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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的人离开,有的人出现 ...

  •   一刀从护龙山庄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竹林。他发现自己越发喜欢这秋水小院的安静,哪怕是伪装的祥和,也比那雕栏画栋的护龙山庄来得强,它美得没有人气。

      身下的石头已经变得十分圆滑,棱角尽散,大概是受了风吹雨打,只能收起傲骨,屈于人下。

      竹叶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晶莹璀璨,耀得人眼花。

      段天涯找过来的时候,一刀已经昏昏欲睡了。老远就听到他故意加重的脚步声,将地上干枯的竹叶踩得咯吱咯吱地响。

      “一刀,你要不要跟我比一场”,他拿着那把不离身的剑,笑得温和,眉宇间是强掩不住的担心。

      一刀的心思忽地动了一下,如同露珠浸入泥土,回头追寻时只余一个浅浅的痕迹。不远处的那个人这几年已是十分熟悉,今日里却恍然有种可靠安稳的错觉。

      “好”。将霸刀从头下抽出来,一直围绕在鼻尖的那股血腥气散了出去,连心情都轻灵了几分。

      段天涯的剑很快,招式厚重,后劲充足,起承转合间带着股大侠的大气,翻飞的竹叶和清晨清新的微风,在他的发丝衣袖间舞动。一刀将霸刀掷出去,插入远方的泥土,突然就没了打斗的心情。

      他躺回到大石上,闭上眼睛。段天涯也收了剑,倚在大石旁边的一颗竹枝上,絮絮地念叨着,什么侠之大者,什么正义,什么守护,什么大明······

      一刀忍着发笑的心思,暗想这人什么时候有了做小学班主任的天赋了。

      奇怪的是,他却在这絮叨啰嗦的声音里陷入沉睡,已经很多年,很多年,这辈子大概还要算上上半辈子,都没有过的安心的沉睡。

      一刀醒过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秋水小院安静得不同寻常,只余下飒飒的风声。

      所有的人都搬出了这个小院,代替的是两个同样不会说话的哑仆,表情却远没有莫一声来得丰富。

      药师师傅留下了三株七心海棠,是他这几年一直致力培育的疗伤圣药,长在极寒的雪山之巅,难以存活。莫一声这几年试了大概几百次,一刀还被抓过来守过夜,因为它们离不得寒气,而寒凉的程度需要精确的把握。

      这三株是唯一开了花的,猩红色的小花,七个一朵,簇成一团,香气浓郁似血的味道,也美艳得不像凡间之物。

      大师傅留下了一幅字,墨色不足,像是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地挥洒出来的,“难得糊涂”。

      其余的师傅走得很是潇洒,并不曾都留下点什么纪念。其实一刀也算是冷情的人,要不是莫一声的主动接近,大概也不会在离别的时候如此留恋这么两个似友似父的,朋友吧,一刀想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个词。

      两位师傅留下的东西被一刀收到卧室墙角的木箱里,木箱很精致,但那里面的东西平常几乎不怎么动。

      一刀想,大师傅应该会把莫一声照顾的很好,他们会幸福的。

      见到海棠的时候,一刀有些惊讶,眼前的,嗯,少女浓眉大眼,嘴唇些微粗糙,喉结突出,身材瘦削却不显一丁点儿女孩子的单薄。

      古代的易容技术真是神奇,甩了现代的化妆技术不知道几条街,不知道它是遗失在历史的洪流里,还是这根本就不是那个自己曾经生存过的时空所谓的历史和过去呢?

      一刀制止了想法的深入,对于这类事情,他还不曾想过太多,因为没有做好准备。

      海棠拿着把折扇,抿着唇角,行了一个抱礼说:“两位大哥好,小弟上官海棠”。还好尽管声音压得很低,还是能从中听出女儿家的婉转清脆,不然一刀倒要怀疑,这个海棠真正的性别了。

      这是一刀第三次见朱无视,第一次在这空旷华丽的山庄大殿。

      乌色的大理石地砖泛着冷然的光,空空荡荡,说话都带着回声。

      朱无视站在殿上的高台处,一身黑红色的王侯装扮,背着一只手又在写字。这个男人似乎总是喜欢写字,好像一停笔就压抑不住内心那蓬勃而出的欲望与仇恨。

      “你们知道东瀛吗”,他放下手中的笔,后退一步,似在欣赏一般。一刀想,终于来了。

      这一趟东瀛之旅,他势在必行。

      “听说东瀛的忍术十分了得,前些天来朝的伊贺派家主伊生一郎过来同我做了个交易,说可以传授我们一些忍术,你们谁愿意去”?朱无视卷好了那幅字,随手扔在墙角的花瓶里。

      “我对东瀛忍术十分好奇,我去”。一刀看到身旁的段天涯身形动了动,立马跨出一步,抢先说道。

      开玩笑,这一趟谁都能去,就你不行,尽管他能保证自己不会爱上海棠,但是悲剧还是要从根源掐起。

      朱无视“哦”了一声,目光轻撇而过,却生生逼出一刀一头冷汗,这古代上位者天下予取予夺练出来的霸气果真是现代的所谓上位者不能
      比的。

      朱无视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整个大殿空旷无声。

      “义父,海棠也······”

