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江湖》前途无亮

2、下山

　　“……只可惜，她的母亲非常不同意我们的秘密结合，不远万里的从她的家乡赶来，要拆散我们，那时我才知道她原来出身武林世家，她似乎不喜欢拘束的生活而离家出走，……，她母亲甚至让我服毒，以证实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还记得，那殷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泛着凌光，我就知这必是一种剧毒，可惜我不是什么识毒高手。但我当时以为作为未来的丈母，她应该不会为难我……可惜我估计错了……”

　　“服毒之后的我，再也没有看到她一眼，就被丈母派人弃于郊外，与猴子相伴，也多亏了那些亲爱的猴子，才让二师兄找到了我，可惜……我的武功尽废……”原来三师叔的武功就是这样废掉的啊，啧啧……真是红颜祸水。未至咬了一口怀中的桃子，并将另一只递给了无双，无双还特地以眼神示意：非白送的不吃。

　　“我一心想要回去找她，可是我却发现她不见了……我找遍我们曾住的地方，我们常去的河畔，还有最初相遇的桃树下……我也问过了我们常去买白菜的小贩，常去买鱼的小贩，常去买面条的小贩……都没有她的消息……唉……她，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殊不知，三师叔在这边煽情，那边已有人开始会周公了，不过这人不是常无双，他可是很仔细的在师叔的话中找“重点”，可以提高酬劳的“重点”。

　　又过了不知多久，总之三师叔好不容易在两个时辰里七七八八的勉强讲完了他的恋爱史，正当他们沉浸在一片风花雪月，回风舞雪的时候，忽然有一声“啾——”介入，未至怒视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原来那不识相的五师兄竟然睡着了，睡着了不算，竟然还流口水了，流口水了不算，竟然还在咻口水的时候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惊动了同样正在假寐的他。

　　一直没有回头而看着窗外的三师叔，也忍不住要看看是谁坏了他的兴致，没想到一回头……竟然看到了正因为跪着太累而换成坐着的未至和无双……“怎么是你们两个兔崽子？！林默呢？！”其实，未至蛮喜欢三师叔的，因为他从不叫他“丫头”，总是叫他“兔崽子”，虽然是“兔崽子”，但至少血气方刚很多。

　　“师叔，你不是要让我找来玄武最强的弟子……没有说要找林默师弟啊！”五师兄一跃而起，袖口一拭嘴边的口水，帮着未至和无双推销道。

　　“可你说说……未至和无双他们哪里是玄武最强的弟子了？”

　　关于这个问题，五师兄早有所准备：“方才，他们两个的巴豆，都让林师弟战败了，怎么能不算师兄弟中最强的弟子呢？”

　　“这……”三师叔一时语塞。

　　未至也见缝插针道：“三师叔，我的巴豆功夫难道不算玄武第一么？无双的医术不是玄武第一么？！为什么不能把任务交付给我们，而且最近师兄身体有恙，不宜外出……”

　　“怎么，林默身体有恙？”范瑜不由奇怪，他虽不是林默的师父，可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会身体有恙？难不成……

　　正想着，就看见江云城对他的暗示，看来林默的确也残遭毒手……唉……不过他很快也明白了云城的用意，虽然他是有点不满于竟让这两个家伙去完成他的“终身大事”，但是，站在他的立场……不，站在玄武上下弟子的立场，他还是很希望他俩下山的，他们两个的照顾他可是受了不少，比如那贵得像金箔的厕纸，还有添在他包子里和绿豆混在一起的巴豆，还好未至这小子有点良心，没有加很多的巴豆……不过，范瑜忘了，他们玄武门厨房做出来的包子一行奉行的准则就是——第一口没有馅，第二口就咬过了。

　　这么看来，就把这里任务交给他们好了……二师兄那里自然会同意。可是……毕竟是要去找他的花啊……不行不行，要他们找到岂不是要等到自己入土了？

　　见三师叔犹豫不决，眉头紧锁，江云城于是煽风点火道：“师叔，其实夏师弟和无双还是很聪慧的，说不定傻人有傻福，歪打正着，大愚若智，瞎猫逮着死耗子……”江云城赶紧收口，因为他感觉正有什么要在他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未至正想破口大骂，五师兄这理越说越歪，把他和无双说得像是弱智一样，又是那种偏偏走出去还有大饼劈头盖脑落下来的弱智……但是鉴于他是在为他们“说情”，“放”他们下山，又不能发作……只好退而求其次，下山之前留点什么纪念品给五师兄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师叔！没有可是，既然婶婶上次见了你就跑，说明人家也未必会这么容易就被找到，就算这么容易被找到了也不一定会回来，而且夏师弟有的就是耐心和那股韧劲，派他去软磨硬泡一定有用！”从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千方百计要在长老的春卷里裹巴豆的事情中就看出一二。

　　“貌似……”

　　“师叔，不要再犹豫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再拖拖拉拉迟疑的话，我想婶婶就更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了！况且……”

　　不待江云城把话说完，三师叔就突然一拍边上茶几，拍得他手掌发疼，虎口发麻，将桌上已经冷了很久的龙井一饮而尽：“好，你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他要是再不发话，这最终的决定就似是云城决定了，这岂不是让他抢去了作为师叔他的威风了么？！要是他不打断他，别说他三师叔威风扫地，而且要是传出去，玄武门的威风呢？！ 玄武门的威风没了，又怎能在江湖中立足呢？！他可不能让这么点的小事害了整个玄武门，害了他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弟，五师弟……嗯……于是，范瑜在顷刻间脑中经过了繁杂的思想斗争，并且其中一个小范瑜终于打败了另一个小范瑜，并决定在云城说到“况且”的时候进行果断的战略打断！

