话我都说了。”
　　“嗯，她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
　　“知道了，你去吧。”
　　入画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捏了捏拳头，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她往前走了几步，扑通地跪在了他身后，眼里噙着泪花，带着哭腔说：“督军，放过姑娘吧。姑娘她……她还是个孩子啊！这四五年来，督军也算是看着姑娘长大，难道督军真的忍得下心吗？”
　　赫连珉没有回头，轻描淡写道：“入画，枪法还有待提高啊。”
　　入画捂了捂手臂上的伤，说：“我没事，受伤的，是姑娘。”
　　“她被你刺得很深。”
　　“督军为何不干脆让我去替你做事？何苦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来！入画至少还有一手好枪法，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赫连珉深深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在入画肩头按了按：“或许我是对不起她，但是……”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悄然走出了屋子。

　　外头又下起了雪,天地间一片萧瑟。

　　回到城里后，赫连珉找了一个很好的西洋大夫来治我的伤口，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洋大夫，目的完全是因为洋人不大懂中国话，不用担心大夫会把我和他的关系泄露出去，他们之间的交流全是俄语，我完全听不懂。洋大夫开给我的药我都定时定量地吃，从来没有遗漏过一次。有时候我会担心，赫连珉会不会让这个大夫在药里面下了什么毒，但是我随即便想开了：他要是想杀我何必这么辛苦，他完全可以把我丢在江北自生自灭。于是，我很放肆地接受着他的治疗。
　　这一日，恰逢祝青池生辰，我作为朋友自然收到了请帖。
　　与祝青瑶生辰的不同，祝青池的生辰聚会，地点并非在祝家宅，而是在襄北著名的茶楼添香楼。
　　得到赫连珉的许可后，我带着礼物前往添香楼。这一天天气很好，天边透着阳光，司机把我送到添香楼下后便走了，我抬头环绕了一下四周，添香楼一派古风建筑，朱漆大门，白墙碧瓦，楼内交错着池塘水榭，小桥幽径，假山怪石，文秀非凡，清雅若诗。一眼望去便知晓这是文人墨客喜爱的地方。此处虽为茶楼，但也有着艺妓在此谋生，我观望着此刻正在在舞台上弹琴的女子，内心想着也不过如此，想我花舫上的姐妹们与这些艺妓相比，只怕这些艺妓会羞愧难当。我得意地想着，提起赫连珉准备的礼物盒走上了茶楼的二楼雅间。
　　此时正值午后，夕阳斜照，楼边的湖水盈盈地闪烁着光芒，四周的建筑尚覆盖着一层积雪。我缓缓地走着，一边欣赏着这些风景。
　　当我踏上雅间后，我看见祝青池背对着大门口倚靠在一个雕花窗户外面，他听见我的脚步声，便转过来，笑着说：“你来了？你可是第一个到的，一会儿我可得给你选个好位置。”
　　我没听懂他说的话，礼貌地笑道：“青瑶呢？你不是说她也会在的吗？”
　　祝青池没直接回答我，向楼下扬了扬下巴，说：“茶楼老板养了一只哈巴狗，她非要下去玩，你看。”
　　我放下礼物走过去探头一望，只见祝青瑶在假山石旁抱着一只雪白的哈巴狗正在逗弄。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祝青池笑道：“怎么还带了东西？”
　　“哪有人过生日不收点贺礼的？”我说，随即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督军让我送过来的，我没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