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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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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突然就转变了一个角度,茅尖当即扭转方向,直指瞿微霜,打得他猝不及防。
瞿微霜当然没理由拒绝,这个院子本来就是给支教老师的,长生作为其中一员,自然有权利入住这所院子,何况他也有私心。
毕竟结合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多一个人也多一份保障,而长生又算是半个风水师。
“还好,总归人多热闹。”他这样说。
他说完这句话,直面翟井阑的眼,他能清楚地看见,对方在冷静地扫描着他的脸。
但若是再仔细看几眼,就会发现他无波澜的面孔下,正翻腾着未泄露的情绪。那情绪就要扎破他的皮囊,摧毁他舒展的眉,让他的瞳孔里迸射出绝对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瞿微霜不由得愣在原地,被攥住了心。
转眼间,翟井阑的睫毛便敛下,漠然的沉寂让他在顷刻间回神,他也不明白为何刚才自己能解读出这样的感觉,明明现在再看翟井阑,他不过是收起笑容而已,可嘴角还是勾着的,丝毫看不出他有过激烈的怒意。
“嗯,人多热闹。”翟井阑重复道,再抬眸时眼里含着的依旧是微笑,“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赶紧吃饭吧,我也得回去了。”
“不留下吗?”瞿微霜松口气,“不过就是添双碗筷的事情,如果你没事情——”
“不用了,”这是翟井阑第一次略显没礼貌地打断别人的话,“来财还在等我。”
“他还在等我回家……”
说完这句话的他没有再多说一句,旋即利落转身,只留下一个决绝又孤寂的背影。
梗塞在喉间的话没能说出,瞿微霜目送翟井阑离开,听着门响起再响起,院内的紫薇树像是受到情绪波及,抖落了几片落叶。
瞿微霜不明白事情的走向为何会变得如此僵硬,茫然的他并没有认为哪里有不妥之处,唯一比较突兀的地方就是两人的矛盾。
趁着长生还没有去厨房,瞿微霜拦在对方的眼前,看着这漠不在乎的脸,他越发不明白翟井阑情绪陡变的原因:“你和翟医生那天在墓地聊什么了,我还是头次见他这样失态,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感觉特别不合。”
“你的意思是他的性格还不错?那我能让一个性格温和的人冷脸确实也是本事。”
长生轻轻笑了笑,但这声笑中可听不出任何愉悦的心情,“你不要被他给骗了。”
这让瞿微霜摸不着头脑:“怎么说?”
“我自认为我的话中没有夹枪带棒,如果这样的话都能让一个性格温和的人忍受不住的话,那么,你不觉得这就很可疑吗?”
回想起之前的对话,两人之间确实没有任何冲突,无论是长生还是翟井阑,只停留表面去观察的话,都好似在讨论日常生活似的。
当然,日常到底如何,两人也有冲突。
说到底,长生也没有把那天他们在墓地讨论的事情说出口,瞿微霜也不再去多问。
这顿饭是瞿微霜和长生一起做的,确实如长生自己所言,他做饭的技术很不成熟。
两人在厨房里折腾半天,终于,三菜一汤齐齐上桌,两人把方桌抬到紫薇树下,正午的阳光虽然灼烈,有树荫遮蔽,却也很是风凉,再加上不算热的风拂在脸上,在这样的环境中与朋友面对面吃顿饭,倒也惬意。
难得院内有活人气,瞿微霜将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与长生一起品尝这桌手艺菜。
只要不是特别难吃,还能尝得出饭菜原本的滋味儿,瞿微霜都能接受,而长生的厨艺即便是不成熟,也不是特别拙劣,细嚼慢咽总还能尝得出饭菜的香,甚至越嚼越香。
贴心的长生给他倒好一杯水:“今天上午我说的话,你别太在意,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提醒,并不是要搞砸你和朋友的关系。”
压根就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的瞿微霜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太在意:“我理解的,毕竟人都是情绪动物,有时候再和蔼可亲的面孔也会因为某句话或某件事情而翻脸,我都理解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长生隐约蹙眉,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选择了低头,噤声不言。
场面一时间回归安静,饭桌上只有碗筷撞击的声音,低头扒饭的瞿微霜被刚才的话引得起了别样的心思,他微微抬眸,见对面的长生亦是看似咀嚼慢咽,实则双目无神地发着呆,不由得再张嘴,心生八卦的念头。
“你之前说的那个喜欢的人,”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却拖着长腔,“怎么样啊?”
