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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云枕将自己如何追踪那神秘三人、如何被打晕、如何在客栈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云舒和祁山。她说完,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父母:"爹,娘,你们可知那'血妖'究竟是何物?那些人似乎极为重视。"

      云舒与祁山对视一眼,神色平静。云舒轻轻摇头:"枕儿,爹娘并未听闻过什么'血妖'。"她伸手抚了抚女儿的肩,语气从柔和转为稍带些许严肃,"此事到此为止。与妖物相关之事过于凶险,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沾染,安心待在青竹堂保护好这些弟弟妹妹可好。"

      云枕应下,但心中始终对此事感到疑惑。

      ---

      云枕归来第二日,云向晚便急匆匆赶回。他直奔云枕的住处,将她仔细打量个遍,确认她确实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向晚哥,我真的没事。"云枕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你平安就好。"云向晚神色稍缓,"我这就去向家主复命。"

      书房内,云向晚将此次出行经过详尽禀报。云舒静静听完,神色平静:"前几日萧林、尽秋他们回来时,我已大致知晓此事。"

      她端起茶盏,语气沉稳:"恶妖已除,我云家应尽之责已了。后续事宜,交由张家自行处置便是。"

      云向晚正要告退,云舒又唤住他,语气格外郑重:"向晚,记住我的话。从今往后,但凡涉及妖物之事,坚决不能再让枕儿参与。你身为师兄,务必看顾好她。"

      "向晚明白。"云向晚郑重应下。

      ---

      几日后的青阳城内,人来人往,熙攘繁华。

      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三道身影又隐隐与周遭的市井气息有些格格不入。为首的男子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看似普通、实则用料讲究的深色劲装,面容冷峻,眉眼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正是李疑行。他步履沉稳,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街道两侧的店铺、行人,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象征着云家权势的高大门楼。

      身侧的易衡显得活络许多,脸上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审慎,时不时和身旁容颜清丽的女子谈论几句。

      晌午时分,三人在城中一家颇为热闹的客栈大堂角落坐下用饭。易衡夹了一筷子菜,目光扫过窗外青阳城熙攘的街景,忽然放下筷子,压低声音对李疑行道:“疑行哥,我们这就回中都城了吗?我们在北境调查多日,什么线索都没发现,而那日的血妖分明就是找准了方向往南边逃的,没想到被张家先一步斩杀,只得了那妖丹,这妖丹看起来确于寻常妖丹不同,但我们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之前去张家,张家家主虽有心调查此事,但也全无线索,哎...诶!我们既路过这青阳城,要不去问问那云家家主,那张前辈不也提到云家有助他们斩杀那血妖。说不定能有所收获,你说是吧。”

      李疑行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帘低垂,沉思了片刻,抬眼,目光沉静,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可。稍后去递拜帖。”

      易衡扒拉了两口饭,抬眼瞅了瞅对面从始至终都绷着一张脸、眉宇间凝着化不开沉郁的李疑行,忍不住开口:“哎呀我说,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别总是一脸愁容?这一路上我就没见你神情轻松过!咱们这次去云家,说不定真能有所收获呢!”他说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安静喝水的女子,试图寻求同盟,“对不对啊,枝意姐?你看他这样,多闷得慌。”

      被唤作枝意的女子闻言,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粗瓷水碗,清冷的目光在李疑行脸上停顿了一瞬,语气平淡:“他心里记挂,难免严肃。”
      她的话让气氛稍稍沉淀。易衡收起了些玩笑之色。

      日头偏西,易衡在客房内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嘀咕:“这拜帖都送去云家一下午了,怎么还没个回信?云家这般大的家族,总不至于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吧?”

      李疑行依旧静坐窗边,望着楼下街景,神色深沉,看不出情绪。枝意则擦拭着随身短刃,动作一丝不苟。

      正在这时,客房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易衡一个箭步上前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着云家服饰、面容尚带稚气的少年弟子。那少年见到三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带着疏离:

      “三位贵客,晚辈奉家中之命前来回话。实在不巧,家主近日有要事,已外出,归期未定,无法接待诸位,另家主传信,三位拜帖所提之事家主并不知情。命我转达歉意,待他日归来,若得机缘,再行叙话。”

      易衡眉头一皱,还想再问些什么,那少年却已再次躬身:“话已带到,晚辈告退。”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丝毫不给易衡追问的机会。

      易衡关上门,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信:“这么不巧?我可是打听过的,这云家家主云舒,近年来几乎是深居简出,各大世家的邀约也多半是以各种事由推诿掉的。怎么偏偏我们一来递拜帖,她就‘有事外出’了?还归期未定?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枝意将擦拭好的短刃利落地归入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声,她抬起清冷的眸子,语气肯定:“不是凑巧。这是明确的拒绝。”

