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疑云 ...
-
在清理一间满是杂物的屋子时，灰原哀找到了那张被她遗忘了一年多的、原身携带的羊皮古卷。
??
已经能够辨识小篆的她粗略翻译了前面几句，立刻叫人端来烧旺的炭盆，一把将羊皮卷轴丢进去烧作灰烬。
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
又是这种从古至今，到达权力巅峰的君王都在毕生追求的无聊透顶的东西……
??
论一个科学家究竟要有多倒霉，才会和同一种药物从前3世纪纠缠到公元21世纪？
??
赤色火焰在她冰蓝色的眼曈中渐渐熄灭。
??
她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下一秒又被另一桩烦心事困扰。
??
——越前龙马这段时间总是动不动跑过来抱她。
??
陪他玩网球被抱，谈完生意回来被抱，路上走着走着也会被抱……天呐！简直没完没了!
??
过去她在组织的时候从没见伏特加天天抱着琴酒不撒手的，越前龙马难道是什么负责完成拥抱任务的游戏npc么？
??
“伊丝，我有个弟弟，最近总是——”灰原哀想了一下措辞，对负责账目管理的伊丝伊万莎道：“他对拥抱有点上瘾。”
??
伊丝伊万莎惊讶地看着她。之前她还以为灰原哀在为契约书是有问题的条款担心，没想到令她苦恼的是个普普通通的情感类问题：“您的弟弟拥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是个女人，说明到了能够婚配的年纪。”
??
“婚配？是这样吗？”
原来小马仔是想找个女人结婚。
灰原哀恍然大悟。一直以来，她对越前龙马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被小孩偷到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只能睡大街的阶段，忽略了他勉强算个男人的事实。
??
总之，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太无聊抑郁了就好，以家里现在的条件，帮他讨个老婆不难。
??
她这样想道。
??
“下午有空么越前？我想去外面逛逛。”
??
“嗯。”越前龙马掬起一捧水冲洗脸上的汗液，顺理成章地将她的邀请理解成了约会。
??
灰原哀从前一心扑在科研上，现在一心扑在赚钱上，哪里懂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自从听伊丝说他是想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分分钟就帮他把相亲的行程都规划好了。
??
下午在马车上困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灰原哀一只手把压在她身上的越前龙马推开。在他困惑的眼神中，淡然自若地劝诫道：“越前，没有哪个女孩会喜欢姐宝弟的。”
??
“姐宝弟？”
??
“就是过于依赖姐姐的弟弟。”她解释道。
??
“我不是姐宝弟。”越前龙马不知道他抱她这件事和姐宝弟之间有什么关系。他是有个叫作越前菜菜子的表姐，但他并不依赖她。
??
“嗯，我知道。”灰原哀嘴上敷衍着，心里却全然不这么想。下了马车，她先带越前龙马进入酒肆，找了个离演台最近的位置看舞姬跳舞。
??
她全程看得极为认真，不时举起酒杯和身姿曼妙的舞姬互动。差点忘了自己带越前龙马出门的目的。
??
“好看么？”少年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见她笑得开心，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点醋意。
??
灰原哀尴尬地转移视线，道：“跳得还不错。你觉得呢？”
??
“一般。”
??
“能够在这个时代活下来已经很难了，舞蹈也是她们为了生存不得不从事的工作。当然，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
“不喜欢。”越前龙马直截了当道。
??
速战速决的计划失败，灰原哀遗憾地放了金豆放在桌上，接着又带他去了水官的住处——水官家有个与越前龙马年纪相仿的女儿，万一能谈成的话，婚后至少不用为了水源问题发愁。
??
“越前，你觉得——”
??
“没兴趣。”
??
……
??
“这个呢？”
??
“不认识。”
??
不管是看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漂亮的、有权的还是有钱的，越前龙马的回答永远是“不喜欢”、“刚才那人是谁”、“没兴趣”……
??
相个亲有这么难么？
??
“灰原哀，你到底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
在他看来，今天两人的约会绝对算得上世界上最奇葩的约会。一点正常体验都没有。
??
“没想过，不过女人……说不定也可以吧？”她从小受到西方文化的熏陶，在她眼里女人喜欢女人和女人喜欢男人一样，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呵，这家伙还是个双。
??
越前龙马顿时觉得有些讽刺，冷笑道：“我不接受。”
??
“我没办法和其他人共享一段恋情。”
??
“不管是男人女人，我都不会接受。”
??
