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遇》沙宁

9、第九章

　　进了百味居，店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我们找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旁边店小二

　　过来招呼道：“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我看见旁边的客人正独自一人在喝酒，酒香四逸，很自得其乐的样子。就对小二

　　说：“拣你们拿手的菜上来，再来二样时蔬，一壶好酒。”

　　店小二道：“行啦，本店有最好的一品好，给您烫一壶。”

　　秋月看着我嗫嚅说：“小姐，你可真变了。以前你出门都是坐轿，现在不但换男

　　装出门，还到酒楼喝酒，这要是给老爷夫人知道，非揭了我的皮不可。”

　　我笑着安慰她，“没事，他们不会知道的，除非是你告诉他们。再说我酒量好着呢。”

　　我就着茶水，吃了一块酥糖，嗯，好甜。

　　店小二将酒菜端上，就退下了。

　　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下，“清香醇厚，好酒呀。嗳，秋月你快吃呀，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吃

　　了。”

　　秋月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给我布菜，我吃一块菜，吃一盅酒，别提多畅快了。

　　一品红入口绵软，但是后劲大。连着喝几杯后，我觉得脸颊发烫，一旁的秋月低

　　呼道：“小姐，别再喝了。”说完就抢下我手里的杯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用手揉着太阳穴，对秋月说：“那行，你先把帐结了，我们就回去。”

　　秋月看着我，一脸惊讶：“我没带钱，我以为小姐你带着呢。”

　　得，难道要吃霸王餐。

　　秋月可怜巴巴地看我，我只觉头越来越疼，摆摆手：“不要吵我，我想想办法。”

　　摸摸全身上下，由于是男装打扮，所以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正无计可施，外面走进来一个

　　人，是刚刚扶我的那个蓝衫人。（不是蓝血人）

　　我眼睛一亮，站起身向他笑道：“蓝公子，这边来坐。”

　　那人闻言，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没空位了。于是便走到我的桌旁，淡然道：“我不姓蓝。”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清朗平和，说不出的好听。

　　我热情洋溢地笑道：“这边坐，我们正好要离开了。”

　　我向他一揖手，施施然走向柜台，向掌柜低声道：掌柜的，我们有事要先走一步，

　　饭钱等那位公子吃完一起结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笑道：“公子慢走。”

　　我拖着秋月走出百味居，一路急行回府。

　　回到府里，碧荷已然急得团团转了，见我们回来，又是一通埋怨。我倒在床上，

　　听见碧荷在数落秋月，“小姐要出玩儿，你不劝着点，还在后面撺掇真是太不应该了……”

　　耳边听见碧荷的声音渐渐小了，我闭上眼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深沉甜美，第二日起来只觉神采奕奕。秋月服侍我梳洗，碧荷抱着一

　　大束桂花进来，桂花点点花蕊，花香怡人，她将花插进临窗长几上的白瓷花瓶中，

　　回首问我：“小姐是先用膳，还是先给夫人请安？”

　　“先去向夫人问安，早膳回来后再吃。”

　　走在回廊中，一阵阵秋风吹来，风中蕴含着一丝凉意，半黄半绿的树叶在枝头摇

　　摆，带着即将凋零的颓唐。

　　我在母亲房里坐了小半响，陪她说了几句闲话，便告退了。

　　出了宜芳斋，我走向沉翰楼，院子中静悄悄的，倒是难得的安静。流芳看见我来

　　了，忙欠身行礼，我点点头，“哥哥呢？”

　　流芳笑道：“宋家兄弟来了，大少爷在前厅会客。”

　　“哦，那我去前厅看看。”

　　碧荷忙拦道：“小姐，这样不妥吧。既是少爷的客人，您还是不露面的好。”

　　我边走边道：“没关系，我站在屏风后面就看一眼。”

　　到了前厅，我站在屏风后面，隔着细纱望去，我哥正在两个人说话，这两个人应

　　该就是宋氏兄弟，说话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兄弟俩只坐了一会便站起身告辞了，两人站起来，我只觉屋中一暗，看上去这两

　　人身量和我哥差不多高，但是那个宽度足有我哥两个那么宽，我暗暗咋舌。

　　我哥送完客回来，我迎了上去。笑道：“这二位是哥哥的朋友吗？怎么从前没见过？”

　　我哥一颌首，“嗯，老大名叫宋英雄，老二叫宋英杰，俱是一身好武艺，我们时

　　常在一起切磋。”

　　哦，原来是英雄豪杰。

　　我干笑几声，“哥哥，你的朋友好奇怪，既有刘孔雀那种白面书生，还有宋氏兄弟这种武林豪

　　侠。”