      他转过身,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此地已无我们需要的‘答案’。纠缠无益,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他做出决断,“罢了,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回中都。”

      易衡张了张嘴,似乎还有些不甘,但见李疑行神色坚决,便将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

      枝意已然开始整理行装,神色如常。

      ---

      次日清晨,天光熹微,李疑行三人结算了房钱,随着稀疏的人流向城门走去。

      就在经过一个贩卖果蔬的街口时,沈枝意清冷的目光倏然一凝,低声道:"那边。"

      李疑行和易衡循声望去,只见一抹熟悉的碧色身影正在摊前挑选鲜果——正是云枕。她独自一人,神情放松,浑然不觉已被注视。

      "跟上。"李疑行声音低沉。

      三人如影随形,悄无声息地缀在云枕身后。见她转入一条僻静小巷,李疑行给易衡递了个眼神,低声道:"轻点。"

      易衡愣了一下,但在云枕拐过巷角的刹那,他出手如电,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她后颈。云枕闷哼一声,软软倒下,手中果篮滚落在地。

      李疑行伸手接住她瘫软的身子,易衡连忙蹲下收拾散落的果子。沈枝意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察觉。

      "走。"李疑行抱着昏迷的云枕,三人迅速隐入巷子深处。

      回到下榻的客栈房间,李疑行将云枕轻轻放在榻上。

      沈枝意检查了云枕的状况,淡淡道:“半个时辰内会醒。"

      窗外,青阳城的晨雾尚未散尽,谁也不会想到,云家大小姐竟在自家门口被掳,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这间寻常客栈里。

      ---
      约莫半个时辰后,云枕还未睁眼,意识先一步回笼,后颈熟悉的钝痛让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心里一阵窝火加无语:真倒霉,怎么才几天,又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三个阴魂不散的身影。易衡斜靠着房间中央的柱子,见她醒来,嘴角一勾,竟抛来个轻佻的媚眼,语调悠长地来了句:“好久不见啊。”

      沈枝意与李疑行则坐在窗边的圆桌旁。见云枕醒来,沈枝意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而李疑行则缓缓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向她。

      云枕撑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坐起身,环顾了一下这间陌生的客房,目光最后落在李疑行身上,语气里充满了荒谬感:“不是,我跟你们三位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妖丹我都不要了,也抢不过你们,怎么还追着我不放?”

      李疑行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姑娘,若你没有恶意,我们不会伤害你。若你能如实告知抢夺妖丹的缘由,我们不会为难你。”

      云枕简直无语,这三人怎么如此难缠,她没好气地开口,带着明显的敷衍:“我抢妖丹是为了宽慰一下家中老父亲,这个理由可以了吗?”

      易衡嘴角抽了下,忍不住道:“姑娘,你是说……你真的是为了家中父亲抢妖丹?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连一旁的沈枝意都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云枕翻了个白眼,彻底失去耐心,不想和这群人解释!她猛地站起来,手迅速摸向腰间的琴鞭——管他打不打得过,先打了再说!

      沈枝意见状,眼神一凛,身形微动,已然准备出手制止。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刹那——

      “吱呀”一声,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股无形的、沉凝如水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并非凌厉的杀气,却让房间内的空气都为之一滞,仿佛连光线都黯淡了半分。

      只见云舒神色平静,一身素衣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云向晚紧随其后,面色冷峻如冰,目光如电般扫过房内三人,最后落在云枕身上,确认她无恙后,眼中的寒意才稍减,但周身紧绷的气息未曾放松。

      云舒的目光淡淡掠过略显错愕的易衡和已然全身戒备、如临大敌的沈枝意,最终定格在神色虽竭力保持镇定、但瞳孔已微微收缩的李疑行身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弧度,声音温和得像是在问候久别重逢的故人,却带着山岳般不容置疑的份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三位远道而来,既是客。”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榻上刚坐起的云枕,最终落回李疑行脸上,语气依旧平缓,却让听者心头一凛,“……却这般‘招待’我云某的女儿,所谓何事呀?”