“……”
??
明明是很正常的观点，怎么从小马仔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
灰原哀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臂，委婉提醒道：“你的眼光这么高，怎么知道人家眼光不高？这是在外面，万一被哪个女孩看见，把你当作姐宝弟，以后不肯嫁给你怎么办？”
??
‘姐宝弟’三个字在她嘴里翻来覆去地炒了几遍，越前龙马终于品味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在刹那间难看到了极点：“所以你的意思是，一直以来，我在你眼里都只是你的弟弟？”
??
灰原哀犹豫了半秒——小马仔这个称呼只是她放在心里时不时暗爽一下，事实上，她真的有把越前龙马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像宫野明美照顾自己那样照顾他。
??
……
??
灰原哀没坐马车，从市集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
她关上房门，整个人蒙在被子里。
??
越前龙马说，他有哥哥和表姐，不需要另外的姐姐。
??
越前龙马还说，他从头到尾都拿她当恋人对待。
??
最后他吻了她。
??
灰原哀埋了一肚子火。
??
列出他的种种罪行。
第一，小马仔喜欢大姐大，这是不讲道义。
??
第二，弟弟喜欢姐姐，这是乱?伦。
??
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偏偏越前龙马吻完还要骂她，说她从始至终将他当作一枚棋子，才会利用他和官员结姻稳固自己的产业。
??
全盘否定她的付出。
??
换作其他人家里出了这种状况，必须得请个高人看看。
??
她是严谨的科学家，只得跑趟希腊问问苏格拉底了。
??
越前龙马走了。
??
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那天根本没有回来。
??
——算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搞得谁稀罕似的。
??
灰原哀每天照常看契书，谈生意，偶尔坐在葡萄架下发呆。
??
她一不缺钱二不缺水。
??
唯一不爽的地方就是做什么都觉得无聊，提不起劲。
??
半个月后，伊丝伊万莎神色焦急地跑到她临时实验区找她，说是二东家受了重伤，人找到的时候还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
得知消息的灰原哀手抖了抖，险些打碎桌上一整瓶高浓度氟锑酸。
??
她赶去看他的时候，脚底下软塌塌的，没有任何实感。伊丝劝她别太难过，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
床上的少年双眼紧闭，身上灰扑扑的，脸颊瘦了一大圈。她的手很凉，注射完抗生素便不敢碰他，可是滚烫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
楼兰的晚市关了，楼兰的早市开了。
??
她怕烧退不下去，在他床边枯坐着，从天黑守到天亮。
??
偶尔路过的织工说，大东家对二东家用情至深。万一二东家有个好歹，说不定大东家会随他去了。
??
那些话钻进她耳朵里，令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
用情至深么？
??
为什么在所有人眼里，她对越前龙马的感情都不似她以为的那样纯粹？
??
她过来探望的伊丝怎么看待她和越前龙马的关系。没曾想伊丝同样坚信她和越前龙马是对至死不渝的恋人。
??
简直荒谬!
??
可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她渐渐拼凑出了自己做过的许多事情：丝绸掩过、千金买鱼、缫丝做网……还有数之不尽的、她不曾察觉到的亲昵行为。
??
不怪越前龙马会对她的举动产生误会，换作她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
灰原哀后悔了。
??
她不该和他吵架。
??
越前喜欢她，是因为她做了很多让他误会的事，不是越前的错。
??
次日下午，病床上的少年终于退烧，隐约出现了苏醒迹象。
??
灰原哀一刻不敢多待，寻了个签契书的借口躲出了门，晚上再踩着夜禁点，摸黑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伊丝伊万莎特意在门口等她，面色古怪地告诉她二东家苏醒以后闹着要走，还说她们认错人了。
??
“认错人？”
??
在伊丝的再三恳求下，灰原哀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见越前龙马。
??
“这位姑娘，在下并非你们口中甚么二东家，可否向大东家通报一声，早日放在下回去？”
??
还没进门，屋里的怪腔怪调就以一种奇特的传播方式入侵灰原哀的大脑。
??
伊丝帮她推开门，在看到她的瞬间，少年眼睛忽然亮了，立刻拱手向她行中原的礼节：“在下安归，敢问姑娘芳名？”
??
“……”
??
“姑娘不说话，可是同在下一样？被她们囚禁于此？”
??
“……”
??
“姑娘，在下——”
??
灰原哀强忍着揍人的冲动，冷冷地剜了他一眼道；“越前龙马，你是疯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