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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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浅浅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肖隶是什么时候呢？
国内第一本土香水品牌Lotus耗资巨大的办公楼，走廊长而空荡，他们擦肩而过。肖隶穿了件灰西装，夹着黑色公文袋迎面走来，窄腰长腿，身姿挺拔，英俊的五官让人侧目。
有人窃窃私语：“那位就是国内第一调香师周棠的——心腹？”
“据说挺低调的。”
那时浅浅还是个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没有化妆，只穿着简单的短袖衬衣和蓝色长裙，混在一堆应聘者中显得学生气。他们等在人力资源办公室的门外面，旁边一同面试的男生正在向周围人吹嘘：“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听过让•杰勒米大师现场演讲，真正的顶级调香师在欧洲……哎，这位美女，留个电话？”
浅浅正回头看擦肩而过的男人，猛然被叫住，再想看时走廊那头就已经空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肖隶的脸。
炫耀的男生看上去家庭背景不错，额前染了一撮黄毛，显得有些流气。他马上被助理小姐请进面试的房间，搭讪并没有成功。
轮到浅浅时已经夕阳西下，正好是最后一个人。
面试官叫张桐，是个留着顺直中发的英俊青年，在Lotus调香师中排名第五。按理说杀鸡焉用牛刀，这种程度的面试应该是人力资源部的事情。奈何老板不满意上次人力资源部招来的新人的专业素养，指着人力资源部部长的鼻子骂他没用，这才让张桐来到这里坐镇。
“要么是没有实际操作经验，要么只会夸夸其谈，连基本的香氛辨认都不会。下午倒是来了一两个勉强合格的。”张桐无聊地翻看手上的履历表，打算草草结束这场面试。
他让助理叫进来最后一位应聘者。
“李浅浅，李小姐！”
浅浅推门进去。
对面的男人从上到下打量她，皱起眉头：“简历显示，李小姐就读于Ｘ大……外语系？”
他还是让浅浅坐下了，开始问问题。
“我们并不要求一定要有法国的进修经验，只要是欧洲任何的香水学校都可以……”张桐有些心不在焉，“李小姐有和香水接触的经验吗？”
他不指望面前的女孩有多么惊人的背景，只想按流程结束这场招聘，晚上还有一场晚宴。
“我家旁边有一家香水店，会卖一些自己调制的香水。小时候常常去那里玩，学了一些调香的常识。我没有去过法国，但是……”听了之前金毛的吹嘘，再加上张桐的问话，浅浅觉得自己没戏了，“但是第二外语是法语。”
她可怜兮兮地递了一张纸过去：“这是我自己调制的香水‘夏日’的配方表。”
张桐接过表后并没有立刻看，而是敲了敲桌面。
还有个程序没走完。
助理小姐从隔壁房间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个装有透明液体的瓶子。
“这是我们新人面试的最后一个环节，嗅觉测试。嗅觉对所有调香师来说极其重要，顶尖的调香师被称作‘鼻子’。Lotus作为国内第一品牌，对旗下调香师这方面的要求近乎苛刻。您可以拿起瓶子，晃动液体……”
“薄荷、柠檬花、欧石楠……”
助理小姐立刻制止：“李小姐，请把答案写在这张纸上。”
浅浅只好尴尬地埋下头，拿着笔在纸上写字。
回去的时候，晚霞正好给街道镀上一层绚烂的金色。浅浅垂头丧气地下了公交车。去之前她就知道没戏——没有去法国进修过，没有就读于相关专业，连让•杰勒米大师的名字都没听过。好在她还是在校大学生，这次去应聘单纯想看看自己的实力，就算真的通过也不能上班，因此除了心灵受到伤害以外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
刚刚五点，她并不急着回家，而是拐进了街对面的一家窄小的香水店。
店铺在Ａ市为数不多尚未拆迁的老街区，红砖墙壁，前面是店面，里间可以住人，后面还带了一个小院子。招牌从九十年代初就没换过，上面的店名也是一句三个字的废话：香水店。
Ａ市是中国屈指可数的一线城市，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种小店毫不惹眼。
老街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浓密的枝叶在红砖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线。让偶尔过路的行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时光在这条街道上从未流动过，二十年来始终如一。
店里光线昏暗，没有人。浅浅直接走到后院，正看见一个小老头在葡萄架下喝茶，操着不标准的法语向她挥手：“歪内一西！歪内一西（过来）！快来看师父弄了什么好东西！这是天然玫瑰精油，一丁点就上千块……”
老头晃晃手中的玻璃小瓶，很大方地表示：“来闻闻纯度？乖的话可以借你一点。”
浅浅走过去，接过玻璃瓶嗅了嗅，笑道：“老师，您别想贿赂我给您烟，没有用的。”
老头抵死不承认：“哪有贿赂！”他改口道，“乖徒儿，我知道你爸也吸烟，我们是老烟友了。帮我去‘借’一根？”
老头是新中国较早的那一批香水工作者。本名赵匡胤，文/革时被当作封资修批斗得惨烈，被迫改名赵宣，取意宣传社会主义新文化。早年去法国留学，毕业时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同期的同学大部分想办法留在了国外，只有老头消息不通，抱着为新中国增香添色的理想归国了。
所幸的是他熬过了所有的批斗，撑到了改革开放的春天。老头是Ａ市最先开香水店的人之一，卖自己调制的香水。起初卖得还不错，奈何岁月不饶人，当年买香水的妙龄少女已经成了大妈，他本人也六十有余了。幸好这店面是早年分房改造的，不用出房租，每月有政府补贴，虽然生意不好，倒也可以乐在优哉。
再后来，他按照居委会政策与李浅浅家结成孤寡老人帮扶小组。李妈端着冬瓜排骨汤来慰问的第一天就遵医嘱，没收了老头所有香烟。
“病号还想抽烟？我家那位没有肺炎我也不让他抽！”
于是老头只好和李父一起默默蹲墙角，惺惺相惜。
显然赵宣这次偷囤的香烟抽完了，又懒得出门，只好在自己调/教多年的徒儿上动心思。
“我爸最近也在禁烟，在抽电视上那种通电的代替烟。”
“真可怜。”老头同情道，随即哼唧，“真是的，年轻的时候师弟管着不让吸烟，老了徒儿也管我……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师弟？”
赵宣自知说漏嘴，迅速转换话题：“才从学校回来？”
“早放暑假啦，都跟您说过了！”浅浅立刻装委屈，“今天下午去了Lotus的招聘会，人家不要外语系的，而且还要有留学经验的。”
赵宣一听就瞪眼：“外语系的怎么啦？没留过学又怎么啦？谁敢说我赵宣亲手调/教的学生水平菜，我我我……”
找不到威胁手段，他也很委屈：“我的烟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