      易衡闻言,下意识地喃喃重复:“云家的女儿?” 他脸上写满了错愕,目光在云枕和云舒之间来回扫视,似乎一时难以将这行事乖张、身手刁钻的少女与威震一方的云家联系起来。

      云向晚此时踏前一步,声音沉稳,带着清晰的介绍意味:“李公子,易公子,沈小姐,这位是我云家家主,云舒。”

      此言一出,房间内气氛骤变。李疑行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他迅速看了一眼同样有些愣神的云枕,随即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对着云舒郑重抱拳,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歉意与应有的礼数:

      “原来是云舒前辈,失敬。晚辈李疑行,与同伴易衡、沈枝意,见过前辈。”他姿态放得极低,“实在抱歉,小辈等有眼不识泰山,此前不知这位姑娘是前辈爱女。因之前……关于妖丹的一些事情,我们与令媛之间,想必是产生了一些误会。若有冒犯之处,纯属无心,万望前辈海涵。”

      易衡也赶紧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跟着抱拳行礼。沈枝意同样微微颔首致意,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姿态已然表明了对云舒身份的尊重。

      云枕站在母亲身后,看着刚才还审问自己的三人瞬间变得如此“知书达理”,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现在知道是误会了?敲我脖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误会……”

      她的声音虽小,但在场几人显然都听得清楚。云舒侧目淡淡看了她一眼,云枕立刻噤声,但还是不服气地瞪了易衡和李疑行一眼。

      云舒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李疑行,脸上依旧是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既然三位此前已向云家递了拜帖,那便不算陌生客人了。站在此处说话,并非待客之道。”她微微侧首对云向晚道:“向晚,请三位公子小姐,往家中一叙。”

      “是,家主。”云向晚应声上前,对着李疑行三人做了一个标准且不容拒绝的“请”的手势。

      三人心下顿时了然——云家家主所谓“外出”,分明就是前几日针对他们拜帖的推诿之词。虽然他们本就有意拜访云家,但眼下这般情形……着实是意料之外,且透着十足的尴尬。

      谁家好人前脚刚把人女儿绑了,后脚就被苦主家长“邀请”上门喝茶的啊?这能是好事吗?易衡忍不住仰头眨了眨眼,心里疯狂腹诽,脸上却还得努力维持着镇定,只觉这局面荒谬又棘手。

      “前辈先行。”李疑行姿态恭谨地对云舒说道,语气听不出半分波澜。

      于是,在三人心思各异的沉默中,一行人走出了客房。云舒步履从容地在前引路,衣袂微拂,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李疑行三人与云枕和云向晚紧随其后,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已绷紧。

      ---

      青竹堂会客厅内,气氛沉静中透着几分微妙。云舒端坐主位,神情平静。李疑行三人坐在左侧客位,姿态恭谨却不失气度。云枕和云向晚则坐在右侧,云枕垂眸把玩着衣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着耳朵听着每一句话。

      李疑行率先开口,声音沉稳:"云舒前辈,晚辈等人此来拜访的目的,已在拜帖中简要说明。不知前辈可曾过目?另外,与云枕小姐之间的事确是一场误会,是因为......"

      他话未说完,云舒便轻轻抬手,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李公子不必多言。此事的前因后果,我已知晓。前几日枕儿从边境回来后,便将事情原委都告知于我了。"她的目光扫过云枕,带着几分了然,随即又落回李疑行身上,"既然都是因妖丹而起,如今你们之间的误会,就此解开便好。"

      李疑行从善如流,立即接话:"感谢云舒前辈体谅。"他转向云枕,与易衡、沈枝意一同郑重抱拳,"此前多有冒犯,对不住云枕小姐了。"

      云枕抬起眼帘,看着三人致歉的模样,脸上浮现一抹浅淡得体的微笑,语气平和:"无妨。"然而那笑意并未达眼底,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和解"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时,易衡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云舒前辈,那拜帖中关于血妖之事......我们追查至此,实在是因为此事牵连甚广,且关乎疑行哥双亲的下落,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云舒执起茶盏,轻轻拨了拨茶沫,方才抬眼,语气平和却带着明确的界限:"你们在拜帖中提及之事,我确实不知。至于青阳境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除了你们在边境遭遇的那只异常妖物外,近来并未出现你们所描述的那般诡异凶残的妖物伤人事件。不过是一些寻常恶妖作祟罢了,云家自会处置。"

      她轻放下茶盏,但也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仿佛为这个话题画下了一个句点。

      李疑行见状,知道直接询问难有收获,他沉吟片刻,决定坦诚部分实情以换取可能的信任或线索。他起身,对着云舒郑重一礼,声音低沉而清晰:

      “前辈,既然您已知晓部分经过,晚辈也不再赘述相遇细节。但有些内情,或许值得前辈一听。”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枝意,枝意微微颔首。

