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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蛇诏鬼泽归来 ...

  •   北京。
      一家医院。
      “没时间了。”身形消瘦的少年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不停地呢喃着,额头上渗出汗珠。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他身边啃着橘子,不时瞟向他衣领下露出一半的锁骨和盘绕在锁骨上不明身份的黑色花纹。
      啪叽啪叽。
      橘汁四溅。
      “没有时间了……”他猛地坐起,微微喘气,几秒钟后,很快镇定了下来,一下子转头,那双淡然空茫的眸子立刻锁定了左侧有人的方向。
      我被他一吓,立刻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口就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被橘子噎到,忙捂着嘴直着脖子,捶胸顿足,硬是很爷们地强行把一大块橘子从喉咙里挤了下去,痛苦得眼角直流泪水。
      在我拼死拼活形象全无地对抗橘子,终于胜利了之后,转头看见那小哥已经仰起脸去看天了,完全当我不存在。
      应该说是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我咽了口口水,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我说,小哥,你刚刚说‘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看来是不想提。
      不生气不生气。
      我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橘子汁,很快地拍了一下手:“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吴三省的二侄女,吴邪的妹子,吴忧。”
      他听到吴邪的名字时,转过脸来看了看我,开口道:“你们……认识我?”
      差点忘了,这小哥失忆了。
      “恩,说来话长,总之是我哥累死累活把你从西王母那儿背出来的,之前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从铺子里过来,现在看看时间也该来了,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他,他是第一见证人。先说好,其实我算不上认识你,前几年我都在天南地北飘着,只听说天真哥跟着你东奔西跑的,我也没弄个真切。”
      他没说话,似乎对我的话毫无反应。
      吴邪背地里叫他闷油瓶,看来这称号也不是没有来头的。为了方便记忆,以下称呼他为闷油瓶。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病房的门。接近一分钟后,吴邪真的打开门走了进来,一脸的风尘仆仆:“小忧,我来了……啊,你醒了?”
      床上坐着的少年沉默地点了点头。
      “天真哥,这么快,你坐飞机来的?”
      “坐火车得一整天,哪里耽误得起。话说小哥,你……还记得自己过去的事情吗?”吴邪小心翼翼地发问,带着点希冀。
      神情恍惚地摇头。
      精神状态还是不乐观的样子。
      “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这下,闷油瓶很肯定地回答了:“张起灵。”
      这个名字已经刻入灵魂。
      吴邪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掏出手机啪啪啪拨了个号码:“喂,胖子吗,小哥醒了,但事情有点麻烦……放下手头的活快点过来,记得带四份外卖。”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嘟嘟哝哝说了些什么,吴邪一脸无奈道:“小哥救了你多少回,你他妈就不能感恩一次?再叽歪就把你这次分红拿去糊风筝!”说完嘀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盯着吴邪瞧,咧嘴笑了,一竖大拇指:“天真哥,三年不见,学会撂狠话了。”
      吴邪苦笑了一下:“有这帮兄弟在,不狠就成咸鱼了,永世不得翻身。”
      “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该叫你天真哥了?”
      “我的意见你又不会听,是不是?”
      “谁说的,天真哥的话得听,听了准成小天真。”
      “这熊孩子……”
      “哥你北方话都冒出来了。”
      “我就是讲鸟语你也不能管我。”
      “对,哥是大学生,有文化,我就一文盲,连哥的眼屎都比不上。”
      吴邪被呛了一下:“去,别拿眼屎说事,哥我今早洗脸了。我出去接胖子,你在这里看着他。”说着就出去了。
      我嘻嘻一笑,伸手去床头柜的果篮里掏了掏,食指和大拇指捻起一个大梨子的茎,向上一抛就稳稳丢进手里,递到嘴边咔嚓一口。
      咬了一口之后又抬眼去看刚刚一直被我们忽视的闷油瓶,谁知闷油瓶却也盯着我——的手。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我没被那双没有底的眼睛吓着,晃了晃手,那闷油瓶的眼珠好像也在跟着转。
      “你肚子饿了?”我指了指果篮,“自己拿,别指望我削皮,那是为你好。”
      过了半晌,闷油瓶才开口了:“手。”
      我眨了眨眼,将梨子丢到了左手,右手伸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没什么不对劲啊。”
      闷油瓶直接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腕,仔细地盯着我的手指。
      很普通的手,和闷油瓶那双经常下斗干活的手不同。闷油瓶的手灵活结实,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特别修长,双手的骨节都很分明,像是用尺子量好的比例,一看就知道经过了严酷的训练。而我的手比他的手短了将近三分之一,也细了好多,虽然很少做粗活,但也有不薄的茧。
      然而这些都不是闷油瓶在意的地方,他皱起眉,将我的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放下手,在空气中嗅了嗅。
      “怎么了?喂,你说话呐。”我有些不满这个家伙的举动。
      像自己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是……你从哪里来!”闷油瓶突然出现了情绪波动,一双眼睛里一层层泛起光泽,逼人得很。
      我被他引着也仔细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事引得这个刚才还一副得道成仙看破红尘的样子的人这么在意。
      我一抬起头就看见闷油瓶突然瞪大眼睛,表情狰狞,明明是个俊秀的少年,却瞬间变得像恶鬼一样,气场铺天盖地地强压过来,饶是我这种下斗跟玩儿似的人也吓得狠狠一个哆嗦:“我、我从来处来。”
      妈妈咪呀,刚刚我还以为这小哥尸变了!