　　并且范瑜又正襟危坐的摆出威严的神色，转而对正坐在地上的未至和无双道：“这件事意义重大，师叔就将这件关系着师叔终身幸福的大事托付给你们，可别让我失望了……”

　　忽而听见，未至手中桃核落地的声音……太夸张了吧？……不就是下山找三师叔的老相好么？搞得好像要他和无双打入敌方内部开展长期的侦查和反侦查工作一样？！

　　范瑜挥手打断了阻止了正要发言的云城和未至，转身负手于身后立于窗前，开始真真正正的交代此次下山的任务……

　　其实这次任务说简单也可，说复杂亦可，简单是因为其内容就是找三师叔久别了二十年的妻子，说久别也不尽其然，因为几天前他失去音讯很久的妻子突然暗自潜入玄武门，正好被三师叔发现，没等阻拦，她就离去，但是范瑜很确定就是她。

　　说复杂则是因为这个任务执行起来的难度……诚然，如五师兄说的，师婶并不想让师叔找到，所以就算找着她了，不见得愿意回来。而且，三师叔给他们的唯一线索就是一块玉——祥灵——他们当初的定情之物。

　　本来，未至期待着要是师婶的名字特别一点就要了，这样的话就可以极大地缩小搜索范围，可是……她的名字竟然叫——李春花。

　　这种名字和“二妹子”又有什么区别？！和“丫头”又有什么区别？！好吧，他承认，是稍微不普遍那么一点点……

　　交代完任务，范瑜说，未至师父那里他待会就去说，并且嘱咐他们晚膳之后就收拾收拾，明早就出发下山了，其实，一向号称“玄武八卦王”的二师兄此时已经因此事而在前堂招呼师兄弟们摆宴准备送这两个兔崽子下山了，附带的，也算是玄武又一次大庆。此外，范瑜还给了他们一把天山剑，说是春花看到了就会明白的。

　　任务交代完，云城和未至正要告退之时，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常无双一脸笑意的拿着他的小金算盘，站了起来，道：“三师叔，……告退之前，晚辈有事想与师叔单独聊聊……”

　　当晚，正当玄武上下为未至和无双饯行的时候，三师叔突然一拍而起，涕泪纵横道：“师兄弟们，我并不想坏大家兴致，但是……呜呜，我改主意了好不好？……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的私房钱啊……呜呜……”

　　大师叔一听，当下明了，瞥了一眼无双，他知道能避开未至丫头和小气无双，可是玄武上下人人的夙愿，说什么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便道：“这次他俩下山要多少钱？我们为你凑上！”

　　范瑜不好意思的瞥了一眼大师兄一眼，哀怨的伸了一个手……

　　“五百两？”

　　“笨！无双会开这么低的价？！”二师兄提点道。

　　“五千两？”

　　见三师弟摇头，范瑜待着颤音道：“五……万、万两？！”

　　看来他们吃了这顿之后，都要勒紧裤带过上一年了……每天三餐都是馍馍，酱菜的日子啊……众人眼中清泪落下。

　　于是翌日，未至和无双下山了，身后是一群“含情脉脉”的众师兄弟，在朝阳的斜晖下映成了一幅绝美的古道西风瘦马的送别之景……不过好像五师兄不在……

　　十日之后，马不停蹄的他们来到了江浙一带的扬州，这就是三师叔所说的他妻子的家乡，不过很意外的，他们没有找到一家姓李的大户，不过，未至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按照三师叔的话来分析，也许是因为她们家家道中落。

　　正不知应该怎么办的未至准备回房间找无双商讨一下该怎么办，就见无双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大牌子，正在上面写着什么，未至好奇凑上前去，只见上书：为失夫寡妇寻找失散过年的丈夫……

　　见此景，未至不由好奇，原来无双早就想到了法子，于是拉来了椅子，看他怎么往下写。

　　无双是找到了法子，而且还是可以赚钱的法子。

　　无双自知未至已来，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写道：

　　特征条件——名叫李春花，年龄为四十上下，二十年前丈夫失踪。

　　未至不由大叹无双想法甚妙，让人家找上门来，就算不见得是他们所找的人，至少也会有些线索。不过有一点……

　　“无双，但是，我看真正的李春花并不一定会上门，若真是家道中落，说不定已经离开了扬州。”

　　无双闻言，收起笔，站起身道：“我倒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李春花……嘿嘿，不是的话，对我更为有利。”说着无双踢了踢牌子的底部，这才让未至看到了那里还有一行蝇头小字：合作成功费，白银五十两。咨询费，五百钱。

　　未至不由汗下，这无双也太会赚钱了吧？！竟然假借这个机会捞上一笔？！不过他没有反对，因为钱嘛……当然是多多益善，而且他作为无双的兄弟，兼未来小舅子，自然也可以分一杯羹……

　　不过无双的这个想法还是拜未至昨天在街上的举动所赐。

　　昨天，未至心急，在大街上就扯开嗓门大叫：“哪个叫李春花？！给我站出来！！！！！特别是失了丈夫的！！！”

　　本来无双倒想嘲笑未至，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果然街上突然有几个妇女回头：“奴家正是！！！！！”不由让他当街绝倒。更让人惊异的是，竟然有一个豆腐西施李春花，直扑未至而去，口口声声称未至是她失散已久的闺女，要不是他手快把未至拉走，估计以他的性子，那个李春花可能会死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