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拂过锦程去》回首青梅

21、患难清泉谷

　　宋筝和方锦程掉下山底的场面叫大家惊呆了，宋煜祺等忙跑过去救人，可是山洪阻隔了通道，怎么也过不去。映雪轻功好，飞过去一看，只见山下茫茫一片全是雾气，丝毫看不清宋筝及方锦程的人影。只得回去差人下山仔细寻找了。
　　丁大人急的团团转，相国公子在他开郡出事，这可怎么好？当时方锦程被大石撞得吐血，之后又掉入山底，恐怕凶多吉少啊。丁大人差不多将整个郡衙的官差都派出去下到山底搜寻放锦程和宋筝了，可是都快天黑了也不曾有半点消息。

　　宋筝醒来的时候，方锦程躺在她身边，已经没了知觉。宋筝试了鼻息，还有气，将他扶到一旁干净的草地上。环顾了四周，这里是一个山谷，四面都是高耸的山，刚才大概就是从上面滚落下来的。看看天色已晚，此时还处于冬季，寒意渐深，宋筝找来一些干柴生了一堆火，两人从山腰滚落下来，身上都被枯草烂石划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宋筝也顾不得自己的伤痛，急忙看起方锦程的伤势来。方锦程的嘴角还残留着血丝，面色苍白，几缕发丝凌乱的散了下来，垂在额前，尽管如此，看上去依然俊逸非凡。宋筝给她号了脉，又在他的后背来回试探了几下，确定是断了两根骨头，腑脏也受了损，如果不马上医治的话，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脉搏已经越来越弱。宋筝不禁心里着急，这可如何是好？他是为救自己才受如此重伤的，如果那时他没有拉她一把，那么被大石撞上的就是她自己，宋筝心里即感激又愧疚，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可是身上除了固心丹已经没有其他药物了，这要如何施救？宋筝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先将固心丹喂他吃了两粒，先续住性命要紧，最好能坚持到营救的人找来。
　　服了固心丹的方锦程起先是有了好转，心脉也正常了些，可是半个时辰后，又渐渐微弱了下来。宋筝急了，心知不能再等下去了，将方锦程放在火堆旁，自己拿了根火把四处寻找起草药来。可是天已经完全黑了，即使有火把照明，也很难分辨出草药的位置，她也不敢走远，生怕她不在方锦程会有个好歹。
　　山谷里根本没有路，全是杂草和枯枝落叶，宋筝找了好一会也没有找到需要的药草。失望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可眼前并不见方锦程，她一下慌了，方锦程原来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一旁火堆已经熄灭，柴火乱七八槽的散在哪里，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将火弄灭的。可是到底是谁带走了发锦程？宋筝心里惊恐，她离开的时间也不长，也就在这附近，怎么会有人来过把人带走，却丝毫没有惊动到她？方锦程现在会不会有危险？宋筝越想越着急，就大声喊起来：“方锦程！你在哪里？”
　　她知道方锦程听不到，可是带走他的人一定能听到，只要有一点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她一遍一遍的喊着方锦程的名字，喊着喊着竟不觉带了哭声。心里愈发的恐惧，这荒无人烟的山谷里，夜色笼罩下，饶是宋筝性子沉稳，此刻也没了主张，何况还把方锦程给丢了。方锦程身受重伤，如不立刻医治，片刻就会绝命，这怎不叫宋筝着急？思及此，便不禁呜咽了起来。
　　“这么快就急哭了，真不好玩！”一个孩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宋筝连忙回头，却见是一个半大的男孩从树后窜了出来，宋筝警觉的后退一步道：“你是谁？是不是你掳走了我的朋友？”
　　男孩撇撇嘴不悦地说：“我好心救了他，你还说我掳了他，真是好心没好报。”
　　宋筝听说他救了方锦程，心中激动，忙问道：“你说你救了他，那他现在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他。”
　　男孩一改之前的态度，笑笑的说：“你这么紧张那位哥哥，你们是什么关系？刚才我故意躲起来，让你着急，想不到你竟急哭了，你一定喜欢他对不对。”
　　宋筝暗暗叫苦，这哪里来的小孩，也不过十多岁的样子，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可是跟他又说不清，只浅浅解释：“我和他是朋友，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小兄弟，你就不要再耽搁了，快带我去见他吧。”
　　男孩突然觉得再玩下去也没意思，就不再逗宋筝了，领着宋筝往山谷更深出走去，半刻钟后，来到一处木屋前，天色虽黑，可宋筝还是感觉出了这里四周都种着药材药花，因为一踏入这里，就有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随着男孩进了屋子，果然看见方锦程躺在一张木床上，宋筝抚上方锦程的手腕，感觉到脉象平稳了许多，才方下心来。男孩见宋筝给方锦程把脉，惊讶地问：“你会医术？”
　　“会一些。”宋筝此刻满脑子的疑问，“谢谢你救了我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住在这条山谷里？”
　　男孩听宋筝这么问，立马苦起一张脸：“爹爹又出远门采稀有药材了，没人陪药娃，药娃好寂寞，就来清泉谷种草药玩。”
　　宋筝一听，种草药玩？倒是新鲜：“你叫药娃？这里叫清泉谷？你这么晚出来不害怕吗？这里的草药都是你种的？”
　　“我经常来清泉谷，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认得，怎会害怕？种草药已经不好玩了，救人好玩，我救了这位大哥哥，就挺好玩。“
