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妄之渊》云卷苍梧

4、燥热脾气

　　傍晚十分，依旧燥热，最后一节实验课的铃声响起时，墨铭子趴在桌上，盯着讲台上分发分组名单的老师，脸皱成了一团。
　　这是他最讨厌的环节，分组的随机性像开盲盒，上节课还能和秦川、苏阳组队摸鱼，这节课就可能被分到全是“拖后腿”的小组。
　　“秦川、司娴月、君玉衡、魏序然一组；苏阳、墨铭子、云翊融、柳之轩一组。”
　　老师的声音落下，墨铭子瞬间坐直了身子，偷偷瞥了眼旁边的苏阳，心里松了口气，好歹都是熟面孔，实力也差不了太多，总比和陌生人组队强。
　　实验开始后，他们这组果然没让人“失望”：墨铭子撑着下巴和云翊融聊新出的异兽图鉴，柳之轩靠在桌边玩手环，只有苏阳拿着试管，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着试剂。
　　斜前方的秦川组却安静得可怕，四人围在实验台旁，动作精准又默契，连呼吸都像是同步过，墨铭子忍不住小声感慨：“这组放一起，怕是半天都出不了一句声。”
　　“你们几个凑一起，也没好到哪去。”柳之轩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语气里满是嘲讽，“上节实操你们俩不都是躲在后面看戏？”
　　云翊融瞬间炸了，深绿色的瞳眸里满是怒火，死死盯着柳之轩：“整组里就你最没资格说这话，上次实□□恐怕连绥的边都没碰到，还好意思在这挑事？”
　　“我没碰到？你不也一样？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不及格！我看你召唤的巨蟒，还没人家绥的尾巴粗！”柳之轩也来了劲。
　　两人说着就要站起来，眼看就要打起来，苏阳终于放下试管，冷冷开口：“你们俩好吵，能不能安静点？”
　　墨铭子赶紧附和：“就是就是，吵得我都没法聊天了！”
　　柳之轩还想反驳，后脑勺突然被一本书砸中，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他瞬间闭了嘴。
　　转头一看，老师正站在他身后，脸色黑得像锅底：“实验课是让你们吵架的？再闹就给我出去站着！”
　　就在这时，魏序然举起了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老师，我们组的实验完成了。”
　　苏阳看着他那副温和的模样，却觉得一阵恶心。心想’真是个笑面虎’
　　老师检查完秦川组的实验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
　　直接把报告拿到讲台上当范本：“大家看看这组的操作，步骤清晰，数据精准，都学着点！”还没完成的学生瞬间慌了，纷纷凑到讲台边抄范本。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秦川几人坐在原位，没参与抄报告，也没聊天，只是安静地等着下课。
　　司娴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君玉衡把玩着试管，秦川则时不时瞥向苏阳的方向，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终于熬完上午的课，学生们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疯了似的往食堂跑。
　　离湦弦学院向来抠门，收着高额学费，却总不准备足够的食材，跑慢一步不仅没饭吃，还得忍受食堂阿姨“爱要不要”的白眼。
　　苏阳没去凑这个热闹，回到教室后，困意瞬间袭来，他趴在桌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是一片猩红的战场。
　　年幼的他躲在姐姐苏迈的怀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耳边全是兵器碰撞的脆响、士兵的哀嚎和号角的呜咽。
　　那是其他家族为了争夺地盘权势发起的对战。
　　苏迈紧紧抱着他，一遍遍地说“没事的，阿阳，姐姐会保护你”，可她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的恐惧。
　　父母去前线指挥了，至今生死未卜，狭小的密室里，只有一盏油灯在摇曳，映得两人的影子忽明忽暗。
　　苏阳感觉脸上凉凉的，他以为是自己哭了，抬手一摸，却摸到满手的泪水。
　　苏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落在他的脸上。
　　他想抬手帮姐姐擦眼泪，可苏迈抱得太紧，他根本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响渐渐消失。
　　苏迈松开他，摸了摸他的头：“阿阳，你在这等着，姐姐出去看看。”
　　她走后，密室里只剩下苏阳一个人，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他缩在角落，心里满是恐惧。
　　终于，他忍不住推开门，外面一片狼藉，黑雾缭绕着断壁残垣，洁白的雪地上溅满了鲜血。
　　“阿阳。”苏迈的声音突然响起，苏阳惊喜地转头，却看到姐姐躺在父母的怀里，双眼紧闭，脸上布满了伤痕，早已没了气息。
　　他不敢相信，明明刚才还在安慰他的姐姐，怎么突然就，那刚刚是谁在叫他……
　　自那以后，父母的身体也日渐衰败，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他。
　　临终前，他们把雪域家族的大权交到了苏阳手里，可那权力太重了，是用上万条生命换来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站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只觉得自己像个孤魂，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温暖。
　　“阳阳，快醒醒，马上上课了。”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摇着他的肩膀，苏阳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他看着眼前的秦川，想起刚才的一切，一场梦魇，那疼痛和恐惧，深深印在他心中。
　　上课铃声准时响起，被学生们私下称为“绝命天师”的班主任走来。
　　他扫视了一圈教室，看到还有人趴在桌上睡觉，直接拿起讲台上的戒尺，狠狠敲了一下讲台，“砰”的一声巨响，吓得睡觉的人瞬间弹坐起来，魂都快飞了。
　　“还睡？下周的夜魇城考核你们放不放在眼里！”老师的声音像炸雷一样，震得人耳朵发疼，“现在我要公布几件事，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待回应，直到全班整齐地喊出“明白”，才继续说道：“下周考核结束后，学校会进行整改，几所普通无异能者的学校，将会和我们合校。”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凭什么啊！我们都是通过特练考核进来的，他们凭什么轻轻松松就能上？”