      “一刀你收拾好行囊,明天跟伊贺家的船出发,天涯你也一起去。至于海棠,别胡闹,你的天下第一庄筹办得怎么样了”。朱无视打断了海棠的话,声音里明显地含着份亲昵。

      一刀无声地笑了笑,这归海一刀还真是不幸,估计神侯对段天涯和海棠还是倾注了几分感情的,一个是望子成龙的儿子,一个是倾尽天下的女儿,儿女双全,也就没这寡言少语的一刀什么事情了。

      段天涯从身后赶上来,搂了搂一刀的肩膀,低低说了句,“一刀,大哥会跟你一道儿的,别担心”。

      海棠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臂,神态飞扬,顾盼流转间,眼神灵动清澈,“我说大哥,你从哪儿看出来一刀担心了”。

      段天涯伸手揉了揉海棠的头发,回道,“别瞎说,还有,你应该叫他二哥”。

      “哼,我才不叫呢,义父说了,一刀比我还小三个月呢,让我就叫他一刀。一刀,一刀······”海棠边说还边对一刀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在两人前面倒着走。

      眼前的这个女孩,性格洒脱飞扬,看轮廓容貌大概也是殊色,也难怪归海一刀会喜欢上她,爱得要生要死此生一回。一刀忽地打了个寒噤,归海一刀喜欢上海棠,是不是在朱无视的计划内,用来牵制这个不太好掌控的棋子。

      慢慢停下脚步,目光转向眼前的青年,,一刀突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段天涯正义凛然,虽不是俊秀异常也算得上玉树临风,娇俏的少女一直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这情窦初开的年纪,朱无视是不是把海棠的这一段单恋也算了进去?这深不可测的心思,如若告诉一刀这只是为了个女人,恐怕太不能让人信服。

      素心居。

      朱无视站在窗前,外面下着小雨,把这夜色渲染得宁静安谧。

      月生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神侯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平日里僵冷严肃的脸色都带了份温柔从容。

      月生低着头,安静地等着。他的命是神侯救的,在东厂那个暗无天日,腐烂黑暗的大牢里,他被神侯亲手从死人堆里带出来,成了这暗影的首领。他的父亲一生忠贞为国,辅助国家,尽心尽力却不得好死,他的姐姐······

      月生抬头看向神侯的目光里,闪过一抹看不出的情绪。

      “月生,把你的面具褪下来”。朱无视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他道。

      不带面具的月生暴露在这夜明珠的光芒里其实有些不太自在,这个面具伴随他太久,十几年了,连睡觉都带着,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样子了。朱无视用眼神专注地描摹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他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的素心,鼻子也像,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月生,你本该是世人眼里光鲜的小侯爷,却变成我见不得光的暗影,可惜了忠肝义胆的锦王···哎!怪我去得太迟。月生,你恨我吗?”

      “月生的命是神侯救的”。

      “要是我去早一点,你的姐姐也不会···不说了,不说了!月生,明日你跟着天涯一刀去一趟东瀛,等你回来,你的身份就是东瀛效忠我大明的义士,你的祖父是数十年前被伊贺家族招揽的中原武林人士,你姓洪,叫洪月生”。

      洪者,朱也。

      一刀拎着酒壶,躺倒了竹林里的大石上,雨水淅淅沥沥地滴下来,经过竹叶的缓冲剩下的都是绵柔的水珠,这一夜月亮不可见,注定了不平静。

      深夜,御池。

      据说年轻的小皇帝特别喜欢洗澡,特别给这御池取了一个漂亮的名字,叫做“舞兰香”。

      朱由检挥了挥手,跟随的太监顺从地退了出去,皇帝深夜呆在御池,他们也已经习惯了。

      朱色的墙壁上金色的雕花突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一个人影快速从里面闪了出来,跪倒在朱由检脚下。

      “皇上,朱无视把他手下的天地密探派去了东瀛”。

      小皇帝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眼睛上盖着块毛巾,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过了许久,才听他带着睡意的声音传过来:“知道了。你也带几个人过去,到了那边,听他指挥,便宜行事。”

      “是”。

      这一夜注定了不平静,因为它压抑了山雨欲来的气势。只留下清澈的御池水面上,不知从何处吹过来的风划过的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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