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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怎敌他晚来风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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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寄愁心朔雁边,西风浊酒惨离颜,黄花时节碧云天。
古戍烽烟迷斥堠,夕阳村落解鞍鞯,不知征战几人还。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姐姐们像以前一样,亲昵地把我搂在怀里,我们嬉笑着靠在花舫围栏上看着那些从没见过女人的傻小子痴痴地偷看我们,我们把吃剩下的食物洒在江里逗鱼,偶然看见一两个面目英俊的男人,大胆的金姐姐还会大声冲他娇笑。墨姐姐看不下去了,抱着琴走回船里,我们又一起嘲笑金姐姐。
那时的我,是姐姐们手心里的宝。
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小丫鬟说我发烧了,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滴水未进,而我醒来时,却看见祝青池睡在墙边的小沙发上。我手背上吊着一个吊瓶,我很怕这个洋玩意儿,我看了看祝青池,他的头发很整齐,短短的,像是楼下阿婶洗衣服的刷子,我突然想伸手摸摸看。
没多久,他醒来,瞧见我正看着他,他直起身来,靠近我说:“你醒了?”
“听说我睡了两天。”
“是啊,医生说你这算是伤口感染后引发的。不过你醒了就好。”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笑道:“不烫了。”
他的手很暖。我觉得浑身发热,虽然他说我退烧了,可我还是觉得晕乎乎的。
祝青池略大声地朝外面喊:“阿凤!”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圆脸女孩子,满脸笑容,问道:“二少爷?”
“去把早餐拿过来。”
“知道了少爷。”叫阿凤的女孩子一边应道一边笑吟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路小跑地下了楼,过了一会儿又一路小跑地跑了上来,手里端着一份早餐,祝青池一边接过来一边说:“瞧瞧你,又蹦又跳的,这栋楼可不踏实,要是被你踩塌了,你可要在我们家打一辈子长工了!”
“少爷高兴阿凤自然也就高兴了。”
“你这张嘴就是甜,怪不得老太太那么喜欢你。”祝青池说的老太太是祝家曾祖母,年纪很大,听说以前还是郡王的干女儿,一直住在北平,过年的时候才会来襄北看看自己的子孙。
“少爷这几天衣不解带地照顾何小姐,阿凤可是都瞧见了,少爷要是不给阿凤一点小恩小惠,阿凤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三小姐!”
“嘿你这丫头胆子大了是吧!”祝青池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分明是笑着的,他顺手将桌上的蛋糕碟子拿起来给了阿凤,调笑道:“刚切的蛋糕,你拿去吧。”
阿凤笑哈哈地拿着蛋糕又是一路小跑地出去了。
祝青池坐回床边,对我说:“你别担心,阿凤是我的丫头,做事勤快,做人也忠诚,处事也简单单纯,但是嘴也馋,瞧见我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就一定要讨一点去,她刚才说的告诉青瑶的话纯粹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慢慢坐起来,说:“有这么可爱的丫头,一定会很开心吧。”
“哈哈哈……当然开心,所以我就跟大姐说了,来的时候把她也一起带过来。万一我有事啊,她可以陪你解闷。”祝青池拿起一碗粥,“你别小看她,她逗人笑的本事好着呢。”
祝青池将粥吹了两下,轻轻送到我嘴边。我有些尴尬,但是因为手上打着吊针,我不敢乱动,也便由着他喂我。
这顿早饭,磨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
我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我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赫连珉的美人计,面对祝青池那张秀气而英俊的脸庞,我却觉得心慌。我害怕这两个男人,一个像一头敏捷的豹子,一个像一片平静而温暖的草地——里藏着的一条毒蛇。单独面对他们的时候,我内心总是无比惶恐,我想,我应该是骗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一定骗不了!
等伤好得差不多之后,我主动提出了回家。祝青池没有过多挽留我,正巧那天没有下雪,祝青池便带我回了城。他将车子开到小洋楼外的巷口,我穿着那件昭君套走下车,祝青池追问道:“你真的可以自己走过去吗?”
我说:“没关系的。”随后我挽紧了昭君套的领口,加快脚步走向小洋楼,我没有让祝青池送我,我害怕万一赫连珉在家,我要单独面对这两个祖宗,那我内心深处的压力更大了。
我按了按门铃,珍姑姑正巧在花园里扫雪,瞧见我,姑姑立刻跑了过来替我打开了大铁门:“姑娘可算是回来了!我听入画说,姑娘在小别墅受了伤,伤了哪儿了?”姑姑一把扶过我的胳膊,入画远远地瞧见我,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姑姑,让我来吧。”然后替她扶住了我。我咳嗽了几声,道:“我没什么大碍就回来了,那山上清净,我闷地紧。还是回来的好。督军在小洋楼里吗?”
“督军在书房呢,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应该不知道,我肩膀还有些疼,我们先进屋吧。”
“哎!”
入画扶着我进了屋子,我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换上了一双柔软的棉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入画看了看赫连珉的书房,轻声问我:“姑娘不去见见督军?”
我一哆嗦,道:“就说我还累着,一进屋就睡下了。”
“姑娘,这……”
“入画,今天放过我吧,我不敢见这个祖宗。”我不顾一切地走向自己的小卧室,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躺了下去。入画替我掖好被子,说:“罢了,我去帮姑娘弄个暖手炉来。”
入画悄悄地走了。
我缩在被子里,渐渐地身体暖了起来,我惬意地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结果动到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气。门传来吱呀一声,我睡意朦胧迷迷糊糊地说:“入画,免了,我不冷。”
“睡了多久了,回来还要睡?”
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我的睡意顿时就没了,刚刚暖起来的手脚瞬间就凉了。我迅速地拉下被子,看着那个居高临下俯视我的人。
“督军……”
“伤好了吗?”他自顾自地坐在我床边,我突然觉得我像躺在了结冰的河里。我颤抖着双手,还好被子盖着,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