　　“就是！他们连异能都没有，合校之后岂不是要拖我们的后腿？”
　　“安静！”老师怒吼一声，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你们现在最该关心的是云妄考核，不是合校的事！”
　　学生们不敢再反驳，只能低着头，满脸的不甘。
　　“合校后会分发新校服，我们会搬到新校区，食堂和师资也会调整，具体的规则会在全体议会时由校长通知。”
　　老师的声音继续响起，语气里满是严肃，“下周的考核，我希望你们都能凯旋，别给我丢脸。”
　　他的课向来无聊，讲的全是考核规则和注意事项，脸上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学生们早就听腻了。
　　终于熬到下课，云翊融立刻转过头，凑到秦川身边：“川哥，下周考核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或许更低。”秦川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可眼底却藏着一丝担忧。
　　他对夜魇城确实了解不多，但他只想能保护好苏阳就行。
　　云翊融又看向苏阳，却发现苏阳正望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梦里缓过来。
　　他轻轻碰了碰苏阳的胳膊，苏阳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我去下厕所。”说完就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到了厕所门口，苏阳却没进去，只是靠在窗边吹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走廊上的脚步声来来往往，他起初没在意，直到左脸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打得踉跄着后退，才反应过来，有人故意找他麻烦。
　　他抬起头，看清来人时，眼底瞬间燃起怒火：“余星阑？当年你父母战败，我父母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还敢找上门来？”
　　余星阑是曾经争夺雪域地盘权势的余氏家族后人，当年战败后，苏阳的父母念及旧情，没对余氏赶尽杀绝。
　　没想到余星阑竟然怀恨在心，还想找他报仇。
　　余星阑冷笑一声，抬手就想再打，苏阳却先一步冲了上去，抡起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拿出手环拍照，有人在旁边起哄：“快来看啊！有人打架了！”这话传到了教室里，云翊融和墨铭子对视一眼，想到苏阳刚才去了厕所，赶紧跑了出去。
　　到了走廊上，两人一眼就看到了扭打在一起的苏阳和余星阑，赶紧冲了过去。
　　秦川也跟了过来，他没废话，直接冲上去，一把将两人分开，然后死死盯着余星阑，周身瞬间缠绕起一圈黑色的雾气，那是他的异能，能够使让人产生窒息感。
　　余星阑被黑雾裹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指着秦川，断断续续地说：“秦川，你……你使阴招，等着……吃处分吧！”就在他快要窒息时，黑雾突然消失了，原来是老师来了。
　　“其他人都给我回教室！你们三个，跟我去校长办公室！”老师的脸色铁青，显然是气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学生在走廊上打架，还动用了异能。
　　云翊融看着被老师拉走的余星阑，偷偷伸出脚，余星阑没注意，一下子被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云翊融假惺惺地伸手想去扶，语气里却满是笑意：“哎呀，余同学，你没事吧？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余星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爬起来跟着老师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被老师带进来的三人，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
　　“校长，他们在走廊上打架，还动用了异能！您看怎么处理！”老师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她气得手都在抖。
　　校长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有了数。
　　秦川是学校里的尖子生，实力出众；苏阳是雪域家族的继承人，背景不一般；余星阑则是落魄家族的后人，平时就爱惹事。
　　下周就是夜魇城考核了，这时候开除他们肯定不行，会影响学校的考核成绩。
　　校长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你们三个，回去各写一万字的检讨，写不好不准放学。”
　　余星阑还想辩解，却被老师推着往门外走。
　　苏阳路过他身边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年你家族打不过我雪域，现在你也一样，别再自不量力了。”
　　回到教室后，同学们纷纷围上来，询问他们去校长办公室做了什么。
　　苏阳没心情回答，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休息。云翊融见状，赶紧挥手赶走了众人：“别围着了，小羊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会儿。”
　　苏阳的家族向来崇尚和平，从未主动招惹过其他家族，可偏偏人善被人欺，很多家族都想吞并雪域的领地，余氏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余星阑之前见过几次，也私下较量过，可像今天这样闹到明面上，还是第一次。
　　他知道，余星阑不会善罢甘休，可他也不会怕，就算斗个鱼死网破，他也不会让余星澜觉得他好欺负。
　　一万字的检讨对秦川来说不算什么，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写完了。
　　可对苏阳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他对着空白的纸，半天都写不出一个字。
　　秦川没催他，只是坐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他。直到深晚，苏阳才终于写完，而隔壁教室的余星阑，还在奋笔疾书，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
　　自那以后，苏阳就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余星阑，听说他被人接走了，转到了其他学校。
　　苏阳对此毫不在意，眼不见心不烦，少了个麻烦，他也能安心准备考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