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记忆》忆卿

9、第9章

　　锦书，你先回去吧，我在院子里坐一会儿，等乏了便回去。”不想回房，得找个地方静静的好好理一理脑袋里的一团乱麻。
　　“是，格格可别坐得太久了，外头风大，对身子不好。”锦书叮嘱了我一句，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我寻了回廊尽头的一个角落，倚在廊柱上，感到风嗽嗽的从脸上拂过，生疼生疼的。可我喜欢这感觉，它让我觉得清醒，此时的我最需要的便是清醒。
　　默默盘算着心中已经明了的索家与太子，玛法与皇上，大哥与八爷之间的利益制衡。觉得玛法的想法是唯一于索家有益无害的。而索家如今最最吃痛的弱处便是太子与八爷，如此对立的两党竟然共存着。

　　虽然现在仅仅是康熙三十九年，八阿哥的夺嫡之心尚不甚明显。可是，但凡是微微知道些内幕的，又有几人会真的认为这样的平静之下没有一点汹涌的暗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四阿哥还是站在太子一边的，且不论这是否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但单单从表面上来看，索家尚未与他对立。索额图那头会因为太子的倒台而彻底垮掉，而我能做的便是在最大限度上保护赫舍里家族在咱们这条分支上不要也遭了什么灭顶之灾。所以在四阿哥那头，我们自保的底线就是在他的夺嫡道路上做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我不是个喜欢纠缠于权力的人，事实上，简单，安定才是我对生活的追求。即便是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代，我还是期望自己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可是，如今的情势已由不得我再置身事外了。我不知道我这个身体的本主去了何处，可是我借用了她的身体是事实。如果现在的她正在那边的世界里替我尽着为人子女的义务，那么，作为回报，她的家人就应当由我来保护。如果不幸的，她的灵魂因为我的到来而干脆完全不存在了，那么，作为补偿，我更应当有所行动。如果本就不知道历史的结局那也就罢了，既然是清楚的，就真的不可以置若罔闻了。

　　只一瞬，玛法的慈祥，额娘的关怀，大哥的儒雅，二哥的才情，还有阿玛，我最不欣赏的阿玛，即便他再不济，也还是疼我爱我的阿玛啊！一切的一切统统涌上了心头。我慢慢直起了腿，身子也离开了后头靠着的廊柱，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暗暗下定了决心，必须尽我所能的，将索家着艘大船渡到我心中最为安全的港口里去……

　　风还是不断拂着我的脸，只是好像轻柔了许多。我抬起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呵！竟然有一股淡淡的梅香，为何我刚才没有闻到呢？嘴角微微的上扬，又缓缓睁开眼，正望见缕缕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暖融融的，不禁想到了那首歌，于是便轻唱了起来————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心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
　　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
　　心间

　　一曲结束，很是满意，看来KTV里的纵情高歌倒不如梅园中的徐徐吟唱了，我暗想。

　　“啪，啪，”随着一阵轻轻的掌声，我的心咯噔一下。循声望去，却由于隔得太远看不清那人是谁。只知道是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我不作声，只是看着他，心下估计着他一定会走过来。

　　可是，他在那里静立了半晌，竟没有移动的迹象。我心生疑惑，要不要主动走过去？可是还未待我做出决定，他却忽然转身离去了！我下意识的提步欲追，可刚迈出两步又觉得不妥，他既不想见我，我就更不便追过去了。于是便停了脚步，出神的立在那里，心想，他究竟会是谁呢……

　　虽然离过年的日子越发近了，府里上上下下忙得好不热闹，可我的日子却越来越无聊。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可以就这新鲜劲儿将府中大大小小的园子逛个遍。可日子久了，起初觉着挺大的索府却成了我心中不折不扣的弹丸之地。本来就为如何开口劝大哥离开八爷的事头疼不已，再加上天天困在家里无所事事，便更觉着度日如年了。

　　一日，我正在花园中喝着闲茶读《子瞻词集》，因为从上初中开始我就特别喜欢读古代的辞文，汉赋、唐诗、元曲、宋词之中我最爱宋词，而在那些作词的名家里最爱的便是东坡居士。这清代的字体与我们那儿还是有不小的差别的，我便想就着对苏轼之词的谙熟，多识清些字儿。不然，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成了文盲。好在，经过这些个日子，我已经摸清了许多字儿之间的规律，总体感觉收获颇多。

　　“如儿，在看什么呢？”不用抬头，一定是二哥，这个时辰他定是刚刚在梅练完剑的。这会儿子得了空，见我在这看书，又来取笑我。

　　还记得数日之前，第一次在这看书，他刚巧练完剑路过，便寻了过来。看见我在看《子瞻词集》便开始大笑。我不解的看他，他却说：“去年就开始看《资治通鉴》了，这会儿子怎么反倒越活越回去，看起词集来了！”我先是一愣，心道“俺滴神啊，这个原先的如斯还是个才女么，小小年纪就开始看《资治通鉴》了，那四书五经怕是都可以倒着背了吧！”接着就嗔了一眼二哥道：“你闲着无事就来打趣我了，就不兴我温故而知新么，你练过的剑法可是只一遍就再也不练了？”

　　“好，好，我的妹妹可是将孔老夫子的话记得熟呵，这会儿子倒说教起哥哥来了！”二哥面做微怒状，却挡不住他眼睛里浓浓的笑意。

　　“妹妹哪里敢啊，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二哥你文武双全，多少人家的小姐们都巴巴的瞅着呢，我若是拿你寻开心怕是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喽！”我越说越起劲，却没发现二哥的眸子里隐隐滑过了一丝哀伤。

　　“哥哥可不敢再取笑你了，今儿个来，是问你，明日可得空？想不想去骑马？”二哥见我阴着脸我，便主动解释道。
　　“有空，有空，如儿最多的就是时间！”我一听可以出府，连忙嚷道。
　　“那好，明天你早些起来，我们在外面多待些时辰，这些日子大哥和我都太忙了，没时间顾及你，看来是把你憋坏了呵，怎么激动成这个样子。”二哥说完爽朗的一笑。

　　骑马，不对，是骑马哎！我是不会骑马的。突然间,我反应了过来。这可怎么办，不能告诉二哥说我突然不会骑马了吧!
　　“二……二哥…….那个，我……我马骑得不好，害怕！”只有赌一把了，就赌这个才女如斯不是个全能。
　　“这倒是，不过越是骑得不好，越要练么。别担心，二哥明天好好教教你，基本的东西又不多，咱们一样一样练过去!”

　　呵呵，竟然让我赌赢了，我顿时乐得像朵牡丹花似的，笑呵呵的合不拢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二哥可不能放我鸽子啊！”我赶紧将事情敲定，深怕有个变故。

　　“放鸽子？我们不去放鸽子啊”二哥满脸疑惑。
　　糟糕！得意忘形了，“不是的，如儿是说，二哥要说话算话，不可以爽约哦！”我赶紧解释道。

　　“噢……二哥什么时候框过你？你就放心吧！”二哥说完，拍了拍我的头，准备转身，可眨眼之间却又伸手端起桌上凉着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凉！”我惊道。
　　“不碍的，我刚练完剑，渴得紧。”他说罢便甩开了步子，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