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无涯》东宇无意

6、莫伤

　　风无涯几天都没有睡好，难得干了件顺心的事，竟一觉睡到天亮。
　　他端着煎好的药推开门，惊喜地发现那个昏迷了好几天的病人正睁开眼看着他。
　　莫伤怔怔地望着他，在莫伤此后的生涯中，他无数次梦见今天的情景。在那个静谧、安详的早晨，一个精灵一样的少年从晨光中走来，带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他笑歪着头调皮地说：“我叫风无涯，风行无涯的意思。你呢？你叫莫伤吧，切莫受伤的意思，好吗？”
　　风无涯快步入内：“你醒了！太好了，你再不醒就醒不过来了。”风无涯拉着他的手腕把脉，
　　“我叫风无涯，风行无涯的意思。你呢？”风无涯歪着头调皮地望着他，“你不如就叫莫伤吧，切莫受伤的意思，如何？”明知对方不会回答自己，还这么问，风无涯嘿嘿直笑。
　　端起药碗，故意大声：
　　“莫大哥，吃药了！”
　　他待他如大哥一般。

　　风无涯再给莫伤擦身时，已面色如常，拘谨的倒是莫伤，脸都红了。风无涯无知无觉地擦完身，又走了一遍针，才把他的衣服重新整理好。有从外面打来一盆热水，垫在床头的凳子上，将莫伤的头发放在水里清洗。等到刮胡子的时候，风无涯频频出错，划出好几道口子。看着这一根根如小草般的胡须，风无涯急得一头的汗。
　　“刮个胡子难吗？那么复杂的针法我都用的很好，还怕你吗？莫大哥不疼啊！哎哟，又一道。对不起啊莫大哥，我这有药，擦上就好，保证不留疤。”风无涯有时拿药又是擦药，竟然忘了放下手中刮胡子的刀。
　　莫伤望着这个可爱的少年，眼里不禁布满了笑意。

　　在风无涯衣不解带地照顾下，莫伤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可以看出，这个人曾是皎皎如月的人物，气质清华，卓然出众，病弱没有遮盖他的风华，反而让人更加怜惜。
　　夏天不仅带来丰硕的果实，也带来炎热的阳光。
　　生病的莫伤更需要清理，此时的风无涯已把莫伤彻底当自家大哥待，时不时给他擦身，又是也会在李大哥的帮组下给他洗洗澡。遇到什么情况，风无涯总会嘟囔几句，李大哥问他嘟囔什么，连莫伤也会疑惑地望着他，他嘿嘿一笑，掩饰过去，大家只当习惯没说什么。只有风无涯自己知道
　　“医者父母心”
　　李大哥有时拉风无涯去河里洗澡，风无涯也忙得脱不开身。

　　夏天的夜里凉风习习，干完一天的农活，村民们都到河里洗澡凉快。
　　村里人都喜欢端着碗出门，大家围在大树下乘凉。
　　风无涯用牛车拉着莫伤也来凑热闹。孩子们都喜欢围在风无涯的身边听他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有时候连大人也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中。
　　莫伤躺在凉席上，感受着凉风的惬意，笑望着人群中那个飞扬的少年，。
　　那一刻，他感到了永恒，美丽的永恒……
　　，
　　“小风，城里的青衣楼被人烧了，那个老板被人杀了，城里比较乱，正在捉拿凶手，最近不要去城里。”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大哥和风无涯说。
　　“青衣楼？”风无涯咬着筷子若有所思。
　　“不知道最好，那是个缺德的地方。你只管小心些就是了。你们也是啊，最近不要走太远。”李大哥叮嘱完风无涯又叮嘱家里的孩子。
　　风无涯当然知道青衣楼，那几天尽和它打交道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青衣楼会被人灭了。应该是有来头的，躲远点为好。
　　只是风无涯没想到，不管他如何躲，此事还是绕到他身上了。

