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漾江湖》幽铃

3、万事归宗

　　第三节
　　四处一片萧条。看着被坍塌的山体压住的村庄，萧翌晨叹了口气。昨天无意中发现在阵法里反常迷路的乔莫，只是心里觉得不对劲，又放心不下，于是便出去看了看。毕竟乔莫再怎么说，也其实只是一个十岁的小鬼，不可能有多少随机应变的能力和人生阅历。而当他昨天看到乔莫发着高烧通红的脸又坚持希望拜自己为师时眼神中深深的绝望，萧翌晨便心知糟糕。慌忙安顿好了昏过去的乔莫，他便马不停蹄地过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个场景。
　　应该是有人布置了火药，在下完雨的时候引爆了，装作被山洪卷走的泥石流。布药的人十分高明，能在大雨中确保火药不被淋湿的发挥效用，而且恰到好处，除了一点点地不自然的痕迹，什么线索都没有，不过没有线索本身也就是最大的线索了。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即使一场大雨也无法完全的冲刷掩盖，见证着前日曾发生过的事情。萧翌晨静静的思索着，也安排着以后的路。
　　突然间他想起了不知能否从尸体上得到线索，他慢慢的走到一些压着尸体的碎石旁边，运气挥掌推开了压在最上面较好移动的几块石头，衣裾翻飞，宛若天人，无形中带出几缕魅色，原来却正是那谷中的男子。
　　碎石轰然移动，但因为雨后的湿润不带起一丝尘土，露出了下面掩盖的尸体。萧翌晨眼神撇去，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蹙紧了眉头。虽然尸体已经被坍塌的泥石砸得面目全非，不过却能很清楚地看到人被拦腰砍断致死的惨状，而死前也确切曾经痛苦的挣扎过。
　　萧翌晨并不确定乔莫看到的时候村人是否已经死去，或者还在挣扎。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有足够的震撼力让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子崩溃了。他挥掌再度移动石块掩盖住了尸体，随着手的舞动露出几丝白光，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半晌，身后的大石慢慢的碎裂成尘土，扬扬掩盖住了所有的痕迹，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出现过，只有附近的一棵大树上隐隐可见的字体：庆历4年，乔公村墓，萧。

