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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蚀神纪元档案·079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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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子塔残页涂鸦
  记录人:李雪(疯狂艺术家,嘉靖方士转世)
  记录时间:蚀神纪元二十年 7月21日 03:15
  档案等级:窃取(原属圣骸护卫团机密库,编号047)
  一、血墨与档案(03:15-03:40)
  铁锈味的风卷着碎纸掠过双子塔残骸,二十年前倒塌的钢铁骨架如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那是基督教血十字军的“圣痕藤”,每片叶子上都印着缩小版的十字伤疤,夜里会渗出黏糊糊的汁液,像凝固的血。
  我坐在歪斜的钢梁上,双腿悬在百米高空,下方是纽约沦陷区的废墟。手里攥着半截脊椎画笔,骨头缝隙里还嵌着干涸的经血颜料,笔尖悬在摊开的《蚀神纪元档案》上方,墨水滴在“圣骸卫第七次清剿行动”那一页,晕开一个深色的圈。
  这是三天前从圣骸护卫团曼哈顿分部偷来的,为了这叠纸,我用经血画了幅《天使坠落图》,让守卫们陷入“被天使撕碎”的幻觉——那些穿着黄金甲胄的蠢货,到死都以为是圣子降下的惩罚。档案封面烫着褪色的“绝密”二字,边缘被我的琉璃目映出淡淡的蓝光,像蒙上了一层薄冰。
  笔尖在“清剿目标:道教阳派活死人,地点:布鲁克林大桥”那行字上划了个叉。三天前我刚去过那里,哪有什么活死人,只有三个抢王“M”的残部,被圣骸卫的净化弹炸得只剩几块带战痕的骨头。这群靠圣骸碎片撑着的伪君子,连情报都查不明白,还想“拯救人类”。
  脊椎画笔突然颤了一下,不是我手抖,是骨头里传来的震动——这根“第七任情人”的脊椎,总能在靠近噬界能量时产生反应。我低头看向笔尖,一滴黑水正从骨头末端渗出,滴在档案纸页上,瞬间晕开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像极了樱花堂那些“炼烛”时被点燃的信徒。
  “急什么。”我用指尖抹掉纸上的人脸,黑水在指腹间蠕动,像有生命的小虫,“等我找到那个人,再让你好好‘吃’一顿。”
  琉璃目突然开始发烫,左眼下方的皮肤传来针刺般的疼。我抬手按住眼睛,指腹触到冰凉的琉璃表面,内侧刻着的“田羽”二字像活了一样,在眼球后面灼烧起来。这是第三十七次了,自从偷到这份档案,每次翻到某一页,眼睛都会疼——像有人在我脑子里用烧红的针写字。
  二、纸页与旧梦(03:45-04:50)
  档案一页页翻过,纸张因年代久远变得脆硬,边缘泛起黄褐色的霉斑。大多是圣骸卫的行动记录,枯燥得像旧约纪元的工作报告,偶尔夹杂着几张照片:被三尸神孢子感染的村民、血团佛祖的肉瘤根系、基督圣子的荆棘王冠……照片上的人脸都模糊不清,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了细节。
  直到翻到编号047那一页,笔尖突然顿住。
  “记录人:田羽(弑神者,血道宗末裔)”——黑色的字迹映入眼帘时,琉璃目猛地剧痛,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眼前却炸开一片猩红,二十年前神降日爆发前的那场梦,又一次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梦里的天是嘉靖年间的青灰色,我穿着道袍,站在烟雾缭绕的道观里,面前是个绑在祭坛上的少女,穿着粗布衣裳,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刀。她的手腕被绳子勒出紫痕,血顺着指尖滴在祭坛上,染红了刻着“三尸献祭”的纹路。
  “你叫什么名字?”我手里拿着桃木剑,剑刃上涂着金色的颜料,那是用童子血和朱砂调的——方士们说,这样能“引神上身”。
  少女盯着我,嘴角咧开一丝笑,带着点血腥味:“田羽。你呢?那个要献祭我的方士。”
  我愣住了,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却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道观外传来钟声,是“吉时”到了,师父在外面喊:“玄清!快动手!错过吉时,三尸神会降罪的!”