      他的身上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压迫感,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保持着刚刚吓破我胆的表情:“最近几天,你在哪里?”
      瑟缩了一下,我刚想开口,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吴邪有些错愕的声音响起:“小哥,你脸色不好?”
      岂止是脸色不好,这人其实是个千年粽子吧!
      我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向吴邪,躲到他背后:“天真哥,你怎么把粽子带回来了?我只知道要我帮忙看着的是个人,不是粽子!”
      “粽子?哪里?”吴邪立刻摆出一副戒备的样子。
      “那里那里。”我小心翼翼地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平时那副淡淡的样子,波澜不惊地望着这边。
      “哪里有粽子?妹子你别怕,胖哥在这里,不管他是八宝斋粽子还是千年老粽子都得乖乖熟咯!”一堆肉团从门后面挤进来,吴邪被撞得一个踉跄,那肉团一下子挡在了吴邪和我面前。
      “说起来,这地上不比斗里,哪来的粽子?”吴邪反应过来了,“小哥,你看见了没?”
      闷油瓶没有回答,眼睛一直锁定着我的方向,我害怕地往下缩了缩。
      胖子突然一拍手:“小哥,该不是你吓到人家妹子了吧?”
      “前几天,她在哪里?”闷油瓶终于肯开了金口。
      “小忧刚从你家……不对,是疗养院回来,就是有禁婆的那一家。”吴邪回头看了我一眼。
      “疗养院……”他的眼神闪了闪,慢慢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瞧。
      我去疗养院是由于听说了吴邪曾经收到过几卷二十年前录的录像带,录的就是那家疗养院里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竟然和吴邪长得一模一样,在地上爬!
      这种惊悚的事情让我当时就吓出了冷汗,所以尽管吴邪告诉我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还是决定去那个疗养院观察一下。谁知在柜子里竟给我发现了一只禁婆,我差点被她拖进柜子里去,在砍断她的头发,跌跌撞撞逃出来之后,回头就吩咐伙计放火烧了疗养院。虽然吴邪并未透露过多的事情,但我多年混迹的经验告诉我,这种地方就算冒着纵火的罪名也不能留着。既然没有价值,还是毁掉为好。虽然吴邪在听说这件事之后,神色很复杂地盯着我好一会儿。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到那闷油瓶还在盯着自己的手瞧,脸上竟有种悲戚之色。
      “别看了,再看还能开出朵花儿来?吃饭了吃饭了,”胖子手脚利落地清空床头柜,摆开盒饭,豪爽地一招手,“吃!胖爷我做东道,亲自挑选的北京美味,不吃白不吃啊!”
      闷油瓶沉默地接过自己的筷子,端起自己的饭,连菜也不夹,直接扒白饭。北京人爱吃面食,也真亏胖子能照顾到外地人的口味。
      看闷油瓶用筷子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看上去他的手绵软无力,似乎是大病初愈没有力气,但实际上每一寸力气都没有浪费。
      他对自己的手上功夫很有自信。
      即使这样,我还是决定端了饭菜蹲到墙角去。
      谁知道这闷油瓶什么时候又会露出那种表情。
      “小忧,蹲那儿干什么呢?”吴邪不解地回头看我。
      “我、这,这儿凉快。”我就差一抹额头上的汗了。
      吴邪默默转过头去:“……大家吃,别管这丫头。三年不见,人来疯着呢。”
      看着吴邪和胖子在那儿插科打诨,闷油瓶一声不吭埋头扒饭,我很好奇这三个性格迥异的人是怎样成为生死之交的。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我被他们的气氛感染,竟也不怕闷油瓶,慢慢蹭了过去。
      “对了,小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也许你可以在长沙开一家店,我可以……”吴邪刚打算把他做了一晚上的盘算说出来,就被闷油瓶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不用。”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另外两人像是习惯了一样耐心地等着。
      “我打算到处走走。”他终于开口。
      “去哪里?”吴邪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我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闷油瓶,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去你们去过的地方,长沙,杭州,山东,看能不能找到我的记忆。”闷油瓶放下筷子,淡然道。
      明明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也不想建立联系的样子,为什么执着于一段记忆?