　　江湖波澜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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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时间的话，最近并没有听到风声，也没有陌生人进入，像这样子的屠村应该是有目的的，那就是和之前的事情或者最近的人有干系了。从时间上来看的话，确实是任非苍经过的时候，可是任非苍的武器不能造成那种效果，而且他如果还想要拉拢萧先生就不能这么做。可是这件事又怎么会和他没关系呢？但是会是谁呢，为了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父母叔婶他们的表情是不可置信和恐惧，他们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为什么没有茫然？难道他们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凶手的动机，只是那凶手有什么变化在预料之外？
　　乔莫仰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的大脑高复合的运转，试图去找出一丝线索，可是没有办法，她知道得实在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推测出什么。乔莫的思维不受控制的想，似乎只要停下来就会马上被扑面而来的感情所崩溃。
　　如果可以回去看看的话就好了，没准会从当场看到什么，她心想。不知不觉间呼吸渐渐急促，那鲜红的一幕在脑海中扭曲缠绕，她不自主的蜷紧身体。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乔莫一动也不动，无助的抱紧了身体。
　　来人正是萧翌晨。他算了算时间，知道已是乔莫醒来的时候，怕乔莫陷入自己的情绪或是发生什么意外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看着乔莫依然泛红的脸颊，他注意到乔莫的睫毛一直在颤抖，接着苦笑了起来。
　　萧翌晨把药碗放在一边，笨手笨脚的抱起乔莫，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却只说得出一句话，“你真的要拜我为师么？”
　　乔莫心中强压下的感情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紧紧抓这被子嘶哑道，“先生！我的家没了，我的父母没有，为什么啊？为什么，就这么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啊，先生。”
　　萧翌晨再次叹了口气，担心强烈的情绪对乔莫的冲击，一指点在了乔莫的睡穴上。
　　“睡吧，睡吧，睡醒了就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喃喃自语，端起桌上的药碗把药给乔莫踱了进去，最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现在他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乔莫究竟应该何去何从，但是终究，还是再拖些时日的好吧，毕竟现在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照顾乔莫呢。所以他在那碗药中也加了一些忘魂草，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的一种药。但是如果感情太过强烈的话，也有可能连药都压不住，但终究还是有些时间的。
　　“梦中千年不觉晓
　　日出东方抿一笑
　　预问周公魂何处
　　前尘终不若流水”
　　萧翌晨拍了拍乔莫的背，给她掖好了被子，自己却呆呆的看着屋门，心中久久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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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乔莫再次苏醒，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她木讷的看着天花板，总觉得脑子中有很多东西飞过，却抓不到任何踪影，然后只能任他们飞走，而心中也充满着悲伤。她直觉得觉得，那是些很重要的东西。
　　“醒了？”萧翌晨在一边问到，随即到了杯水喂乔莫喝下。
　　“你是谁？”乔莫呆呆得看着眼前美丽的男子问到，眼神中写满了惊艳，让萧翌晨不禁笑了出来，不想却是苦笑。
　　“我是你父亲。”萧翌晨道。
　　“不对，你骗我！”乔莫马上用稚嫩的声音反驳着萧翌晨。
　　“我怎么骗你了？”
　　“这里没有我的衣服和东西，不是我的屋子，也不是我的家！而且你明明是女人，为什么说是我父亲！”
　　“我是男人……”
　　“就算你是男人，我明明穿着的是你的衣服，不是我的，这里不是我的家。”小乔莫再次重申。
　　“这里的确不是你的家，但我是你父亲啊。”萧翌晨青筋直冒，什么叫做就算你是男人？难道自己不够男人么？萧翌晨显然没料到乔莫那么难缠，只能自己在一边郁闷了。
　　“不对，你不是我父亲。”
　　“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不是。”
　　“可是我真的是啊。”
　　“不是不是，就是不是！”乔莫索性撒起泼来，她就是不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怪，急得冒出了眼泪。
　　“好好，不哭不哭，我是你师傅，不是你父亲。”萧翌晨一看到乔莫的眼泪心中就有些不舒服，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我就知道。你是教我武功的师傅对不对！”乔莫听到萧翌晨承认了自己，马上破涕为笑。
　　“为什么是教你武功的呢？”萧翌晨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一个叫做武功的东西，非常非常的重要，重要到我非学不可，似乎不学的话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乔莫喃喃自语，似乎在说给萧翌晨听，但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非常非常重要，就好像是我生活的全部。而我那么在乎他，不可能不去寻找，所以你一定是教我武功的师傅。”
　　看似毫无逻辑的话，却让萧翌晨眯起了眼睛，远远的回想起了什么。他淡淡地听着乔莫说完，知道自己恐怕也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乔莫的执著了。“是，我是教你武功的师傅。”他道。
　　“我就知道！”乔莫高兴的欢呼了出来。“我明天就可以开始学么？”
　　萧翌晨皱紧了眉头，道“在你学之前，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习武之人必先区分善恶，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你可知道？”
　　乔莫的瞳孔瞬间收缩，变成一片漆黑。“赢的人就是正义的，输的人就是邪恶的。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正邪只是虚名，为何如此在乎。”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到她的话，萧翌晨瞬间愣了下，然后低下头看到了乔莫充满绝望的双眼。
　　乔莫的眼神突然猛地恢复了澄清，“啊啊，对不起师傅，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太了解乔莫和忘魂草的效力，萧翌晨一定会以为此时乔莫是在假装失忆。
　　“没关系，只是一个问题而已。”萧翌晨默然，心中满石碑上，替乔莫悲伤。
　　“明天起，你就跟着我学习吧。你身体还没好，主要以洗经乏髓为主，奠定好基础。其他的容后再说。”口气不容置疑。
　　算了，一切随他去吧，凡事自会有定数。冥冥之中一定会有人付出代价，环环相扣，因果相报，自来如此。连自己都放不下仇恨，又怎么能苛求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做到呢，毁家灭族，那是多大的恨阿。
　　“乔莫，你真的不像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萧翌晨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准备晚饭，也并没有管乔莫是否听到。
　　“原来……我叫做乔莫。”床上的女孩闭起了双眼，这个名字，似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这，也便是江湖浩劫的源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