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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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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离职手续办得很顺利,我的岗位招了个新人,据说下周就会过来交接。我有一份面试进了复试,目前还在等着下一次面试。
齐姐中午请我在公司附近吃了顿饭。吃的是必胜客的套餐。
她说她以前有个习惯,手下有人离职,走之前都要请他们单独吃一顿饭,看看到底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走,是不是她做得有什么不妥当。直到有个她最欣赏的女孩子走了,她才改了这个习惯。
她问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摇头。
她眼睛亮晶晶的,短发下眉峰细而清晰。
“因为她跟你一样,第一次提辞职的时候,上头有人拦着。第二次辞职时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就觉得工作太累了,又挣不到什么钱,想休息一段时间。再后来我见到她,是她挺着肚子在老板办公室闹着要他离婚娶她。打着自己的肚子,在地上打滚。整个人变了样子。曾经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啊。后来我看到这种心高气傲口气又大的女孩子,下意识就不太喜欢。”
“上次你那份辞职信迟迟没批下来,我心里就咯噔一下,想这不会又来一个。”她笑,“你看,结果还真是又来了一个。”
她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我反而没有任何不开心。而且我听出了她提醒的意思。
在很多时候,沉默可比提醒安全多了。她明明可以一路沉默到我走,可她特意来跟我说这段话,我很感激。
我还是没看错她,她是个好领导。
“齐姐,你放心,我从来不在地上打滚的。工作虽然累,但我可喜欢看每个月发工资的短信了。我也不觉得我挣得少,就算少,那也可以积少成多。罗马都不是一日建成的呢。等找到新工作我就要赶紧上班去。”
她笑了,笑得就像清晨的日光照在我办公室玻璃瓶上,上面一圈晶晶亮的水珠。
刘明珠这段时间话特别少,只是每天固定问我一遍:“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
她说:“那就好。”
过了一会,她又问:“你真没事吧。”
我是没事,但天天被她这样问,倒是要问出事来了。
所以趁一起去吃午饭时,我就问她:“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一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你做什么坏事了吗?”
“我怎么会?”
还没等我使出我跟那个大学时代法医老头学到的招数,刘明珠已经倒了个七七八八,似乎她就专等着我来问。
大概就是公司在传闻,我成了支总女朋友,然后又很快被甩了。原因就是很多人看见,有一回我在电梯里,支总就不进去了,特意等着下一班电梯。还有一回他已经在电梯里了,我一进去,我们两个就像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似乎看不见彼此。
我跟刘明珠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你听不听?”
“那就是本来我们就没关系。”
刘明珠摸了摸我胳膊,“那需要我帮你传播一下吗?”
“不用,反正我没几天就走了。爱传什么就传什么去吧。”
刘明珠欲言又止:“但是……李蕊说这几天一直有个电话打到她们办公室,是个女声,普通话不太好,知道支总的英文名Ang,让Ang记得回她信息,还问Ang最近是不是很忙。很奇怪啊,知道支总英文名,有办公室电话,能发信息,但为什么不直接打支总电话呢。”
“我怎么知道。”
“只有一个可能,支总不接她电话,那你说她办公室号码哪来的呢?其他人给的。”
“哦,不是我给的。”
“你可没这么大本事,只有老子才不怕儿子!只有老子才能在儿子不愿接电话的情况还鼓励一个女人主动打电话到儿子办公室,催他回信息。你说这女人会是谁?”
“你。”
“怎么能是我呢,你就算猜姑奶奶也比猜我靠谱吧。就是姑奶奶,是他爸看中的相亲对象。据我多方面综合消息得知,支总这段时间被安排了一波密集型的相亲。毕竟他两个哥哥都刚生了孩子。做爹的自然也关心起小儿子来了。虽然以前也有过,但这次明显真重视起来……”
“你趴他们家床底下了吧。”
“赵远优,你不要小瞧我了。我告诉你一个我最大的秘密。”
刘明珠一脸严肃,神秘兮兮地逼近我。
“实际上,我有个表姨的邻居的外甥在集团总部最大BOSS底下做他助理的二秘。”
我……
“好吧。”
“很多消息越远才越准。”
“行。”
“真的。因为对近的人反而不敢说。我表姨的邻居的外甥说,支总输就是输在他妈始终对他爸有心结,那个结到死还没解开。时间久了他爸也对他妈一家有心结了。再加上年轻,根基浅了点,要是有个实力雄厚的老丈人做靠山,立马就不一样。还说支总跟他爸年轻时脾气和性子其实挺像的,所以两个人有时候就容易杠上。但老子最欣赏的总归是最像自己的儿子。”
“哦。”
“你好淡然。”
“我对豪门八卦半点兴趣没有,还不如准备一下我明天的面试。”
“……赵远优,你是不是不需要我看好你了?”
