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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蚀神纪元档案·终末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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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陨预言手稿
记录人:陆沉(旧约纪元量子物理研究所首席博士,蚀神纪元元年7月15日 18:47 于研究所主控室自焚,尸骨无存)
发现地点:圣骸护卫团欧洲分部下辖“雅典遗迹研究所”B3层密室(被混凝土封堵,墙体嵌有圣骸碎片)
档案状态:残缺(首页、末页及中间三页因高温碳化,字迹模糊)
归档说明:本档案为“蚀神纪元档案”系列最后一份,此后所有记录终止,人类文明的存续,将由行动书写。
一、墨渍与星图(14:00-15:20)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第三团墨渍时,我终于承认,手在抖。
不是因为恐惧——至少不全是。主控室的全息投影还亮着,三颗赤红星体的运行轨迹在屏幕上交织成一张血色蛛网,每一条线都精准对应着人类宗教典籍中“神之降临”的预言方位。但只有我知道,那不是神,是“门”。
三天前,量子对撞机在日内瓦失控时,我们捕捉到了一组异常的空间波动——频率与二十年前坠落于通古斯的陨石完全一致。当时我开玩笑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宇宙的门。”现在想来,那不是敲门,是门外的东西,已经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钢笔在纸上画出第一条弧线,是“三清之陨”的轨迹,末端重重一点,落在秦岭山脉的位置。墨点晕开,像一滴血滴在地图上。我想起今早收到的加密邮件,来自中国科学院的老友:“秦岭龙脉的地磁异常,地下有东西在动,像……在啃咬地壳。”
“啃咬”——多精准的词。
全息投影突然闪烁,“佛陀之蚀”的星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放大后竟是一张张人脸,痛苦地扭曲着,像是被强行塞进透明的蛋壳里。我猛地凑近屏幕,那些人脸中,有我去年在印度参加学术会议时见过的教授,他三个月前发消息说“找到了佛祖的秘密”,此后便杳无音信。
钢笔尖划破了纸。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某种生物的眼泪。我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那些星体,不是固态,也不是气态,是由无数被吞噬的意识组成的“活体容器”,而它们要打开的“门”,就在人类的信仰里。
宗教是钥匙。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脑子里。道教的三尸、佛教的欲望、基督教的恐惧……人类几千年来的负面情绪,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编织成了钥匙,而三颗红星,就是转动钥匙的手。
我在星图下方写下第一行预言:“七月十五,星陨为钥,信仰为锁,门开,噬界至。”
二、燃烧的经书(15:30-17:10)
“砰!砰!砰!”
研究所的大门被撞得震天响,外面传来研究员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陆博士!开门!外面的人……他们都疯了!”
我没有动,只是把钢笔换成了马克笔——墨水更浓,能在燃烧后留下痕迹。全息投影里,“圣子之恐”的星体已经抵达耶路撒冷上空,街道上的人群像被操控的木偶,朝着教堂的方向跪拜,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融合,变成了巨大的肉瘤形状。
“陆博士!求你了!”小王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说你知道神的秘密,要抓你去献祭!”
献祭——多古老的词。我想起书架上那本《道德经》,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翻开,里面的“道可道,非常道”变成了“以战悟道,以血养神”;还有那本《圣经》,书页变成了染血的羊皮纸,字里行间渗出细小的血珠。
这些书,在被“改写”。就像人类的记忆,在被某种力量篡改。
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小王冲了进来,他的额头在流血,脸上带着疯狂的表情:“博士!跟我走!他们说只要你愿意献祭,神就会宽恕我们!”
我抬头看他,他的瞳孔里映着全息投影的星图,却没有焦点——他已经被“污染”了。宗教的钥匙,不仅能开门,还能改变锁芯的形状,让人类变成开门的工具。
“你看。”我指着屏幕上的星体,“那不是神,是吃人的怪物。你以为的宽恕,是把你变成它的一部分。”
小王愣住了,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又被疯狂覆盖:“不!你骗人!神说了,信者得永生!”他突然扑过来,想抢我手里的马克笔,“我要把你的预言交给神!神会奖励我的!”
我侧身避开,马克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线,像一道伤口。小王摔在书架上,撞倒了那本《道德经》,书掉在地上, pages 自动翻开,渗出的黑色液体在地面上汇成“三尸食战”四个字。
“你看清楚了!”我把书踢到他面前,“这就是你的神,在用你的信仰,写吃人的菜谱!”