　　风无涯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毕竟年轻，心里都是阳光，也没多想，只觉得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果。
　　莫伤的病是个富贵病，要的银子很多，他上次带来了的用去了不少，但他从不气馁，他认为车到山前必有路。今天到山上采药，果然采到一株好药，此药是莫大哥药方中最重要也是最贵的，风无涯喜出望外，再不用担心莫大哥以后的药了。
　　欢快地背着药篓子，风无涯直奔莫伤的茅屋，一进屋，他一下愣住了。

　　茅屋里一下多了好几个黑衣人，个个高大强壮，小茅屋显得语法的小了。
　　领头的一个黑衣人站到风无涯面前。
　　“你是风无涯。”声音坚定有力。
　　风无涯点点头。
　　“谢谢你救了我家公子的命。我们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叙述事情更是简洁明了。
　　“莫大哥？”风无涯把头转向躺在床上的莫伤。
　　莫伤静静地望着他，默默地点点头。
　　“恭喜你，莫大哥！”明明应该高兴的，却无端添了伤感。本来风无涯正为银子的事发愁，这就来了有钱的主认亲。这多好，可不知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想笑也笑不出。
　　莫伤举起手，轻轻拭去风无涯的眼泪。
　　他拉着风无涯的手，眼睛期待地看向领头的黑衣人。莫伤的嗓子在重病之后有些失声，不大出声。
　　“不可以，公子！”领头的黑衣人显然看清了莫伤眼中的意思，莫伤想带风无涯一起走，但是形势不允许。他把公子的事情告诉了上头，上头已经发话了，要公子与以前的一切断绝关系，决不能有一丝的联系，否则绝不相认。他本想把风无涯杀了，又担心以后这位公子起了势，他惹不起，所以才勉强饶了风无涯，更不要说带他回去。
　　莫伤听到回答，眼中露出伤心失望的表情。
　　“莫大哥！”风无涯拍了拍莫伤的手，引起他的注意，
　　“莫大哥，”风无涯柔声说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以前的事发生。那是一个噩梦，当梦醒来，一切都是美好的。”
　　风无涯从怀中取出药方，塞进莫伤的袖中。转身对领头的黑衣人说：
　　“这位大哥，那是莫大哥用药的药方，上面详细记载了用药的剂量和用药时间，以后还请大哥多多费心了。请大哥放心，我风无涯的医术是有保证的。”他郑重向此人行礼，不过最后的自夸却暴露了他的孩子气。
　　领头的黑衣人不由暗暗赞叹，好一个玲珑细致的人儿。他先是看出拒绝的背后原因，明确表示了他的真心保护，后又把公子的药方送上，想的多么周到，小小年纪，如此敏锐，如此自信。他幸好下手没那么快，这个孩子不可小觑。

　　“风无涯……莫伤……”莫伤躺在担架上，望着山坡上那个瘦弱的身影，吃力地说：“见你。”他的话断断续续，其实他想说：“风无涯，莫伤一定会再次见到你。”
　　如果风无涯听到一定很高兴，因为他的莫大哥能说话了
　　人生有很多以为，有时候自以为会发生，却往往没有。莫伤也是如此，他至死都没有见到风无涯，这是他死前最大的遗憾，他是念着“风无涯”去世的。去世时，他仿佛又回到年轻时的那个早晨，又回到那个温暖的茅屋，一样的阳光，一样的精灵少年，一样的笑……

　　风无涯默默坐在山坡上，傍晚的山风轻轻吹动他的发丝。
　　“有很多人是我们想留也留不住的，你也一样，对吗？”
　　风无涯抬头，老村长站在他身边深深地望着他。
　　“老村长，您坐！”
　　“嗯！”
　　“老村长，为什么不收下那些银子？”黑衣人走前留下很多银子，算是村里人照顾莫大哥的费用，因为他们不知莫大哥的事情，因此免于一难。
　　“我们救人不是为钱！”老村长恨恨地说，仿佛那些银子侮辱了他们。
　　风无涯哑然失笑，不得不说有些人观念是固执的，但也很可爱。
　　“小子，为什么要辛苦地救人呢？”
　　“反将我，呵呵”，风无涯笑了，
　　“我很小就病魔缠身，有大夫预言我活不过七岁。是师父救了我，让我活到现在。那时我就想，我要学会医术，让大家不要像我那样受病痛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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