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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攻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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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想过很多次段天涯的样子,不知道是俊逸潇洒还是端庄风流,但却不曾想过,会是这般的,这般的正义凛然。方正的国字脸,刚毅深刻的眉眼五官,目光坚定,望过来的时候偏生带着股说不出的悲悯温和。一刀只想到一个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样的人,本该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或是叱咤朝堂的王侯的,但他这一生却只能错付武林。
不远处的青年抱剑站在石桌旁,挺如青松,玄色的衣衫墨色的发丝随风飞舞,一刀想,他终于见到了与他现在的生命注定缠在一起的人,他本以为,朱无视会让他再等一段时间的。
青年看到一刀,大跨步地走过来,嘴角掀起一个小幅度的微笑:“一刀是吗?我是段天涯,是你义兄,嗯,你可以叫我大哥”。
一刀有些恍惚,第一次确定前尘种种皆是上辈子的故事了,他的生命好像真真正正地重来了一次。
旁边的药师师傅用力地推了推他,双手使劲地比划着。一刀反应过来,抬头看向面前比自己高上一头的段天涯:“大···哥”?
段天涯应了一声,噙着笑揉了揉一刀的头发,低低说了句“乖”。
一刀确定,大师傅看到段天涯的时候,目光是闪烁下下的。不知是有何渊源还是只是单纯地可惜了又一个孩子,那目光中的某些含义,是一刀经常可以感觉到的。大师傅总是让人觉得高深莫测,所以除药师师傅外,少有人敢逆其锋芒,他不该只是屈居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师傅。只是这般通透的人,甘心为神侯所用,不知是什么样的威胁或者代价?
药师师傅很是开心,因为他的药膳除了一刀之外,又有了一个捧场的人。
之后的几年,这平静的小院到处布满了段天涯的足迹。
段天涯对朱无视很是尊敬,每次过来的时候必照着朱无视让他俩切磋武术的吩咐与一刀比试一场,或在屋顶或在后山,只是从不在竹林。一刀在竹林的深处找了块方石,用刀削去了棱角,躺在上面头枕霸刀,一刀觉得很放松。那时候连天都是淡绿色的。
一刀开始蹿身高的时候,才发现还不知这个身体具体的年岁,几年以后,他依旧不知道。
十五月圆的晚上,上次那个送刀过来的死士,又送来了一样东西。用素色的丝绸包着,放到了一刀的床上。
“侯爷说,这是恭喜地字第一号的成年之礼”。青年后退一步,稍稍低下头,声音沙哑,一听就知道是常年不开口说话的那类人。
一刀抽了抽嘴角,坐在椅子上发了一夜的呆,事实证明,身体变了,性向与前世还是相同的。只是不知这床上的女人,该怎么解决。
天初亮的时候,那死士又不知从那个角落钻了出来,一身的凉风,一刀想,还好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人莫不是在窗外或屋顶呆了一夜,等着全程观摩。
青年还是一样的沉默,用丝绸重新把人裹严实了,准备带走。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的动作愣怔了下,不曾出声。
好吧,一刀心想,我知道当死士的总是很酷的,“你会把她怎么办”?
青年沉默了半晌,临出门的时候,才低低说了个字,“杀”。
尽管做过了心理建设,一刀的面色在听了那个字后还是有些发白,他低低应了句“嗯”,努力地将心里的不适压下去,这不是一个从无涯谷走出来的人应有的反应,但是人命在这里,真的是不值钱得令人心惊。
月生走出秋水小院的时候,速度有些慢,尽管别的人可能看不出来。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问自己的名字了,他是暗影的首领,几百个人共用一个名字,侯爷每次召见的时候,也只是称暗影。暗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他在郊外的小树林里放下了肩上的女人,然后利落的拔剑刺进去,剑尖没入血肉的声音,月生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得这么清楚了。他把剑在丝绸上轻轻蹭过。初生的阳光有些微的耀眼,不像月亮初生的时候只能代表黑暗。月生用小溪里沁凉的山泉抹了把脸,上马疾驰,他还要回去跟侯爷复命。
月生到素心居门外的时候,心里有些紧张。
侯爷正用一只巨大的狼毫写着“江山如画”,气势恢宏,下笔简练,字迹若行云流水,毫不拖沓。放下笔的时候,他边用白色的布巾擦着手边问:“暗影,我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月生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吐出两个字:“很好”。