　　我哥神色一肃：“你不要看刘公子的外表文弱，其实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而且并不亚于我。”

　　我好奇道：“哥哥和他比试过吗？谁更厉害？”

　　哥哥伸手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并没有试过，不过习武的人呼吸和走路都与常

　　人不同，这个我不会看错。”

　　午后，碧荷坐在窗下绣着一个锦囊，我坐在桌案前，慢慢地研着墨，看着窗前的

　　桂花，提笔在纸上写道，“湘上野烟轻，芙蓉落晚晴。桂花秋一苑，凉露夜三更。

　　香满随云散，人归趁月明。谁知小山意，惆怅遍江城。”

　　每天花半日的时间将以前记得的诗词搜肠刮肚地默写出来，因为怕时间一长我就

　　忘了，趁现在还记得赶紧写下来，不知道哪天就能用上，我除了还记得一点诗词，

　　其他可谓一无所长。

　　搁下笔，我唤来碧荷：“去帮我拿一坛酒来，我要酿桂花酒。”

　　碧荷抬起头，脸上带着愁容，“小姐昨天一身酒气回来，幸亏没让人发现，今儿

　　还要酿酒，夫人知道是要说的。”

　　我看着碧荷，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出去喝酒不好，所以才要酿酒呀，等我酿

　　了酒，以后就不用出去喝酒了。你和秋月也不用担着心了。再说我酿酒也不是为

　　了我自己，等酿好了，送一些给父亲和哥哥，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碧荷顿时释然：“可是小姐你会酿酒吗？”

　　“嗯，”我答道：“前几日从书中看到一个酿酒的方子，正好来试试。”

　　碧荷微笑道：“小姐真是心思灵巧。我这就去拿。”

　　我叫了秋月一起去花园中采摘桂花，桂花摘好后又置于通风阴凉处摊开风干一

　　夜，然后加入白糖拌匀，放入酒缶内任其发酵二、三天之后，再兑入米酒，我笑

　　眯眯地看着秋月把桂花酒密封好后埋入树下，心想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有桂花酒喝了。

　　白云悠悠，秋风瑟瑟，时光如流水一般逝去。

　　这段日子过得平静而悠闲，有时李若兰会过来和我一起消磨时光，常常是我捧着

　　一本书，而她拿着一个绣花绷子斜坐在窗下剌绣，偶尔抬头和我说上一，二句话。

　　如果是阳光温煦的午后，我们会一起到花园散步，听着风声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只觉时间漫漫，岁月静好。

　　刚开始时我的茫然无措，以及后来的躁动不安的情绪，都渐渐地离我远去，有时

　　我会觉得恍惚，似乎自己一直是这个时代的人，以后的岁月也会这么平静无痕地度过。

　　碧荷递给我一个削好的苹果，我咬下一口，苹果又甜又脆。

　　听见院子外有人在说话，“妹妹在吗？”

　　秋月打起帘子道：“小姐在屋里，大少爷请进。”

　　顾宜清闪身进了屋，冲着我笑道：“帮我瞧瞧，我这穿一身可行吗？”我拿着热

　　毛巾擦了擦手，慢悠悠地问道：“你穿得这么鲜亮，去相亲吗？”

　　顾宜清不像以往只是简单地挽个发髻，发间插支木簪，今天穿了件藕灰色的长袍，

　　又在头上系了发巾，有几分书生气。

　　他听我这么说，怒道：“什么相亲？我这么穿是要去参加联诗会。”

　　我眼睛一亮，“什么联诗会？在哪里？”

　　“文昌候今年在城里的别院举行了一个联诗会，邀请城里的才子一起去吟诗作

　　对。”我哥瞥我一眼，不屑说：“我不想去，爹非要让我去，还弄了一张请柬给我。”

　　“还要请柬？那是不是人数不限，我能去吗？”

　　“怎么你也想去？”

　　我点头如捣蒜，“是，是，我在家闷都闷死了，你带上我，没准我还能帮你出出

　　主意，别的我不敢说，吟诗我还会一点。”

　　我哥一脸为难，挣扎道：“妹妹既然开口了，那为兄就想想办法吧。如果你扮成

　　我的书童，或许我能试一试。”

　　我雀跃，在秋月的帮助下换装完毕，青衣小帽的书童瞬间出炉。

　　我垂手而立，问道：“少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顾宜清扫视我几眼，“嗯，还不错。记住除非我问你，否则不许说话。”

　　我连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