突然提及这个较为私密的问题,作为主人公的长生不禁微怔,刹那间就红了耳朵。
瞿微霜见他与自己对视后错开眼,听他嘴里嘟嘟囔囔:“挺好的,你想问什么?”
“就是怎么样啊,比如长相,性格。”
“长得很温润,气质上也差不多,性格也是比较温和,挺好、挺好的,总之……”
由他这么简单地描述,瞿微霜大致能在脑海中幻想一个类似模样的女孩儿,再看看他害羞到不愿直视自己的眼,不禁笑开怀。
“这有什么害羞的,你长得不错,性格上也很有亮点,而且还有着独特的本领,要我是个女孩子的话,也会对你有好感的。”
“真的吗,”长生不可置信地抬头,然后在瞿微霜的肯定下又愣了愣,“但那个人不是女生,而且他也有个特别喜欢的人。”
没想到还能遇见同性恋,瞿微霜的大脑随即宕机一会儿,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接着问:“那你就没旁敲侧击地问问那个人对你是什么感觉?你说他有喜欢的人,那你问过那个人喜欢他吗。万一他只是单相思的话,或许你还可以把握住这次机会的。”
“他对我好有感,”长生盯着他,“他喜欢的那个人在几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
瞿微霜:“……”
对面的情况怎么竟跟他有点儿类似啊?
“微霜,”长生突然喊他,“你说把我和那位翟医生都当朋友,那么你为什么会把我们当朋友,你对我和对他有什么感觉?”
瞿微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尤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对于为何与他们两个人交朋友,这一点他还真的没有多想,如今让他思考的话,他也会认真:“在这个村里与我走得近的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我自然是把你们归于朋友一类。至于是什么感觉……”
他想起初遇翟井阑的时候,对方身着玄色长袍为他撑起一把伞,那模样他至今还刻在脑中,如今再回味不禁露出欣然的表情。
“井阑给我的感觉就是他这个人从一开始便特别好相处,温和,贵气,一点儿也不像村里的人,身上隐约还还带着些神气。”
“你的话,”他稍加思忖,“相较于井阑当初给我的感觉,你就比较平庸了,尤其是着装方面。但以貌取人本就肤浅至极,在今后的相处当中,我觉得你相比于那张扬的神性好像更具备隐匿的仙,或许跟你学习的东西有关?但你与井阑确实是不一样的。”
“你觉得他的身上有神性?”
瞿微霜仔细回忆:“跟打扮有关,毕竟这里又不是少数民族地区,穿长袍的人在这个年代也不多,但井阑看着就很是喜欢。”
长生低语:“可能与他的职业有关。”
声音虽小但却不难听见,尤其是这正午都休息的时间,瞿微霜只觉得对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特别搞笑:“啊……”
因为喜欢白大褂,所以才一直穿长袍?
“其实我也觉得你一定会觉得我与翟井阑不一样,”长生把话题回转,这是他第一次喊翟井阑的名字,“虽然你说与我与他都是朋友,但是你对他比对我更亲密,或者说是,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要更加的暧昧。”
瞿微霜面部抽搐:“……暧、暧昧?”
长生点点头,他的表情不像是在于瞿微霜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你。”
似曾相识的话。曾几何时,翟井阑似乎也在他的耳边说过类似,或者同样的话语。
但这次他否定的速度要比那次快得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想到同为失去爱人的翟井阑,想到总能在墓地里碰面的翟井阑,如此深情的人,瞿微霜绝不相信。
他的反应是长生意料之中的:“但你不觉得你与他的交往距离过于频繁亲密吗?”