　　宋筝想果然是个孩子，还真是不能用大人的话与他沟通，只是觉得这个药娃与一般小孩不同，一般人家的小孩哪有十来岁就识得各种药物的？一般人家的小孩又哪有夜半出门父母还不担心的？又一想，这委实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自己的身世还不是一样的不寻常？世上不寻常的事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方锦程的伤势，便对药娃说：“药娃，你这些药草，我可以用一些么？”
　　药娃笑嘻嘻地道：“你是要救这位大哥哥吧？嘿嘿，我就说你喜欢他嘛，你还不承认？”
　　宋筝被他说的哭笑不得，怎么这个药娃左一句有一句喜欢的？微微装怒道：“你小孩子懂什么是喜欢？我和大哥哥只是好朋友，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山洪中的流石撞伤的，我救他难道不应该吗？”说完又有些后悔，跟他一个小孩子说这么多做什么？
　　不料药娃却一本正经的说：“我当然懂什么是喜欢了，爹爹对翠珠姐姐好，还把翠珠姐姐的腿疾治好了。隔壁王婶说爹爹这就是喜欢翠珠姐姐了，还让我喊翠珠姐姐娘呢。”
　　宋筝听的有些头晕，这关系好似还挺复杂，不过她倒是挺喜欢这个药娃的，机灵又可爱。
　　“这些药草，姐姐你就随便用吧，你这么喜欢大哥哥，可一定要将他伤势医好哦。啊！戌时到了，翠珠姐姐找不到我，又该着急了。姐姐，我得走了，大哥哥就交给你啦。”药娃说完就跳出门外不见了。
　　宋筝看着药娃消失的方向，愣了会神，突然想起方锦程还躺着呢，忙过去看了伤势，他虽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救治也是刻不容缓的。宋筝来到屋外摘了一些要用到的草药捣出汁来，混着水调匀后就喂方锦程喝了。可是方锦程正昏迷着，怎么喂他也咽不下去，尽数从嘴角溢了出来。宋筝心想这可怎么办？再不喝药就性命难保了，心急之下触碰到身腰上挂着的竹笛，倒是想到个法子，只是……宋筝微微红了脸，男女授受不亲，怎好这样喂药？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宋筝取出竹笛，自己先喝了一口汤药，将竹笛一端放在方锦程的嘴里，然后将口里含着的药汁通过笛管的另一端送进方锦程口中。
　　重复多次后，终于将一碗药全部喂完了，宋筝呼出一口气，整个脸已经发烫了。连忙将竹笛擦好收起了，忙完一切后，宋筝浑身疲惫，今日发生太多的事，都没有休息过。看着方锦程安静的躺着，脸色已经和缓了许多，此刻的他形容虽比较狼狈，但是安静平缓的面容较于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更为好看。此时此刻，宋筝想起上次在百里家被绑一事，那时的夜晚，她也是这般瞧着他的，只是为何心境会如此不同？他该把他当做病人的，该把他当做救命恩人的。可是为何刚才喂药时心跳会加速，脸颊会发烫？宋筝摇摇头，不该这样的，宋筝对自己说：我已经有月痕了，方锦程是花花公子，我怎么会倾心与他？刚才不过是担心他的病情罢了。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宋筝也坦然了一些。
　　忽听方锦程痛苦的呻吟了几声，宋筝忙走过去，只见方锦程已经醒了过来，宋筝本是极高兴的，可是因着刚才的事，心里还有些尴尬，便只略微问了一下他的感受。
　　方锦程似乎还不太清楚此刻状况，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大量着宋筝，紧张地说：“阿筝，你没受伤吧？大石险些就砸到你了。”
　　宋筝一听他这话，心里一阵感动，他醒来第一句便是询问她有无受伤。
　　“我没事，你为我挡了大石，被撞伤了，能醒来就表明没有大碍了，好好休息吧。”宋筝想想又道：“我们跌落山谷，丁大人他们还没有找到这里，只能先在这住一宿了，我们遇到一个小男孩，是他救了你，事情经过比较复杂，等出了这里，回去再细细说与你听。”
　　方锦程听了，脸上浮出笑容，又一次与阿筝共患难，心里极其高兴，哪里还在乎身上的伤痛？人总是这样，大凡是与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哪怕是共赴未知与险地，也会觉得欢喜无比，方锦程此刻正是如此。
　　“阿筝，只要你无事就好，我受点伤又算什么，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我怎能眼见着你被大石砸伤呢？”方锦程说着话就收敛了笑容，眼里竟满是深情，直望向宋筝的眼里。宋筝愣了一下，就迅速别过脸去：“你还有伤在身，不宜多说话，还是歇着吧。”
　　可是方锦程并没有如她所想，看着宋筝说：“我知道你有你的大师兄，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的，可能你认为我风流成性，但其实我内心里并不是如此的。这次你肯救我，说明你心里也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对不对？”
　　宋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直白的话，心里极其混乱，“你别乱猜了，你是为救我而伤，我自然不能对你不管不问。”
　　方锦程听了这话，心里极其失望，可他明白这也不能急于一时，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会打动你，让你喜欢上我。
　　宋筝见方锦程不说话，便对他道：“夜已深了，早点休息吧。”自己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许是这日太累了，不一会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