      李疑行继续道,语气沉重:“晚辈此番执着追查‘血妖’,实因家父家母……他们因调查此事,前往北境后便至今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沈枝意此时接口,声音清晰而冷静,代为陈述详情,如同在云舒面前展开一卷沉重的画卷:“最初在中都城北部边境发现血妖伤人,村落被屠,惨状骇人。李伯父与伯母闻讯前去探查,自此失去联络。我们仅凭他们最后设法传回的一封手信,才得知北境有人以邪法‘以人血饲灵草,滋养妖物妖丹’,人为造出了这等实力强悍却心智全无、只知杀戮的怪物。”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与遗憾:“疑行接手后,循着这骇人听闻的线索一路追查,几经周折,终于在南阳境内抓住了那只逃脱的血妖。不料此獠异常狡诈凶悍,竟被它寻隙再次逃脱。之后它便在南阳地界销声匿迹,直到它再次现身伤人,我们才重新捕捉到其踪迹。可等我们赶到时,它已被云家与张家弟子联手斩杀。”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李疑行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们带着妖丹转道南阳城拜访张家,本指望他们能有所发现,奈何……张家家主虽对此事极为重视,但对于所提‘血妖’之事,也同样毫无头绪。”

      她说完,厅内一片沉寂。李疑行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云舒端坐其上,静静聆听,面上神色难以捉摸,唯有在听到李疑行父母失踪以及“以人血饲灵草养妖”的骇人手段时,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待沈枝意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的惋惜与同情:"原来如此……李公子,令尊令堂之事,我深感遗憾。说起来,我与你父母早年也曾有过数面之缘,两位皆是心怀仁义、秉性良善之辈,想不到竟遭此劫难。"

      她略作沉吟,目光落在李疑行写满忧思与坚定的脸上,语气转为温和却带着一份承诺的重量:"既然此事关乎故人,若日后我云家在此地方方面面,能帮得上忙,或是探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消息,定会尽力相助,设法告知于你。"

      李疑行、易衡与沈枝意闻言,皆起身,对着云舒郑重抱拳行礼。李疑行作为代表开口,语气诚恳:“多谢云舒前辈体恤与款待,晚辈等人感激不尽。”

      云舒微微颔首,神色平和:“几位远道而来,又经此波折,想必也已奔波劳累。若不嫌弃我云家简陋,今日便在这青竹堂歇下吧。”她转向一旁的云向晚和云枕,“向晚,去为三位客人安排厢房,务必周到。枕儿,你也先回去歇息吧。”

      “是,家主。”云向晚领命。
      “好的,母亲。”云枕起身向云舒微微点头。

      云舒的目光再次落回李疑行三人身上,续道:“明日一早,我让向晚备上几匹脚程好的马,送三位出城,也省些力气。”

      这个安排既体现了地主之谊,也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确保了他们明日会离开青阳城。李疑行自然明白其中深意,当下并未推辞,再次道谢:“前辈考虑周全,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这场奇特会面,暂时告一段落。云向晚引领着李疑行三人前往客院安置。

      ---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着青竹堂。客厢房外的庭院里,李疑行独坐于石凳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剑柄,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夜风拂过竹叶,带来沙沙轻响,却抚不平他心头的纷乱。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李疑行警觉回头,见是云舒,立刻起身,执礼甚恭:“云舒前辈。”他看了眼浓重的夜色,语气带着适当的疑惑,“天色已晚,前辈来此,是有什么吩咐吗?”

      云舒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仿佛只是寻常长辈关心晚辈:“无事,只是过来看看。青阳城与中都饮食风味颇有不同,不知几位能否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必客气。”她语气温煦,如同闲话家常。

      李疑行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连忙道谢:“前辈费心,一切都好,并无不习惯之处。”

      云舒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那张年轻却已承载了太多重量的脸上,笑意微敛,语气转为温和的惋惜:“你父亲母亲的事情,我虽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心中着实为他们感到惋惜。”她话锋微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李家在中都,素来与皇族闻人氏交好,关系匪浅。此次令尊令堂遭遇如此变故,你……为何不直接向其禀明?若有他们出面,探查范围与效率,远非你独自追查可比。”

      她问得温和,目光却沉静地落在李疑行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

      李疑行握着剑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眼帘低垂,避开云舒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目光,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沉重:

      “前辈有所不知。家父家母失踪前最后的手信中曾隐约提及,北境之事牵扯甚广,背后似有连他们都感到忌惮的势力。在查明真相前,晚辈不敢轻易动用家族关系,以免……打草惊蛇,反害了父母性命。”

      他抬起眼,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坚定:“故而只能暗中查访,徐徐图之。让前辈见笑了。”

      云舒静静地听着,脸上慈和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深邃了几分,仿佛在掂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她轻轻颔首,语气带着理解的宽慰:“原来如此。你年纪虽轻,思虑却甚是周全。这般处境,确实两难。”

      她不再追问,转而道:“夜色已深,李公子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语气温和,仿佛真的只是来关心晚辈的起居。

      “多谢前辈关怀。”李疑行躬身行礼。

      云舒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素色的衣袂在夜风中轻轻拂动,很快便融入了庭院的阴影之中。

      李疑行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紧绷的肩背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但眉宇间的沉郁却更深了。他缓缓坐回石凳,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剑柄,发出极轻微的、规律的叩击声。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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