“不需要了。”
“因为你已经自己能看好你自己了吗?”
“嗯。”
“我有点开心,也有点难过。”
“你开心什么?”
“开心你总算不庸俗了,不挑战高难度对象了。”
“那你难过什么?”
“替你们难过,我是不是见证过半场没成功的恋情?当时支总让我谢谢你提的意见,其实是想谢谢你的关心吧。谢谢你关心他的心情。”
“嗯。”
“嗯是针对前面一句还是后面一句。”
“都是。”
“呜呜,我就知道,我这些年的恋爱养成游戏没白玩。”
MD,这世界上聪明人可真多。连从不谈恋爱,只爱纸片人的刘明珠都能猜出个中端倪。
所以不能做任何偷偷摸摸的事情,早晚会被聪明人的眼睛给揪出来。
12月24日,圣诞夜,我上班的最后一天。办完最后一点交接,我抱着最后一箱东西,提前下班了。
纸箱太高,遮挡了部分视线,拉开大门时,我和提着咖啡的一个娇小女孩撞在了一起。
我的多肉花盆翻了一盆,她的咖啡泼洒在我的纸箱上。
也搞不清到底是谁的错,反正我们两个都忙不迭地对对方道歉。
她笑容娇俏,说话带点软软的音调,说自己本来想假装外卖小妹,来给男友送咖啡顺便接他下班一起过圣诞夜。
没想到出师未捷,咖啡先洒了一半。
我很不好意思,说旁边就有间咖啡馆,我买杯赔她。
“赔就不用啦,不过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去,我对附近不熟。”
她给他男朋友点了一杯拿铁。还问店员借了支笔,说她和男朋友刚恋爱,所以有些话不好意思讲,想写在上面。
等会她拿到他办公室,等他开完会,喝咖啡的时候,一点点移掉杯套,就会发现她想说的话了。
我笑了,恋爱中的情侣总是花样百出地制造浪漫,让旁观者都能感觉出甜蜜。
她拔开笔套,犹豫了一下。
问我:“我中文字写得很烂,你字写得好吗?你能不能帮我写。万一以后我想把纸杯收藏起来作纪念,不想看到很丑的字留在上面,会不够完美。”
“还可以。”
我在纸巾上写了咖啡两个字给她看,她鼓起脸颊,像小仓鼠那样,小小地鼓掌表示非常满意。
她真可爱。像我小时候的堂妹那般可爱。
“那你想写什么?”
“中文里有什么讲爱的句子呢?或者类似于You make my heart smile(我的心因你而笑)这样的句子呢。”
我想了想,“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同声若鼓瑟,合韵似鸣琴。其实我背得出的古诗也没几首。”
“有点拗口。”
“我看过一本现代作家写给他老婆的情书集。记得里面一句。我是爱你的,看见了就爱上了。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这个怎么样?”
“这句好。一见钟情,和我一样。又流畅,就写这个吧。”
我在餐巾纸上先写了一遍,带着一种替别人制造快乐的心情,认认真真在纸杯上写下这句话,并且极力把字写得很漂亮。
“我是爱你的,看见了就爱上了。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
句子有种简单的美感。写完了,我看着也很满意。
女孩把字迹吹干,给它小心遮上杯套,保证字迹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然后她在最上面写上一个大写的Ang。
我和她在咖啡店门口道别。
她挥着手对我说“Merry Christmas”,然后俏丽而生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那幢高楼的旋转门内。
原来他不光喝美式,也喝拿铁。
林尔岚说,女追男隔层纱,原来他也吃这套。
又或者他有时候很冷的眼睛,透过纱能看见后面有什么样的山呢。
我在街上慢慢走着。
商场门口,深绿的圣诞树装饰着金光闪烁的铃铛,缠绕着无数繁星似的灯泡,在夜幕中一盏一盏闪烁。圣诞树的一旁,有着带斑点的棕色麋鹿,红帽子的圣诞老人,系着红蝴蝶结、金色纸包装的、大大的礼物,一切仿佛临时从童话中借来的。
金色的细屑被鼓风机吹动,制造出节日浓烈的气氛,就好像黄金在下雨。
我看着手中的纸箱,刚才那盆扶正的多肉又翻倒了。
那盆名叫薄雪万年草的植物,枝茎瘦弱,沾着半身湿土,狼狈而难堪地倒在洁白的纸质文件上,把纸箱的边边角角也洒到了黑色的泥土。
我蹲下身,把它抖掉泥土,重新摆正。
手机在响,我接了起来,毛小桃在那头故作凄惨地说:“孤家寡人找孤家寡人一起过节。”
我笑着说:“好,孤家寡人陪孤家寡人一起过节!”