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吴永恒

6、姐妹

　　自烟台村到民兴小学步行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通常是孩子们不亮就要起床上学，放学回家几乎是夜暮降临的时候。翻过重重山坡，白慧雪那双旧布鞋也舍不得穿，让慧芳手里提着，光着小脚板一步一步背着慧祥往山下走。
　　白英庭早早地等在孩子们的必经之路，因为山上的岔路太多，他怕岔过接不到孩子们在那里体焦急地等待着。看到姐妹仨的景象，白英庭眼圈红了，他疾步上前接过慧雪背上半睡半醒的白慧祥，对慧雪大声吼道：“你怎么不穿鞋呢，知不知道被刺上了或被玻璃划破了口子会长脓的，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背弟弟上学？我看你是干脆留在家里带慧祥算了，反正下学期就毕业了，你姐离家出走了，家里干活的人又没有，一家人这么多张嘴吃什么呀？我一个人累死累活也只是杯水车薪。咱家没有相府命，咱还认了吧。”
　　“不不不，我不要坠学，我要读书，爸爸我可以不穿鞋子，不穿漂亮衣服，好吃好喝我也不想，求求你爸爸，不要让我坠学，那样我会失去灵魂，我会死的。”慧雪哀求道。
　　“爸爸，让姐姐继续上学吧，我们会很听话的，放假了我们再也不贪玩了。爸爸，姐姐读书真的很棒的，要不、要不我留在家里帮您干农活。”白慧芳几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话的。
　　“怎么，难道你不想读书吗，你的学习成绩也不差？”白英庭望着懂事的老三眼圈又一次红了。他心里明白，孩子们读书一个比一个上进，叫谁坠学他都心痛。
　　“我——我——”白慧芳吱吱唔唔看着可怜巴巴的姐姐望着自己，咬着嘴唇，半天没出话来。
　　白慧芳哗——地一声哭了，一路哭到家，一头钻进房间里栓了门闩，任凭谁去喊也不开门。林露青问清原由不觉一阵酸楚：“谁叫你们一个个的投错了人家，嗨，这都是命呀，我们庄稼人干的是体力活，从来不奢望有什么大学生，就算有也陪养不起呀。”
　　“为什么别人父母培养的起，你们就没能力，同样的一双手，为什么别人能做得到，而你们却做不一到，你们配做父母吗？我恨，当初生下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掐死我？”白慧雪忽地拉开门，两眼泪汪汪地与站在门外的林露青四目相对，说得林露青无言以对。
　　白慧芳抬手擦去眼泪，接着说：“我已经想好了，就算你们不给我掏学费，我也会继续读书，我会让你们知道，没有你们，我一样可以考上大学。因为我穷怕了，再也不想过你们祖祖辈走不出大山的生活。”
　　白英庭走上前给白慧雪劈脸一记耳光，眼睛睁得大大的，脑怒到极点：“好呀，你滚呀，像你大姐一样离家出走，这个家没你一样的过日子。”
　　“我会走，可是我就是舍不得我妈。”白慧雪说着哽咽了，带着哭腔一脸茫然地望着刚学会叫姐姐的白慧祥：“祥，以后姐姐不能再背你上学了，你在家一定要好好的，等姐姐哪一天日期子过好了，姐再回来看你和妈。”
　　白慧祥感觉得姐姐要哭，反而是自己先哭了起来。慧芳、慧婷也跟着哭了：“姐——姐——你不要走，你不可以不要我们……”
　　白慧雪咬咬牙，使劲不让眼泪流下来，她猛地一抽身，头也不回朝村外跑去，林露青急了，正要追出去，却被白英庭厉声叫住了，“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