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漾江湖》幽铃

2、万事归宗

　　第二节
　　初春的天气变得还是很快，之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已经隐隐有了阴雨的趋势。乔莫不由得加快的脚步，希望在下雨前赶回家中，要知道，雨中的山路可是会很难走的。不想脚下打滑，身体一斜却栽倒在了山地上。
　　“好疼哦。”她轻轻揉着接好的关节和着地的肩膀喃喃自语，脸上却丝毫看不出疼痛的影子，只是微微颦眉。
　　大概是阴雨的关系，乔莫在浓重的空气中觉得十分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她摇了摇头，眼前隐隐约约闪过那男子和任非苍的影子。可能是自己刚刚逃脱所以心里还没有平静下来吧，乔莫想着。用手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忍着疼向村庄走了回去。
　　“母亲，我回来……了……”看到了自己的村庄的门拦，乔莫兴冲冲一瘸一拐跑了过去，和往常一样想给找到母亲并给她一个拥抱，然后享受可口的饭菜，再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可是没想到入目的满是一片血红，到处都是一半一半的人，上面一半下面一半，被拦腰斩断。肚子和肠子泄了一地，还有死前恐惧中徒劳的把自己的身体接回去的人，却不难看出，应该都是在死前有过很恐怖的挣扎。
　　大脑中‘嗡’的一声，乔莫惊呆了。到处都是一半的人，泥泞扭曲的脸都是那么熟悉，而且都是她朝夕相处的亲人们，昨天给她一筐蔬菜水果的张大妈，还有几天前抱着她抛来抛去的王大叔，以至于连以前一起恨她打诨的小伙伴们，竟然都只剩下了一半的身体，目呲着，脸上还隐隐可见各种表情，不甘、不可置信、恐惧、愤怒、绝望。大人们徒劳的层层把孩子护在身下，却都被拦腰斩断，犀利的伤口毫不留情的直入心底。
　　乔莫呆呆的走到自己家门前，茫然颤抖的推开院门，想象着母亲温柔的笑，然后这一切只是一个恶梦而已。
　　大院里是干净的。“母亲，我回来了。”她说道，悄悄的在屋子里架起的水盆洗了洗手，然后吐了吐舌头，看着自己母亲闷笑却严肃的脸，把自己受伤的腿往身后藏了藏，索性母亲没有发现。乔莫跑到餐桌旁边，端起还冒着热气的饭碗，努力的趴着饭，做一个乖宝宝。“母亲，为什么饭里腥腥的？”她问道，努力思考着，然后夹起一块红烧肉。家里并不富裕，但是母亲还是会每星期都作一次红烧肉给她吃，无论多苦也不能苦到女儿，乔莫记得母亲总是会淡淡地笑着，然后这样说。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上凉凉得好像有着水迹。乔莫努力的把所有的肉都吃进嘴里，努力记住这个味道。“以后我会天天都做这个给母亲吃的！”她每次都这样说。
　　“为什么母亲都不动？你在生乔莫的气么？”她问道，推了推躺在床上的母亲，可是母亲却丝毫不动。乔莫慢慢的窝到了床上，躺在自己母亲身边，木讷的抱着她，然后却发现，自己的脸上，身上，好像全身都湿透了。她一动也不动的躺着，紧紧的抱着母亲，连眼睛也不眨，眼泪和血顺着脸颊往下掉落，不可抑制，也分不清是谁的血……
　　“对了，母亲，父亲呢？他在什么地方？”乔莫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问道，但母亲却丝毫不动。
　　“好嘛，我自己去找……看来母亲又和父亲吵架了，父亲都不在家里。”乔莫慢慢的滑下床，蹭到别人家里，跟往常一样敲了敲门就直接进去，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迎接她。
　　“看来大家都不在家呢。”乔莫想着，一间一间推开屋门，但无论多少间，入目的却倒是倒在地上的尸体。父亲是去找小凌了么？乔莫想着。大概是小凌又跑得无影无踪了，所以父亲去找他了吧。
　　“好疼哦”，乔莫先前脱臼的腿终于不堪重负，僵硬的拐了下来，毫无准备的乔莫又一次狠狠地栽倒在地上，她努力想要爬起来，但却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徒劳的趴在地上。
　　红色，入目的全都是一片一片的红色，还有各式各样的人，绝望的看着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噼啪’一声，银色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阵阵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洗刷着村子，地上本来的血迹是村庄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湖水。
　　雨水滴到了乔莫的嘴里，身上，莫名的苦涩，还微微带着点血腥味和咸味。合着泥土一起流向乔莫的嘴里，浸透了她的衣服。乔莫徒劳的闭上了眼睛，终于确认了事实。她丝毫无法阻止自己的眼泪和心一个劲的往下落
　　她颤抖着身体，努力的翻过身，然后抓住最近的东西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前进，先前脱臼的腿针扎般的疼，额头上涔涔的冒汗，和雨水混为一团，僵硬执着的向前走。乔莫在彷徨，除了那个山谷和那个萧先生，似乎再也找不到去处。眼神中满满的绝望，一眼望不到底，将心堕落在最底端。
　　往日谈笑间便能走过的山谷阵法在雨中显得更加诡异，乔莫丝毫没有章法的不停的穿梭着，没有目的的走着，重复的走着沾满自己身上血迹的路，摔倒了，然后再站起来。体力完全的虚脱，居然只靠意志也能做到这种地步。
　　朦朦胧胧中，乔莫看到前面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在雨中没有任何遮挡，只是一挥手间，便将乔莫抱在了怀里，不顾她浑身的脏污。
　　“萧先生……教我武功……”乔莫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道。丝毫不在乎自己已经滚烫的身躯。
　　那男子看着狼狈的乔莫，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萧先生……教我武功，收我为徒……”一改往常恳求的语气，乔莫抓住了男子的衣服，用命令似的话语说到，雨水和血在他素白的衣衫绽放着华丽的花朵。
　　“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男子看到乔莫眼中的绝望，也感受到她身体火热的温度，道。
　　乔莫对这男子拉开一个笑容，星星点点的血迹衬托得她像是地狱中出来的修罗。眼中看不到男子的焦急，她固执依旧说道，“萧先生……教我武功，收我为徒……我知道你很厉害。”
　　说罢，她挣扎的翻过身子，从男子的怀中滑出，一下子跪在了男子面前，飞快地磕了三个头。
　　男子看到乔莫通红的脸愣住了，竟一时没有阻止乔莫磕头，或是说，他叹了口气，最终没有说什么。
　　罢了，当命运开始运转的时候，谁又能说不呢。
　　看到男子并没有加以阻拦，乔莫眼中闪过一道希望的光彩，她早已虚脱，此时支撑她的最后一丝意志也随着一时间的松懈而瓦解。乔莫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雷蛇不断的吐着信子，在这一刻，见证着这位未来震撼江湖的妖女的真正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