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历史+聊斋同人）》酸斋先生

7、庚午·降魔手，慈悲心

　　庚午降魔手，慈悲心

　　猎场边缘，追赶而来的众人被玄宗挥手拦下。望着刺客离去的方向，皇帝陛下冷然道：“回去吧。”
　　那一次，李贤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路飞奔，终于在一个荒郊野外跌下马来。神志不清地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倒在了某个破旧的屋子里。
　　几度险死还生，等李贤醒来的时候，有些唏嘘地发现，这里竟然也是个寺庙。
　　——还真是有佛缘啊！
　　察觉到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放松了心情的李贤自嘲地笑了笑。
　　陡然间阳光暗下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禅师又救了我一次。我却还不知道禅师的名讳呢。”李贤笑问。
　　“贫僧法号弥勒。”胖和尚笑咪咪地说，“年轻人很有礼貌啊，但是贫僧为你疗伤卖药的钱，还是要还的。”
　　李贤大笑，无力的身体躺在拆下来的门板上痉挛抖动，浑然不顾身上的创口渗出血色。
　　“年轻人，不要笑得这么吓人呐。”弥勒语重心长。
　　“和尚你根本就是幸灾乐祸吧！”
　　.
　　李贤一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伤。他被弥勒送回无名古寺后，在床上躺足了大半年的时间，呆呆地望着院子里十年不变的桃花树，那永远恬然朴拙的大青石。每日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怔怔出神。
　　直到院子里的桃花谢了又开，李贤终于痊愈。活动者僵硬的身体，打了一路拳，走了几招剑。带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再次踏上了下山的路。
　　山下，已是一片战乱。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禄山、史思明叛乱，起兵十五万。整个黄河中下游一片荒凉。
　　十五年六月十三日，玄宗逃离长安，行至马嵬坡。将士饥疲，六军不发，龙武
　　大将军陈玄礼请诛贵妃。玄宗赐白绫三尺，贵妃死于马前。
　　.
　　夜深，月上中天。
　　背负长剑的李贤在贵妃缢死的树下默然静立。白衣如孝。
　　三更时分，枯萎的枝干猛然扭曲起来，铺天盖地地向着李贤呼啸而去。树下的男人豁然出剑，从容地斩断狂舞的枝条，口中缓缓道：“开始，我不愿去想，后来我大概也明白了，其实，你是桃树妖吧……婴宁……”
　　没有回答，断尽了枝干的枯树瑟瑟抖动，夜风中发出宛若鬼魅的声音。
　　“你那是傻乎乎的，其实是因为……还没有开窍么？”李贤有些落寞的笑了笑，手轻轻抚上苍老的树皮，“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下山……如果……”
　　他又顿了顿，轻叹道：“这一切太巧合，我活下来，得到书，遇见你……巧合的像是一个阴谋……弥勒说这是缘法……哈，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缘法……”
　　“婴宁，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一贯平稳淡漠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颤抖，李贤垂了眼，极轻、极轻地说，“我来结束这一切，婴宁……到了最后的时候，你也不愿再见我一面么？”
　　没有回答。
　　李贤叹了口气，将冰心还剑入鞘。一只手从怀里取出无名佛经，另一只手还流连在枯树上，不肯稍离。
　　半晌，他终于低喃一声：“阿弥陀佛。”
　　夜色中，黑乎乎的老树瞬间化成灰烬。
　　.
　　“禅师，过去那些事情，纵然失败，我不曾后悔过。然而这一次，我真的想不通……我……该如何做？”
　　“问你的心，那个妖孽，真的是你的婴宁么？”
　　李贤将手按在胸口，那日帐中撕心裂肺的痛苦记忆犹新。眼前闪过贵妃狰狞扭曲的俏脸，惨然道：“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弥勒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佛有降魔手。”
　　.
　　马嵬坡，李贤惨白的衣衫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仿佛在哀悼着什么。
　　白衣男人双手捧着无名佛经，在枯树的灰烬前缓缓跪倒，神色淡漠决然，缓缓开口：
　　“三藏法师在上，弟子李贤得法师传承，幸不辱命，已斩杀……妖孽……然，婴宁本无辜，而今堕落至此，皆因为因我而起……弟子，远舍弃一切愿力，换她……恢复如初。”
　　书页无风自动，泛起阵阵祥和的金光。恍惚间，李贤仿佛看到一个面如冠玉、神色温和的僧侣，披着袈裟，握着九环锡杖，朝他线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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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以我之力，注定无法阻止这邪恶的宴飨，那么，至少拼劲一切去守护仅存的美好。
　　便让我，将此生，还你回眸一笑。
　　佛，亦有慈悲心。
　　.
　　史曰：
　　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楱荆，豺狼所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东至郑、汴，达于徐方，北自覃、怀经于相土，为人烟断绝，千里萧条。
　　——。《旧唐书》郭子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