  玄清——那是我前世的名字。
  我举起桃木剑,剑尖对着她的心脏,却迟迟刺不下去。她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流出来,滴在我的道袍上:“你不敢?你不是想长生吗?杀了我,你就能得到三尸神的力量,永远活下去。”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梦里的风突然变大,道观的门窗“哐当”作响,祭坛上的血开始倒流,顺着纹路汇成一个“田”字,又慢慢变成“羽”。
  “记住我。”她看着我,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下次再见面,你要杀的不是我,是那些吃人的神。”
  桃木剑突然刺穿了她的心脏,金色的血喷了我一脸,我尖叫着醒来,窗外是2026年7月14日的黎明——距离神降日,还有一天。
  “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突然从喉咙里冲出来,在双子塔残骸间回荡,惊飞了栖息在钢梁上的乌鸦。我捂着肚子笑,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档案纸页上,晕开了“田羽”两个字。
  多可笑啊。前世的我,为了长生,亲手献祭了她;今生的我,拿着偷来的档案,翻到她的名字,却要去找她,完成她当年没说完的话。
  琉璃目还在疼,内侧的“田羽”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睁不开眼。我用脊椎画笔蘸了蘸指尖的经血,在“田羽”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圈,血红色的圆圈把那两个字框在里面,像一个约定,又像一个诅咒。
  档案的这一页,还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不是圣骸卫拍的,像是田羽自己贴上去的。照片上是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孩,手里拿着棉花糖,笑得眼睛都眯了。我用指尖摸着照片,琉璃目突然映出另一幅画面:照片上的女孩变成了祭坛上的田羽,穿着粗布衣裳,血顺着指尖滴在祭坛上。
  “原来如此。”我喃喃自语,经血颜料在档案纸上晕开,“前世欠你的,今生还。不过这次,我们一起杀神。”
  三、画与征途(05:00-06:15)
  东方泛起鱼肚白,暗红色的天空慢慢被染成淡紫色——蚀神纪元的黎明,总是带着点腐烂的温柔。我把档案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的纸页上,用经血画了幅小小的速写:双子塔残骸、爬满圣痕藤的钢梁、悬在高空的月亮,还有一个握着脊椎画笔的女人,左眼闪着蓝光。
  这是我偷档案时,顺手画在里面的。圣骸护卫团的人大概永远不会想到,他们的机密档案里,藏着一幅“通缉犯”的自画像。
  脊椎画笔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骨头缝隙里渗出更多的黑水,滴在速写旁边,慢慢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破衣服,右臂缠绕着什么东西,像一串珠子。我盯着那个人影,心脏又开始疼,和梦里的感觉一样。
  “是你吗?田羽。”我轻声问,指尖碰了碰黑水勾勒的人影,那水瞬间就凉了下去,“你在武当山,对不对?我能感觉到。”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是血十字军的巡逻队——凌晨五点,他们会沿着曼哈顿的废墟巡逻,寻找“异端”和“叛逆圣子”。我收起档案,塞进用人皮缝的背包里——这背包是去年从樱花堂堂主的情妇身上剥下来的,防水,还能掩盖噬界能量的气息。
  站在双子塔的钢梁上,我眺望东方。武当山在万里之外,隔着被三尸神控制的中国腹地,被血团佛祖污染的东南亚,还有无数的活死人、佛奴、圣徒……但我必须去。
  不是因为前世的愧疚,也不是因为梦里的约定,是因为我的《黄粱梦》手稿。昨天夜里,手稿上渗出的黑水,第一次画出了清晰的画面:我和一个右臂缠着佛珠的女人,站在秦岭龙脉的黑洞前,她的供刀刺穿了三尸神的心脏,我的画笔蘸着神血,画出了漫天的星星——那是旧约纪元的星空。
  手稿不会错。它记录的未来,虽然绝望,却总有一线生机。而那线生机,就在田羽身上。
  我从背包里掏出骨笛,是用“第七任情人”的尺骨做的,表面刻着《安魂曲》的音符。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尖锐的声波在废墟间回荡,远处的巡逻队传来混乱的叫喊声——他们的癫痫要犯了,这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
  笛声中,琉璃目突然清晰地看到了武当山的景象:废弃的村落、发霉的床垫、床头柜上的腐苹果,还有一个靠在墙上的女人,右臂的佛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等着我。”我收起骨笛,转身跳下钢梁,落在堆满碎石的地面上,“我会去找你,带着能弑神的画,还有……前世没说出口的对不起。”
  背包里的档案硌着我的后背,“田羽”那一页的血圈,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圣痕藤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十字伤疤的影子落在我脚下,像无数个指向东方的箭头。
  纽约沦陷区的黎明,终于撕开了暗红色的天幕,露出一点微弱的光。我朝着东方跑去,脊椎画笔在手里握着,笔尖的黑水还在蠕动,像在催促我快点,再快点。
  这场跨越前世今生的相遇,这场弑神的征途,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