“没什么异常吧”?神侯放下手里白色素净的茶杯,杯盖上绘着一个白衣的女子,撑着把纸伞,杯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五官。
月生沉默。
“出去吧”。朱无视挥了挥手,他知道月生的沉默通常就是默认。他伸手用拇指轻抚了下杯盖上的那个女子,眼睛望向窗外,素心,你不会等太久的。
那窗外,正是皇城的方向。
皇城总是红墙琉璃瓦,白天的时候耀眼得如同珍宝,夜晚的时候,如同吞噬人命而不出声的庞然怪物,住在里面的人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住在外面的人总是挖空心思试图离这里更进一步。
年轻的小皇帝正坐在宽大的四面透风的龙椅上,昏昏欲睡地等着旁边小太监的那声下朝。
底下的官员身穿着红红绿绿的官服,咋一看好像杂耍班子的猴子,熙熙攘攘地闹成一团。
颤巍巍的宰相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下磕头,砰砰的声音惊醒了不知正在何处会周公的小皇帝,他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看到眼前的情况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
“皇上,严大人一生为国操劳,战功显赫,怎么可能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呢?请皇上明察,皇上三思呀···”老宰相显然很激动,几次噎得喘不过气来。
“哦,宰相的意思是我东厂陷害忠良,残害无辜之人么?”说话的正是近年来颇受宠信的东厂都督曹正淳。他的声音寒凉,带着股说不出的尖锐的违和感,让满朝文武霎时间静默无声。
“皇上,皇上···”老宰相还欲说话,却被曹正淳抢了先。
“皇上,通敌叛国关乎社稷,决不可轻视,请皇上降旨,允许东厂彻查。”曹正淳正是知天命的年纪,却因为面上白净如若刚至不惑,跪下的时候身体绷得僵直,膝盖磕地的声音让老宰相的抽噎声也停了一阵。
小皇帝抬起头睁开眼,装着一副正经危坐的样子,看看两位跪在文武两列牵头之人,挥了挥手,表示准了。
“臣领旨。”尘埃落定,天地间只剩这么一个声音,似乎昭示着又一场腥风血雨的劫难。
老宰相跪在地上,鼻涕眼泪蹭了宝蓝色的官袍一身,心里盘算着,今晚什么时辰适合拜访护龙山庄。
夜色妖娆。月生被召至素心居侧院的书房。
朱无视背着双手,看向黑暗的窗外。今晚的夜色并不好,雾沉沉的。
书桌上放着一个红木雕成的精致的盒子,上面刻着端正的“地”字。月生的视线突地一凝,连呼吸都好似乱了一个步骤。
“把它送到秋水小院,让一刀明早来这儿见我。”侯爷的声音似从外面穿进来,丝丝地往外散着夜的凉气。月生知道,那个喜欢竹林的少年,终究也逃不过这一步了。
一刀扛着霸刀走出秋水小院的时候,药师师傅从后面赶了上来。白净的圆圆脸跑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往一刀的身上挂了个香囊,三个字分成了两句话,“止···止吐···的”。
大师傅抱臂站在不远处,等莫一声抱过一刀后,上前拍了拍一刀的肩膀,然后用轻功带着还在喘气的某人离开。
一刀想,也许像莫一声和段天涯这样,什么都不懂,才是最幸福的。
一刀的轻功已经练得让二师傅很满意了。他到达朱无视信上所说的“南山亭”的时候,那里正是一片修罗地狱的场景。颤巍巍的老先生拿着把大斧头,挥得虎虎生风,但神态间已见疲态,身后的小女孩小脸上血迹蔓延,满眼的茫然。
一刀的现身让东厂的爪牙乱了阵脚,有个看似领头的大吼:“何人胆敢阻挠东厂奉旨办案”?
一刀忽起玩笑的心思,大声回道:“护龙山庄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还真有几分大侠的味道。
严将军将手里的大斧头撑在地上,仰天说了三个好字,呛出了一生忠诚。他对一刀拱了拱手说:“烦请大侠带我孙女离开,让老夫来会会这东厂的走狗”。
一刀将小女孩抱到南山亭的亭顶,回身刺出一剑,死一人,伤两人。
老将军虽是廉颇已老,但毕竟曾震慑当朝,不出片刻,东厂的人便死的死,逃的逃,溃散而去。
严将军回过头,斑白的头发散了满脸,涂着血迹,有些狰狞。
“天下有你这等后辈,是社稷之福呀。还请这位少侠给神侯带句话···咳···”严老身上已多处重伤,血无声地汩汩地从各个伤口冒出来。
“爷爷···”小女孩凄厉地大喊着从亭顶跌了下来,一刀捞过她回身才发现,严将军已经用伴了一生自己的斧头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老夫不能···不能···连累神侯···明朝···江山,就在···侯爷···手···手中了···”从声嘶到力竭,这就是生与死的长度。
一刀把小女孩送到严将军的身边后退一步,孩子,好好看着,这就是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