被问这种话的瞿微霜下意识要反驳,但由近及远地回想,他辩驳的嘴慢慢合上了。
如果前面的事情已经渐渐遗忘,那么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翟井阑为他按摩,他晕倒后再次苏醒时,紧抱住对方的那一场面。
或许是类似孤舟安稳地停靠到岸边,他从恐惧中脱离,找到安全的归宿,可那一刻他的心绝非百分百把对方当做一个朋友,更多的,好像是他把翟井阑当做可以保护自己的避风港,不说是爱慕,却是接近于爱慕。
因为他在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
瞿微霜在内心挣扎,他试图说服自己不应该被这种吊桥效应缚住感情,他不会背叛乜斯南,翟井阑也不会背叛他的爱人,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而他也没有喜欢翟井阑。
那梦里的那个怪物为什么要拿着翟井阑与乜斯南对比,难道是潜藏在他心中的怪物已经发现什么了吗,难道的心真的松动了?
他努力稳住心神,强硬道:“我与他就是朋友,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
见他如此,长生的唇瓣启合半天都没有吐出半句话,他凝重纠结的目光在他蹙起的黑眉下尤为明显,就好像他的眼前正摆着一道让他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他费尽所有的心力都无法将它解开,只有无力地观望着。
最后,他还是无能为力地叹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他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这次瞿微霜不答反问:“那你有没有问问你喜欢的那个人,问问他为什么还喜欢着死去的人呢?”
“我想先听听你的回答。”长生说道。
“嗯,”瞿微霜回答得简单明了,“我喜欢乜斯南,你要问我为什么喜欢他,其实我也已经忘记了,但我就是特别喜欢他。”
“你说你忘记了许多关于他的事,那如果你想起来的他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呢?”
“我对他已经没有记忆了,”瞿微霜回答得迅速而坚定,“我会再重新认识他。”
长生抿唇不语,定睛望着瞿微霜的眼。
瞿微霜眸色温和,紫薇树影飘荡在他的黑瞳中,如同记忆中的爱人重新活在眼中。
这顿饭以沉默告终。
回到房间的瞿微霜坐在办公桌前,望着对面屋门敞开的小屋,那里面是今日刚入住的长生。他在回忆长生说过的话,同时也在思考他与翟井阑的关系。
而越是沉思,他就觉得越是奇怪,这种怪异有一部分是因为受长生所说的话的影响,还有一部分就是翟井阑对他做过的事情确实透露着异样的感觉。
忽然,他的视线经过办公桌角上的那株鲜艳的风铃草,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翟井阑。
昨夜的睡眠并不能支撑今日的思考,仅不过胡思乱想一会儿,瞿微霜就感到大脑里像是有一座山,压住脖子,止住呼吸,同时随着他不耐烦地捶打,山上有巨石滚落,叮铃铛铃地响彻在他的耳边,引得他犯恶心。
他离开办公桌前,走到一半,像是被什么吸引似的,转过头去,把桌山的风铃草端起来,放在床上的枕头旁,准备安枕入睡。
入睡前,他特意侧着身子,伸手碰触那塑料盆,没有任何特别冰冷的触感,但要说冷也是冷的,顶多类似翟井阑的手温而已。
——
瞿微霜眸色温和,紫薇树影飘荡在他的黑瞳中,如同记忆中的爱人重新活在眼中。
这顿饭以沉默告终。
回到房间的瞿微霜坐在办公桌前,望着对面屋门敞开的小屋,那里面是今日刚入住的长生。他在回忆长生说过的话,同时也在思考他与翟井阑的关系。
而越是沉思,他就觉得越是奇怪,这种怪异有一部分是因为受长生所说的话的影响,还有一部分就是翟井阑对他做过的事情确实透露着异样的感觉。
忽然,他的视线经过办公桌角上的那株鲜艳的风铃草,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翟井阑。
昨夜的睡眠并不能支撑今日的思考,仅不过胡思乱想一会儿,瞿微霜就感到大脑里像是有一座山,压住脖子,止住呼吸,同时随着他不耐烦地捶打,山上有巨石滚落,叮铃铛铃地响彻在他的耳边,引得他犯恶心。
他离开办公桌前,走到一半,像是被什么吸引似的,转过头去,把桌山的风铃草端起来,放在床上的枕头旁,准备安枕入睡。
入睡前,他特意侧着身子,伸手碰触那塑料盆,没有任何特别冰冷的触感,但要说冷也是冷的,顶多类似翟井阑的手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