      吴邪似乎不死心:“胖子,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有办法鼓捣出小哥的来历吗?怎么样了?”
      胖子一拍大腿:“说起来这事真叫人恶心!你胖爷我当时计划是找那些夹喇嘛的人问问,他们当中间人的消息广,这小哥既然能被你三叔联系到,肯定曾留一些信息在夹喇嘛的地方。咱们可以通过这个下手。没想到这些人个个都摇头,说什么不能讲。你说这批人平日里干的就是拉皮条的勾当,这时候给我充什么圣人君子?”
      “胖哥,我觉得你少找了一个地方。”我举了举筷子。
      “哪儿?给胖爷说说。”胖子问道。
      “你想想,当初陈皮阿四是在哪儿遇见小哥的?”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都是道上混的,谁还会去管谁呢。”
      “别忘了我也是道上混的,虽然没胖哥你入水深,但好歹也湿了鞋子,这些人不说,大体他们也不懂,要问,得去问陈皮阿四。”
      “那个刺儿头!你可别惹他,他就是身上人命就得加上脚趾头数。”
      “那可该怎么办呢?”
      “我看,咱也不能把小哥压在这里。”胖子看吴邪一直在旁边失魂落魄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给他报个旅行团,给他点钱,让他到处去走走,不然就给他征婚,找个富婆,看他的姿色,咱们还有得赚。”
      我“噗”地一声把饭都喷出去了,喷了胖子一脸。胖子一下子跳起来抽出旁边的纸巾猛擦脸,擦完之后甩甩脑袋:“妹、妹子你这是做什么,要节约粮食,节约粮食啊!你就算全种胖爷我脸上也长不出庄稼啊!”
      “差不离,胖哥有肥膘呢,天然绿色环保化肥。”我抹了抹嘴,“对不住了胖哥,这小哥虽然姿色不错,但不一定就有人愿意养他。”
      “为啥?”胖子来了兴趣。
      我瞄了一眼闷油瓶,发现他完全对我们的对话不感兴趣,吃完饭后就靠着床继续望天,对这边的动静不闻不问。
      吴邪形容得没错,这人没有欲望。如果硬要说,他的欲望就是坐着不动。
      “这小哥已经成仙了,只能看不能用,他要是古董还能放家里供着,但他又不是古董,这不是扫兴吗?”我说得隐晦,吴邪没听懂,倒是胖子噗地一下笑出来,拍大腿喊“这梗妙!”
      吴邪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哥我听不懂。胖子,你就不能出点靠谱的主意吗?”
      胖子一摊手:“得,我去贴征婚启事。”
      “可别!”吴邪一下子拦住他,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怎么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谁?”我和胖子同时发问,这次连闷油瓶也转过脸来了。
      “上次去长白山给我三叔夹喇嘛的,楚哥!小忧一提陈皮阿四我就想起来了,这可不还有个现成的人吗?那次夹喇嘛就是他联系的陈皮阿四和小哥,现在他进去了,没了顾虑,我们再想想办法,准能套出话来!”
      这个主意一出,石破天惊,我们三人当下立刻制定了计划,吴邪顺道把胖子也拖下了水,让闷油瓶跟胖子住一起,吴邪回杭州联系潘子调查楚哥蹲牢的地方。
      商量完了之后,我站起来撑撑胳膊:“那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我得赶紧再下几个斗去,咱技术差只能倒清代斗,赚的钱还不够买装备呢。”
      吴邪一把拉住我的领子:“小忧,你得留在这儿。”
      “啊?”我愕然,心下一慌暗叫不好。
      “胖子照顾小哥,我不放心,你在这里我晚上就能睡着觉了。”
      “架不住我睡不着啊!我都给你守了三天灵了,有这么对三年不见的妹子的吗?天真哥,你这就不厚道了,是基友重要还是妹子重要?”
      “什么基友,是兄弟!”他一巴掌轻轻拍了下我的脑袋,“一天一万块,干不干?”
      “干!哥你说什么我都干!”我立刻点头如捣蒜,“哥你走好!哥你慢点回来!不对,哥你不要回来了!”
      “我要是回不来,你钱也拿不到。”他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胖子原地嘿嘿笑了几声:“妹子真逗。”
      我和胖子对视了几秒,突然同时惊叫起来:
      “我要住你家?!”
      “你要住我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蛇诏鬼泽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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