小王盯着地上的字,突然尖叫起来,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开始抽搐,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有虫子要钻出来。我知道,他没救了——被污染的意识,一旦开始反抗,就会被“门后之物”彻底吞噬。
我继续写预言,字迹越来越潦草,马克笔的墨水沾到了手指上:“神非神,乃噬界之影,以负面为食,以宗教为器,人类为饵。”
窗外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还有爆炸声——城市已经乱了。我走到窗边,看到远处的教堂在燃烧,火光中,有穿着黄金甲胄的人举着十字架,将反抗的人钉在墙上;还有赤裸的僧侣,在街道上追逐奔跑的女人,他们的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书架上的经书开始自燃,蓝色的火焰舔舐着书页,却没有烧到其他东西——这是“门后之物”的警告,警告我不要说出真相。但我偏要写,偏要让后来的人知道,他们面对的不是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
我在燃烧的经书旁写下:“欲弑神,先破信。信不破,门不止。”
三、自焚的手稿(17:20-18:47)
小王已经不动了,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皮肤下的蠕动越来越剧烈,最后“砰”的一声炸开,黑色的液体溅满了半面墙,墙上的星图被染成了暗红色。
我把写好的预言手稿叠起来,塞进防火保险箱——但我知道,这不够。“门后之物”能改写经书,就能销毁手稿。唯一的办法,是让它“燃烧”在更坚固的地方。
我走到主控室的中央,那里有一台未被失控对撞机影响的量子记录仪,能将信息转化为能量,储存在圣骸碎片里——那是去年从通古斯陨石坑带回来的样本,当时检测出它能抵抗一切已知的能量侵蚀。
我将手稿上的预言逐条输入记录仪,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每一个字都像在与时间赛跑。全息投影里,三颗红星同时发出刺眼的光芒,全球的宗教神像开始扭曲、变形,露出噬界者的真实模样——没有固定形态,只有不断蠕动的肉瘤和无数双注视着人类的眼睛。
“预言一:噬界之母沉睡于地核,以文明绝望为食,三教神明为其眷族,借宗教具现化。”
“预言二:弑神者生于血祭,携抗性之血,右臂为珠,珠为怨魂,可破神明之躯。”
“预言三:艺术家承前世之债,左眼为镜,镜映过往,以血为墨,可绘终局之图。”
“预言四:双姝相遇于地狱变相图前,血与墨交融,可唤醒圣骸之力,破认知之笼。”
“预言五:终局有二——或双姝弑神,门闭,文明重启;或噬界之母醒,地核崩,万物归无。”
最后一个字输入完毕时,记录仪发出“嘀”的一声,信息成功储存在圣骸碎片里。我把碎片嵌进主控室的墙里,用混凝土封死——这是唯一的保险。
外面的爆炸声越来越近,研究所的天花板开始往下掉碎石。我拿起那支马克笔,在墙上写下最后一句话:“档案终,行动始,后来者,莫负血与火。”
然后,我点燃了桌上的酒精。
蓝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吞噬了全息投影、书架、小王的尸体,也吞噬了我。在火焰中,我仿佛看到了预言里的画面:一个右臂缠满佛珠的女人,和一个左眼嵌着琉璃的女人,站在秦岭龙脉的黑洞前,她们的身后,是无数挣扎求生的人类。
疼吗?好像不疼。只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至少,我把预言留了下来,像一颗种子,埋在燃烧的灰烬里。
最后一眼,我看到墙上的圣骸碎片,在火焰中泛着微弱的光,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星。
“七月十五,星陨为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嘴里还在念叨着最初的预言,“门开,噬界至……但总有……人会关门……”
火焰彻底吞没了主控室,也吞没了最后一份档案的记录者。
只留下嵌在墙里的圣骸碎片,和它储存的预言,在黑暗中,等待着被那双缠满佛珠的手,或是那双握着画笔的手,唤醒。
档案终
(附:圣骸护卫团挖掘报告记载,打开密室时,仅发现嵌在墙中的圣骸碎片,及墙上未被完全烧毁的“双姝”二字,字迹为暗红色,经检测,含有人血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