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影》楠木错

45、第十三章 纸鸢

　　眼前是一个广袤的平原，现在是夏季草长得很茂盛，宋宁跑去骑马了，我就躺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我匍匐在地上，揪根草放在嘴里，整个人累了我就干脆一个翻身将脸埋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闷得喘不过起来还赖着不肯从草地上爬起来。

　　这样好的天气，尤其是这样的草地是应该做些什么的吧，可是做什么呢？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因该知道可是我忘了，我记不起来。

　　胸口实在发闷的难受我就一个翻身躺在草地上挺尸，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天空中有什么在飘，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那样东西还在飘，我坐起来，突然就觉得心跳加快，那是一只纸鸢，是从草原尽头山峰的另一头飘过来的，明明飞的很好可在我看过去的一瞬间线就断了。

　　断了的纸鸢开始飞得很高可是后来就不行了，飘飘扬扬随风而逝，因为刮的是西风它居然朝我这里飘了过来。

　　怎么可以随便就把线放开？不可以把线放开的，不然你要纸鸢飞去哪里……这是谁曾经告诉我的，我的心跳乱得厉害，抬头看着那个纸鸢，它快要落下来了，可是我开始害怕，它不应该就这么落下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可就是知道纸鸢不可以掉下来，尤其是已经断了线的纸鸢。

　　我盯着它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它还是慢慢飘落了下来，甚至就停落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我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可是我突然间就哭了，我不想让它掉下来，一点也不想，只是看着我就很难受。

　　我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把纸鸢拿在手里，精致的丝线编织的，很好看一点都不破。纸鸢的翅膀上绣了几个漂亮的字“how are you”

　　“I miss you”我说，嗓子都在发酸，可是刚说完我就觉得不对，眼泪一直怦怦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我一直摇头，我不应该这么说的，我因该说“I'm fine,I'm fine,I'm fine……”

　　我突然间就愣住了，我明明什么都记不得，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就突然很开心，是发了疯一样的开心，我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纸鸢就跑。

　　可是宋宁一下子从马背上跳下来拦住了我，她望着我的神色很是担忧，她说，“你要去哪里，你做什么？”

　　我说,“纸鸢，纸鸢……你看。”我把纸鸢递到她面前，把那几个字指给她看，想要证明什么手都在抖。

　　她看了一眼，然后皱着眉疑惑地望着我。

　　我也不说话，拉过她的马就爬了上去，这是我第二次骑马，第一次是我逃出宫里的时候就是骑着马疯了一样的跑，那时我根本就不会骑还从马上摔了下来，我想我以后估计都不会再碰马了，可是现在我又骑马了，而且骑的比上次还快。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就是想找到纸鸢的主人，我就想告诉她，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

　　我一直跑，到了山底下从马背上跳下来就往山峰上跑去。

　　山看着并不高，以为很好爬，不料越往上行就越陡，有的地方怪石嶙峋，荆棘密布，几乎无路。我用木棍劈开荆棘，衣裙上的衣摆都被刮破了，胳膊上还被倒刺勾破了几道血痕。我想哭，这样实在太慢了，我怕我还没有赶到她就已经走了。

　　密生的树林，长着刺的灌木把我的衣裙都划裂了，等我终于爬到山顶的时候我早已经是浑身狼狈不堪，只有胸口被我紧紧护住的纸鸢还完好无损。

　　我朝山下望去，我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马背上。穿着红色的长袍，像血一样鲜红鲜红的，简单的衣衫，却像一件华服，借着风在空中欢舞。然后我看见他伸手抱住了一个女子，女子穿着浅绿色的衣裙，可是离得太远了，我看不清他们，我甚至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可是我的眼前突然就朦胧起来了，我伸手摸着自己身上的裙子，一遍一遍的摸着，我就是觉得那个女孩子穿的裙子一定是和我身上一样的，不，她一定比我还要适合这样的裙子。

　　我张口想要喊他们，可是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子将女子在马背上放好然后一扬马鞭马就飞快地跑了起来，是朝草原的另一头跑去的。我突然间慌极了，我朝山下冲去，我说，“别走，别走，别走好吗……求求你。”

　　我哭的很厉害，可是还没跑几步就被脚下一只横生出来的灌木给绊倒了，我觉得脚很疼，疼得都要说不出话来，再抬头望去俩人已经连影子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奇怪的梦，梦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做梦的人还不愿意醒来。

　　回到宋家宅院的时候，宋玉一见着我就立马像见鬼一样跳到我面前不住打量，见我不说话他就拿眼神询问宋宁。

　　我说，“我要去休息了。”我抱着纸鸢往小院走去，脚被扭到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我知道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乱不堪，这个样子搁谁都会被吓一跳，还是快点回到小屋把自己藏起来安全。

　　见我要走，宋玉拦到我面前，神色有些窘迫，又像是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反应，“今天我把你给我的那首诗念给父亲听了。”

　　“然后呢？令父大人还算满意吗？”我问。

　　“满意满意”他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见我没什么反应的脸色，他又轻轻嘘了我一眼，“当时跟随三皇子的一个手下正好来府中交代事情，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为三皇子办事的。那个他也听了去，然后就打听这首诗的来源，我一想……”

　　“那你说了吗？”

　　他点点头，“他说想见你，不，不是，是三皇子有兴趣见你……”

　　我叹了口气，果然宋宁说的没错，宋玉还真是一门心思都放到那个三皇子身上了。

　　“那你去吗？”他望着我，背又弯成了鸵鸟状，而且比以往每次弯的都更厉害。

　　“你说呢？”

　　“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他的声音轻得要死，就像是一个乖巧又委屈的小孩被人逼做不情愿的事，看起来可怜死了，就像是我一直在逼他而不是被他逼。

　　我点点头，我说，“什么时候？”

　　“就明天，我送你去。”他的眼神有些发亮，一时间看得我的心拨凉拨凉的。

　　我不再理他，低着头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一瘸一拐地朝自己的小院走去，打开门直接就倒在了床上，拿被子蒙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